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 疯狂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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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间医院再说。」薛薰一把拉起他。
　　叮。
　　电梯停靠的声音传遍了宁静的八楼。
　　两人的紧张情绪在这一刻来到最高点。
　　电梯门缓缓开启，一团庞然巨大的黑色物体蠕动而出，在护理站前抬起那张肉脸。
　　那边的使者，在死之世界里的模样比现世更加恐怖百倍，光是肉脸就是平常的两倍大。
　　肉脸嘴里的尖牙摩擦作响，忽地以万马奔腾之势朝两人冲过来。
　　周俊尧哇的一声大叫，朝反方向狂奔。
　　「你不是说他跑得很慢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很慢的样子啊。」
　　「现在我们在他的世界里，他要怎么样都随他高兴啊。」
　　轰隆巨响，肉脸撞倒了护理站里所有的东西，像只巨虫般蠕动。
　　长廊前方是个ㄇ字形的空间，右手边是另一侧的安全门，薛薰说道：「快，走楼梯到一楼去。」
　　后方物品倾倒毁坏的声响不绝于耳，周俊尧进入安全门后，一股脑儿的往下冲。
　　他紧抱着怀中的袋子，暗暗说道：「希昀，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妳，一定会！」
　　另一边，薛薰却没有进入安全门，他脱下帽子用力掷向肉脸。
　　「喂，怪物，有种就来追我，像你长得这么丑的家伙，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个！」
　　肉脸似乎受他激怒，嘶吼着恐怖的声音，追向往左侧通道逃跑的薛薰。
　　「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这十年，却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那些无辜的魂魄，全成了那家伙的佳肴，都是我的错……」薛薰心想。
　　周俊尧为姚佳慧的处境感到伤心的时候，他并不是毫无感觉，而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薛薰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冒着得罪「那边的使者」的风险帮助他。
　　当他们发现，肉脸以灵魂为食的时候，最震惊的人其实是薛薰。
　　他懊悔着，这十年来，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愚蠢……愚蠢！」
　　肉脸愤怒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薛薰暗暗心惊，声调一向没有感情波动的肉脸竟会如此愤怒。
　　「你……还想活下去吗？」
　　他又听见了这句话。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如果你要我死，就拿走我的命，但是放过那两个人！」薛薰怒吼道。
　　匡啷一声，铁链从肉脸的体内飞出，缠住了薛薰的右脚。
　　咚。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随后便难以呼吸，力气仿佛全被铁链吸走了似的，再也无法跑动。
　　这种症状，不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吗？
　　「看来，他要把这多活的十年拿回去了，哈哈……哈哈哈。」
　　铁链一甩，失去意识的薛薰身体高高飞起。
　　好不容易跑出医院的周俊尧发现薛薰没有跟上来，吓得脸色苍白，一心想着要回去帮助他。
　　「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凭我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那种怪物。可是薛薰……」他焦急如焚，迟迟等不到薛薰出现。
　　医院前方的广场车道也是左右相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医院的外围没有其他的景物。
　　一片漆黑。
　　仿佛一顶巨大的黑色罩子罩住了整座医院似的。
　　绝望迅速侵蚀他的心灵，周俊尧彷徨的站在原地，心头已没有任何主意。
　　一直以来，都是薛薰引导他，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周俊尧才惊觉他有多么无助。
　　「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事都办不到。」
　　他还曾经想像自己可以拥有不一样的生活，比平淡无奇的日子更刺激一点，像自己这样的人，应该经历的冒险。
　　「我……为什么这么愚蠢……」
　　突然间，上方传来玻璃破裂的声响，八楼窗边闪出一道庞然黑影，就算站在一楼地面也看得非常清楚，肉脸甩出铁链，抛出了一个东西。
　　人形的物体。
　　周俊尧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薛薰。
　　他把薛薰从八楼抛出，碰的一声巨响，烟尘漫天，而薛薰已摔得不成人形。
　　「啊……啊啊……」
　　周俊尧说不出话来了，这几天来，他和薛薰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再一次看见好朋友在眼前惨死，周俊尧的心碎了，意志也随之崩溃。
　　他跪在薛薰的尸体旁痛哭，喃喃说着。
　　「一切都完了……都结束了。」
　　他愤怒的瞪着肉脸怪物，瘖哑的嘶吼着：「你不是想杀我们吗？我已经无法反抗了，你杀了我啊！」
　　肉脸从天而降，怪异的姿态令人咋舌。
　　「欺瞒者，死。」
　　「对，杀了我吧，薛薰是我害死的，如果我不求他帮忙，他就不会死了。」
　　「欺瞒者，死。」
　　「快，用你嘴巴里的利牙撕碎我，这里是你的世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周俊尧失心疯似的反覆挑衅着肉脸怪物，接连目睹好友惨死，他也不抱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肉脸怪物爆开大口，猛然咬向周俊尧，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不行！」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周俊尧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女孩苗条的身影。
　　异变突生，肉脸也停止动作，好奇的观望眼下的情况。
　　顾希昀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腼腆一笑。
