第九百零九章 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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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时代魔族皇室的后裔如今住在都城奥尔尼亚中央的城堡里,但已经失去了对各地的治理权。在奥尔尼亚，拥有大部分产业的城主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掌控者。
    奥尔尼亚作为都城,有不少居民来自其他种族。两人放下斗篷的帽檐,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艾尔文对这座城市不了解，免不了要借助沈一手上那张人类发明的实时地图,虽然测不准他们的位置，但好歹找到了旅店。
    没想到前脚刚刚踏进旅店，就有一个人对着艾尔文的脖子来了一记侧劈。
    艾尔文的小臂接住了攻击,但对方手劲太大推不开，只能跳到后面，用剑做出迎敌的姿势。
    怎么走到哪都有偷袭的？
    沈一左手放出一大团火,立成一堵墙横在对方面前。“我们只是过路人,无意争斗。”
    对方金发碧眼，耳朵尖而长,一看便知是精灵。他身后跟着一位与他相貌相似的女性,两人都有一定的魔力。她在艾尔文走近之后瞪大了眼睛，“魔王……”
    艾尔文额头上青筋暴突,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我不是魔王。”
    对面两位精灵脸色更差了。
    沈一把火一收,拍了拍艾尔文的肩膀,对两位精灵笑道，“我的朋友小时候得过怪病,所以长着一双红眼睛,最近因为这个总被人误会,他也很为难呢。”
    艾尔文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个理由太蹩脚了。
    结果对方天真地回答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们冒犯了，对不起。”
    沈一给他一个坚定的微笑：精灵们都很单纯的，说什么信什么。
    旅店老板在前台桌子后面数着钱，对这种打斗场景见怪不怪。双刃城虽然也鱼龙混杂，但也不至于随便两个陌生人都会和他们打起来。
    沈一问：“你们二位的戒备心很强，身上也穿着护甲，最近奥尔尼亚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位男性解释道，“奥尔尼亚的城主发起了一场竞赛，由一个武者和一个魔法师两人一组进行格斗，冠军那组能得到高额赏金和一件国王的宝物。我以为你们也是参赛的。”
    “那这样不是很容易伤到普通居民？”
    “正式比赛是在竞技台上举行的，大家为了试探彼此的实力，才会在街上打斗。”
    艾尔文和沈一刚好是持剑的武者和魔法师，相貌也很显眼，即使不参与其中，也很容易被当成参赛者。
    艾尔文听着两位精灵的讲解，问道：“为什么一定是武者和魔法师才能参赛？国王的宝物又是什么？”
    “国王是这座城里最优秀的占卜师，他给出的宝物是能窥见未来的水晶球，以及国王亲自给的占卜预言。参赛要求是城主制定的。城主脾气有些古怪，我们也不了解这个规则的目的。”
    沈一望着艾尔文的侧脸，对方紧绷的肌肉诉说着迷茫。
    他们本来只打算在奥尔尼亚留宿一晚，但听到有宝物能直接看到未来，艾尔文还是动摇了。
    在沈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未来其实就已经改变了，因为把世界从偏离的轨道上拉回来，守护世界的基本秩序，也是沈一的责任。
    沈一看出了艾尔文的心动。
    可他对这所谓的占卜并没有兴趣。他是来改变未来的，不是来接受占卜出来的未来的。
    “我们不要参赛了，好不好？未来是要靠自己去改变的。”沈一试图安抚艾尔文。
    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果有人能告诉一个迷茫的人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会不心动呢？
    【主角烦躁度+5。目前烦躁度：30/100。】
    沈一暗道不好，继续劝道：“也许在路上耽误时间，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不顺利，你觉得呢？”
    【主角烦躁度+5。目前烦躁度：35/100。】
    烦躁度已经昭示了艾尔文对占卜出来的未来的执着。
    【……要命了，我们艾尔文这是逼着我参赛啊。】
    FFF建议他：【宿主你现在实力这么强，和主角配合得又好，只是参加个比赛也不会怎么样。而且多相处有利于完成支线任务啊。】
    沈一想了想，说道：“好啦，我们先住下来，睡一觉再说——谢谢你们告诉我们比赛的事情。”
    向精灵们道了谢，沈一拉着艾尔文走到旅店老板面前付了定金。如果当着那两位的面说要参赛，来来往往的过客那么多，被听到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找他们打架呢。
    走进了房间，沈一才小声问艾尔文：“你想去？”
    “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对不起。但是……”
    艾尔文低下头，像个在认错的孩子。但也就像小孩子一样，即使认错了，也还是想坚持自己固执的念头。
    “但是你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吗？”
    “嗯。”
    正因为艾尔文信念坚定，目标明确。他在迷茫的时候，才显得格外脆弱。
