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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6章 我的山

楚行云水流香 云天空 5137 Aug 6, 2021 11:40: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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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宜恳切地望着老太太,最后目光变成了恳求。
    可是老太太还是不为所动,神色一如既往地沉静慈祥,那慈祥之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毅。
    就是在上一回宫变时谢家危难当头,馨宜也没有从老太太脸上看到这种坚毅。
    “老太太!”
    从来不喜欢跪来跪去的馨宜,当即就倒身跪了下去。
    “您不能这么逼我,您懂的,您这样做就是在逼我……当初求两位老王爷庇佑,您让我们一群后辈躲出家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那时候可是关系到全家生死的紧要关头的,可我现在……我这点事情,算的了什么,您为什么倒为了我一个人,拉着全家跟我拧起来?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冒犯了您,很不敬重您,也辜负了您一片为我的苦心,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有必要让谢家全族上下跟着我去赌这一遭吗?有必要吗,或者说,您……”
    馨宜咬了咬牙,狠心地说出了会伤害老太太的话,“……或者说您其实本意是让我从了那个狗皇帝!”
    事关命运,馨宜也不藏着掖着了,把狗皇帝都说出来了。
    说实在的,其实皇帝在她心里,还不如狗。狗多可爱啊,虽然也有那种欺软怕硬的恶狗,但大部分狗狗经过精心照料和驯养都会非常通人性,甚至比人更有人性,可不会逼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让她委身自己。
    馨宜知道这话说出来,对不起老太太一贯疼她的心。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如果不是老人家一时思路糊涂,上了岁数总有想岔做错的时候,那就是……
    那就是不愿意谢家全家因为她一个人受了连累?
    无论从感情还是理智上,馨宜都不相信老太太是这样的人。但她又知道有时候人性经不起考验,毕竟……她和谢家没有血缘关系。
    她直视老太太,想从对方脸上的细微表情中找到答案。因此一瞬不瞬地盯着,牙关紧咬。
    老太太在她的逼视之下,神色依然还是那么沉凝,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她咄咄逼人的质问而伤心。
    她只是平和地看着馨宜,轻轻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太年轻。孩子,我若真是心里想让你进宫,算计你,你这样直接问出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若真是够沉稳,就该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感动地和我道谢,感激我一直以来的照料和此刻和你共进退的决心就好了,然后背地里再提防我、想对策、或者反手坑我一把也好,这才是你真有本事。可你这么跟我一问,等于往撕破脸的路上走,很可能满盘皆输。”
    馨宜愣了一下,然后,默默从地上站起身,弯腰抚平裙子上压出的一点浅浅折痕。
    “老太太,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直接问出来。”她直起身子来,消退了刚才下跪时的急切,脸色平静下来。
    不过胸腔里砰砰跳得比平时快的心脏,让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努力平静,而不是真正平静。她此时是激动的,穿过来之后少有的激动。
    因为此时算是一场“灵魂的对话”,触及到了她一直以来的本心。她自己都隐约感觉到,不管这场对话结果如何,是好是坏,都会影响到她以后在这里的观感和生活,甚至影响到她的人生观价值观。
    她依旧直视老太太,说:“您刚才所说的那种所谓本事,我没有,我也不屑有。如果我还算有一点头脑的话,也会把头脑和精力放在靠自己一双手把生活过好这上头,而不是放在算计别人、防着别人算计上头,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如果是那种人,现在咱们根本不必要争论什么,我也不会去黄叶山躲上好几个月,我当初直接就住进宫里去了不好么,凭着皇帝对我的一点点青眼,凭着我年轻,相貌也还过得去,说不定此时我都在宫里混上一个不错的位分了,谢家上下见了我还得客客气气行礼呢。但正因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觉得您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困惑,才不懂,才要着急问出来,要跟您交心谈一谈。这是我年轻沉不住气吗,不是,是我把我自己当人,也把您当亲人。”
    老太太一直神色安定地听着馨宜有点尖锐的言辞,没有生气。
    后来,她还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果然,我没看错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人家笑了。
    这时候,一个人影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笑着冲过来一把将馨宜给抱在了怀里。
    “好丫头!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场!这才是我妹子!”
    是萧庄宜。
    她堂堂一个王妃,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来了谢家,看这样子是躲在内室门外听了有一会儿了。
    萧庄宜抱着馨宜,先是笑着夸,后来就哭着拉扯,让馨宜转过来转过去地打量她的脸蛋和身量,又哭又笑地说馨宜长高了却没长胖,想必是在山里头受苦了,听说连肉都吃不上,絮絮叨叨的。
    让馨宜哭笑不得又心中感动得不行,忍不住也跟着流了一会儿眼泪。
    “我哪里是吃不上肉,是在山里清修,一来尊重几位出家师父,怎么好意思在佛菩萨眼皮底下吃荤腥,二来也是调调身体,吃一段时间的素食,神清气爽的,你看我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劝着萧庄宜。
    萧庄宜哭了一会儿拿手帕擦干净眼泪,抽噎着不哭了,又破涕为笑:“总算是回来了,这回回来可就别再去吃苦头了,以后就在京城里好好住着,这阵子想死我了,可是我又不方便去看你。本来是我想着,当了王妃能有很多方便,能好好照拂你,没想到这才一年不到,倒闹得我连见你都不方便了,你说我这是何苦来啊!”