　　「好几天不见了，阿尧。」
　　「希昀……妳怎么……？」
　　顾希昀搔着自己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害羞：「我一直都听得到你对我说的话喔，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我已经死掉了，对吧？」
　　周俊尧默然点头，忍不住掉下眼泪。
　　顾希昀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为了我失去性命，我不希望看见你死。」
　　「这几个月跟你当邻居真的很开心，我还来不及跟你道别就死了，其实我很着急的。」
　　「不过，真的够了，到此为止就好。」
　　她轻轻拥抱了周俊尧，然后放开双手。
　　「今后我有我该去的地方，而且，我不会忘记你的。拜托你替我跟爸爸说，我很爱他。」
　　顾希昀淡淡一笑。
　　「谢谢你喜欢我，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后，肉脸怪物张开嘴巴，吞噬了顾希昀的魂魄。
　　周俊尧颓然跪倒。
　　他们这几天的努力，原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如果顾希昀的早逝是命中注定，那么他们所做，便是违背天道定理的事。
　　违背了天道，势必会遭到最严重的惩罚。
　　「接下来就是我了，对吧？」周俊尧淡淡一笑。
　　肉脸令人发毛的眼珠子不住转动，突然间闭了起来。
　　「你，还想活下去吗？」
　　＃＃
　　「呜哇！」周俊尧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映入眼帘的温暖阳光，一张张洁白的病床，似乎在告诉他，他又逃过一死了。
　　「唷！你终于醒啦。」
　　周俊尧听见这声音，愕然转头看去。
　　面带微笑的护士替他拉上隔帘，薛薰坐在另一张床上对他摇手。
　　「薛薰，你没死？」
　　「呸呸呸，死了还能跟你打招呼吗，别乌鸦嘴行不行？」
　　「啊，那就是我死了？这里是相反的世界吗？」
　　「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又逃过一劫了。看来那张肉脸还是需要有人替他洗鬼衣。」
　　「可是……你不是从八楼摔下来吗，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薛薰哈哈大笑：「我本来也觉得很奇怪，想了几天，终于想通了。」
　　「几天？」
　　「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想，当我们进入那个相反世界的时候，应该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听护士说，他们是在紧急通道的安全门旁发现我们的。」
　　「原来如此。」周俊尧点头。
　　「如果是灵魂状态的话，不管从几楼摔下来都不会死吧。」薛薰笑着。
　　周俊尧想起了顾希昀，黯然道：「我们没死，可是希昀她……」
　　「你能下床走动吗？」薛薰道。
　　「应该没问题。」周俊尧跳下床，四肢都没有异状。
　　「跟我来吧。」
　　薛薰带着周俊尧离开病房，搭乘电梯来到地下一楼，指示牌上写明了，这里是停放尸体的太平间。
　　走出电梯后，右手边是安灵室，里头有个小型的灵堂。
　　两人站在门口，看见了顾希昀的父亲，他坐在一旁老泪纵横，而另一个中年妇人也低头啜泣着。
　　「要进去看看她吗？」
　　周俊尧缓缓摇头。
　　「希昀已经跟我道别过了，若是再看她一眼，我可能会受不了。」
　　回程路上，周俊尧告诉薛薰后来发生的一切。
　　「是她救了我们。」
　　「真是讽刺，我们费尽心思要救她，到最后反而为她所救。」薛薰摇头深叹。
　　「呐，你说希昀是不是去投胎转世了？」
　　「老实说，肉脸三番两次放过我们，我不觉得他是坏蛋。说不定他吞噬魂魄，就是一种轮回转世的方式。我们不能因为那模样很恐怖，就觉得那是不对的。」
　　「是这样吗？」
　　「是真是假，只有被他吞噬的人才知道了。」薛薰道。
　　当晚，周俊尧和薛薰就办理出院手续，回到自己居住的社区时，竟有种恍然如隔世的错觉。
　　垃圾车一样在晚间十点来收垃圾，平常彼此不太碰得到面的住户们，会在倒完垃圾后闲话家常。
　　一成不变的光景，唯一不同的是，少了顾希昀的笑声。
　　周俊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脑收信，劈头就看到公司主管寄来的信。
　　他露出苦笑，这也难怪，毕竟自己一个礼拜没去上班了。
　　信件上头写道：「既然你不想来上班，以后也不用来了。」
　　「啊，果然如此，我失业了，哈哈哈。」周俊尧越想越妙，忍不住捧腹大笑。
　　重划区内，矗立路旁的仓库里，每到深夜不时会传出怪声。
　　马路对面，被崭新的公寓大楼包夹的这间破旧矮房一楼，有间洗衣店。
　　附近的住户都觉得，这间洗衣店非常诡异，因为它从不在白天开门营业。
　　偶有晚归的住户，深夜经过洗衣店前，会发现铁卷门是开着的，宽阔的洗衣场里，铁杆上吊挂着一件件洗净的衣物，任由夜风吹拂摆荡。
　　一个古怪的流言在住户之间快速蔓延，有人曾在洗衣店门口探头往内看，里头不但一个人都没有，还隐约听得见惨叫声从深处传来，受到惊吓的住户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吊在铁杆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个个的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住户们非常害怕，每天晚间十点倒完垃圾后的闲谈时间，偶尔有人会提起，听说那间洗衣店里闹鬼闹得很凶一事。
　　薛薰站在店门口，使用遥控器放下铁卷门，发现外头墙上不知被谁贴了一张白纸，上头用麦克笔写着「滚出我们社区」。
　　他苦笑摇头，伸手撕下那张白纸。
　　「每个月都会有这种事啊。」薛薰长叹一声。
　　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此时已是凌晨三点钟。
　　转头一看，却是周俊尧。
　　「要收工了？」他问道。
　　「是啊，工作一整天了，真是够累的，要干洗的衣服这么多，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周俊尧笑道：「看来你缺一个帮手。」
　　「这么巧，我正想征新员工呢。」薛薰也笑了。ŴŴŴ.
　　也许你不知道……
　　我们居住的这个城市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深夜里，百鬼横行的街区，传说那里生人勿近。
　　被排除在都市更新计画之外的破旧矮房，只在夜里开门营业的洗衣店，里里外外都透出诡异的气息。
　　不管你多晚才下班，切记，千万别在三更半夜才拿衣服去送洗。
　　因为，那间只在晚上开张营业的洗衣店，洗的并不是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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