    沈一已经拿他没办法了，只能说道：“那就去吧，我知道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对你来说很沉重。既然这样，路上就好好放松一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谢谢你。”
    待到入夜，星辉洒满大地，繁华的街道上依然灯火通明。沈一独自站在阳台上，FFF正试图接入关于国王和城主的数据。
    【宿主，国王的城堡附近有好几层结界，但是城主住的地方一点防护也没有。】
    虽然没有实权，但作为一族的象征，国王还是要被严密地保护起来。沈一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也见过这样的国家，没有想太多。
    只是城主住的地方居然没有防护，难道这位城主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那就把城主的资料告诉我。】
    【瑞欧·卡奈利安。魔族，29岁，性格冷漠又暴躁，轻视人命，但很懂药理，也懂魔法，擅长治愈术。】
    【……为什么要让轻视人命的家伙懂药理懂治愈术，还会魔法？？？他举办这个比赛是不是想看大家互相残杀？】
    【我也不知道啊QAQ。】
    【看他的姓氏，是艾尔文的亲戚？】
    【是的，他是魔王的侄子，也是主角的堂哥。】
    对比了一下艾尔文的亲属，沈一觉得艾尔文真是不容易：【我忽然觉得艾尔文没长成个偏执的怪胎真是太好了……】
    静谧的夜晚被乌鸦的叫声打破，沈一手臂上出现了一团影子。
    乌鸦背上刻着荧蓝色的刻印，但与沈一在沙漠中遇见的怪物身上的不同，是类似现在魔族文字的一种代码。
    【宝贝，你扫描一下，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这是魔王发来的。“罗伊：如果容器已经回收完毕，用火将你的刻印撕下来，交给送信的鸟儿。——米德斯”】
    【这话没头没尾的，刻印要怎么撕？为什么要用火？】
    【宿主，这种刻印遇到用特定魔法或者咒术生的火，会完整地脱落下来，施法术的人就能使用上面储存的能量了。】
    沈一想起沙漠中的怪物，心里大概有了推测。
    那些怪物就是容器，现在魔王要回收这些灵魂。而原主，就是帮助魔王回收灵魂的人。
    送信的乌鸦能辨认出沈一的气息，但魔王恐怕也没料到他会和艾尔文同行。
    确认艾尔文没望向阳台的方向，沈一生火取走了刻印，贴到乌鸦的翅膀上。
    魔王手中不知道有多少傀儡，如果惹怒他，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沈一叹气，【小艾弗，你为什么不给我安排穿越到魔王身上？那我直接解除主角诅咒然后自杀就行了。】
    【宿主，魔王自杀属于OOC。】
    【……】
    FFF早就告诉过他，魔王本身的攻击性和精神力并不强大，也不是不死之身。只要找到对方的准确位置，再巧用一些他买得起的系统道具，就能打败。
    但在找到他之前，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找到魔王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个世界级别太高，要将系统信号检索功能升级到能穿透魔法屏障，消耗的积分太多，恐怕他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才买得起。
    即使按魔王的意思办事是目前的缓兵之计，沈一还是有种背叛的心虚感。
    沈一放走了乌鸦，回到房间。
    艾尔文听到沈一的脚步声，才转头问道，“罗伊，你之前为什么想参加人类的比赛？”
    沈一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这都是他们相遇之前的事情了，人类的科技对付不了神出鬼没、四处残害生命的魔王，只能选拔人类所剩不多的魔法师，赐名“勇者”，去对付魔王。
    “我有一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类的村子里，忘记了很多事情，只知道自己是人类，会魔法。”
    罗伊应该是记得自己被魔族收养这件事情的，但沈一自己直到遇见化为龙的艾尔文之前，都没得到任何信息。
    “之后我知道了魔王迫害人类的事情……那时候大部分人类已经失去了使用魔法和咒术的能力，科技对付不了会操控人心的魔王，但我想，总要有人站出来阻止魔王的恶行吧？所以人类的首相征集‘勇者’的时候，我就参与了。最后所有人的魔法都比我差了太多，带着也是累赘，我就一个人出发啦。”
    其实FFF早就说过，从比赛夺冠后赠送的道具——那张地图能分析出的记忆有限，他不知道罗伊为何要参与人类的事务、是否与魔王有关。但罗伊本性是个善良的人，自己也是人类，对人类的遭遇有同情心也是正常的事情。以罗伊的性格说出这些话，没什么不妥。
    “那你和我一样，也想杀死他，对吗？”
    “是。”无论原主身份如何，沈一在这件事上和艾尔文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怎么了？”
    “没什么。”
    艾尔文脸色沉重，沈一甚至觉得他刚才看到了自己放走乌鸦的画面，并且知道乌鸦是魔王的信使。
    艾尔文因为看到了乌鸦而怀疑他，却没有追问。
    即使艾尔文的怀疑合情合理，这样的试探还是让他心里一阵酸涩。
    好感度满格了还要怀疑，还要试探，既然怀疑我，那还说什么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先前在淮玉的世界，分明已经告诉他了，要相信自己。虽然他知道他面前的艾尔文没有之前的记忆，但他还是有点堵心。
    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作为罗伊，没什么资格指责艾尔文，毕竟他连自己的身份立场都不清楚。沈一对艾尔文挤出了一个笑容，很快恢复过来。
    一夜无话。
    竞赛在第二天开始。
    整个奥尔尼亚城稍微有些战斗能力的武者和魔法师纷纷联手，争夺金钱和宝物。
    从第一场对决开始，赢家必须接受任意一组的挑战，直到战败。但为避免参加者过度疲劳，连赢五场就可以去休息，直接被划入最后三天的决战。
    预赛持续十天，参赛者只需要报名字，不需要登记。决战时每组都会领到编号，胜者再两两对决，直到选出冠军。
    艾尔文和沈一穿着斗篷，假装成看热闹的无辜群众。头几天的参与者实力不强，也都有自知之明，打斗和魔法都是点到为止，没什么精彩之处。
    等到第九天，真正有实力的人开始崭露头角，艾尔文才起了兴致。
    沈一上台后观察四周，最先注意到整个半圆形竞技场之外，坐在高背椅子上俯瞰一切的那个人。
    黑发红瞳，和艾尔文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这里的城主了。
    对手的武者身材魁梧，从后背抽出一把两面开刃的刀，刀尖处弯成钩状。一旦钩到对手，肯定要连皮带血地挖下来一块肉。至于对手的魔法师，就不足为惧了。魔法师之间可以相互感知，何况FFF早就把数据对比图在脑中传给他了。以沈一的实力，先动手攻击对手根本就是欺负人。
    看到艾尔文持剑，对面的武者嘿嘿一笑，连防御的准备都没做，冲着艾尔文甩了两下自己的刀。
    “这位小少爷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吧？回家喝点热牛奶，好过在这冷风里举着剑受苦。”
    FFF突然检测到沈一异常的心跳，赶忙提醒：【宿主别冲动！罗伊脾气很好的，你如果现在就攻击会……】
    会ooc的。
    下一秒，对手的魔法师突然双脚悬空挣扎了起来，衣袖显现出几处丝线的勒痕，但没有血渍。
    这些绑住对手的丝线坚硬无比，不怕火烧也不怕刀砍，若想破解只能找出解开连环扣、或者破解魔法阵的方法。
    被绑住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魔法知识，就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何况自己四肢都动弹不得的人，哪里还有心情解谜呢？
    【我的技能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用。】
    FFF：宿主玩嗨了膨胀了，我却连网都没有，斗地主都打不了。
    沈一挂着罗伊惯用的标准微笑，“我无意冒犯您，但您如果轻蔑我的搭档，我也会生气的。”
    就算生气了也要温柔而礼貌地回应对方，符合罗伊的性格，系统判定沈一没有ooc。
    高大的武者对眼前瘦弱而清秀的魔法师充满了恐惧。如果己方有人先败下阵来，对方仍然有权两个人一起发起进攻，而这种出完招都让人看不出来他什么时候动了手的魔法师，他就算眼神再锐利也捕捉不了对方的动向。
    但沈一没有再动手。
    “艾尔文，你们先打吧。”沈一双手放在脑后，“我有点累了，用魔法好累啊。”
    【宿主你既然能秒杀为什么不直接出招？】
    【要给够恋人自尊心他才会更爱你知道吗宝贝。】
    【？？？】这次的支线任务不是刷好感度啊宿主！
    艾尔文一跃而起，黑岩剑向对方肩膀劈去。那把弯刀抵住他的攻击，从他手臂上划过，只堪堪擦破皮肉。
    没等对手反应过来，艾尔文以握匕首的手势攥着剑柄，朝对方心脏刺去。这一击敏捷而凶残，但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本能地躲开。剑并没有命中要害，而是刺中了对方的左肩。
    “你这小鬼刚才是想杀了我！”
    武者肩头浸满了血，持刀的右手仍然倔强地向前挥舞。
    围观的人热情逐渐高涨，欢呼声此起彼伏，沈一却突然发冷，感到有人在专注地盯着自己。
    他望向台上的城主，虽然他感到视线是从城主那里来的，但城主明明是在看艾尔文。
    预赛时为获胜，很多人抢在赢家连胜第四场结束时发起挑战，自己赚体力上的优势。
    而艾尔文和沈一，打败了四队人还神采飞扬，看起来越来越有精神了，没有人敢去挑战第五场。
    城主和裁判交换眼神，直接让他们进入决战。
    艾尔文收起黑岩剑，朝台上瞥了一眼，“武者和魔法师的组合并不好找，这次比赛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有人想引我们出现。”
    沈一也有同感，“我从刚才就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但不知道是谁。”
    “多半是台上那家伙。”
    “他也是红眼……”沈一假装不知道城主的身份。
    “他是我父亲的侄子，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他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理由找我麻烦。”
    “我都快饿坏了，还好不打了。”沈一伸了个懒腰，对艾尔文笑道，“我们走吧。”
    “嗯。”
    走出喧闹的人群，被人监视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了。
    “罗伊。”
    “嗯？”
    “你在乎我，我很开心。”
    “啊？”
    “你很少生气，这次为了我对别人发怒，我很开心。”
    他是在说第一个对艾尔文挑衅的武者。
    【主角烦躁度-10。目前烦躁度：25/100。】
    “哦……”沈一别过脸去。
    艾尔文轻轻一笑，“我们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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