    “姐姐,你可别这么想,就算以前这么想过,以后也不能这么想了。你得为自己好好过日子,别总惦记着我,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馨宜劝着。
    萧庄宜拉着她,在老太太罗汉床的下首椅子上坐了,说:“你能照顾好自己?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吧。我们要是不管你,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厉害事来。”
    话题又转了回来。
    而这个话题,刚才馨宜和老太太已经谈成了僵局一样。她还没有看懂老太太想要怎么做。
    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这个时候就望着老太太,也望着姐姐,等着她们说话。
    萧庄宜一指头点在她眉心:“小丫头,你蒙了吧?实话告诉你,我乍开始知道老太太的打算时,也蒙了。咱们两个啊,还是年纪小不懂事,自以为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担待,其实跟她老人家比起来,还是孩子一样幼稚!”
    馨宜不明白。
    什么?难道老太太能有什么妙计不成?
    既能让她摆脱皇帝的纠缠,又能保住谢家上下,并且还不影响萧庄宜以后的生活?
    馨宜疑惑而惊讶地看向老太太,如果这位老人家真有那种妙计,那……她要硬扛的打算还真是很幼稚了。
    老太太此时才微微地笑了。
    对馨宜说:“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当我是活神仙不成?”
    此时的气氛和刚才的争执,不适合开玩笑,不然馨宜一定会说,如果您真能一计解困,那还真是活神仙。
    可是老太太却道:“别盼了,我没什么办法,我和你一样,也是个笨人。”
    怎么可能?馨宜又疑惑地看看萧庄宜,对方只是望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经。
    老太太此时又深吸一口气,然后叹口气,说:“馨丫头这股执拗的劲儿,让我想起我跟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差不多。人家都说我一根筋,不够聪明。说起来,我那时候可没她这么善解人意,也不懂体贴人,更不会她这么多手艺,其实远远还比不上她。”
    萧庄宜笑着说:“您要说的是真话,您小时候真不如她,那我还放心点——等她到了您这把年纪,应该也差不多能过上您这样的舒坦日子吧。”
    这个时候萧庄宜还能开玩笑,馨宜更觉得老太太是有什么妙计了,不然萧庄宜恐怕比她更心急。
    老太太对萧庄宜说:“你先别忙着乐呢,你看看刚才,馨丫头那泼辣的劲儿像不像你?我就总是说你要收着点,结果你非但没收好,还把她带坏了,她一个温柔安静的小姑娘,竟然也学了你会跟人硬顶。”
    “那您老人家可是冤枉我了,我这都好几个月没见着她的面,她怎么能是我带坏的呢。”萧庄宜笑起来。
    馨宜叹口气。
    萧庄宜奇道:“你这是为什么叹气?”
    馨宜说:“看来你和老太太已经私下里早就达成了共识,商量好了怎么处理我这件事,所以才能现在轻松谈笑。而我还蒙在鼓里,只能傻兮兮地听着,也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什么。我一无所知,闹了一场任你们笑话,老太太却还不肯告诉我,非说没有计策。”
    “其实,是真的没有计策。”萧庄宜接话道。
    老太太说:“好了,不说笑了,咱们说回正经事。馨丫头——”
    “哎。”馨宜正色,洗耳恭听。因为此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肃穆起来。
    只听老太太问道:“你知道,谢家祖上和你们萧家祖上,都是战功开府的。”
    “是。谢家是开国从龙的重臣,萧家是随着神宗爷征西北的大将,战功封侯传到了现在。”
    老太太点头:“是啊,都是祖宗的战功赚下来的家业,传到现在才有了咱们的锦衣玉食,这是祖荫。萧家后继无人,你们父亲过世太早,到现在就败落了……”
    萧鹏举获罪之后夺爵下狱,川南侯一脉没有嫡支男丁可继承爵位了,也就断了香火。
    “……而我们谢家,也是你们姐妹长大的这个家,现在看似还能支撑,可是若长此下去,衰败只在早晚,这不是你二舅舅一个人就能支撑的。战功勋贵,说到底还是要战功延续,一旦家中没了可以支撑起来的领兵好手,还算什么勋贵呢?没有功勋,哪来的贵重可言?而你二舅舅文官做得再好,是从勋贵门第出来的,再怎样也做不得士族清贵,这也是我对他们一家子私下经商听之任之的缘故。”
    馨宜一时听了进去。
    看来老太太早就知道谢家的局面,平日里养尊处优不过问外事,连家事也很少管,可是心里头明镜似的。
    她对谢家的未来有什么安排吗?难道,想在子孙之中培养一个能够在军功方面有所建树的人?
    可是,这一则,谢家现在的这些子孙,好像没有太合适的。二来,现在也没什么仗好打,边疆四处偶尔有些小族作乱,都不是大事,听说都是不用朝廷直接派兵,当地的镇守兵将们就能解决的。和平局面之下,想要军功恐怕是难。
    只听老太太接着说:“……谢家衰败,只在早晚,家族的盛衰就像天下分合大势一样,是天道,谁也绕不过去这个坎儿。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还托赖在祖宗祖荫下的人,要做的不是逆天而为,非要力挽狂澜重振家业什么的,而是顺应地接受盛衰流转,知道大势已去,要衰落,那就衰落好了。”
    这让馨宜始料未及,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这个态度。
    这……
    这得是怎样的通透和胸怀开阔,才能有的想法啊。
    “可是,您大概不会真的听任衰落吧。”馨宜忍不住插言一句。因为她从老太太脸上,看到了方才那种坚毅。
    老太太道:“衰落,也有各种不同的衰落。如萧家那样,祖宗功业全被抹了黑,萧这个字都似乎蒙了尘,这都拜萧鹏举那糊涂东西所赐。你们姐妹幸好之前和他闹得不可开交,否则此时不知要受多少连累,这就是极坏的衰落。谢家虽然在走下坡路,可是要走得体面,走得挺胸抬头,绝不能如萧鹏举那般为人所耻笑。”
    走得体面?走得挺胸抬头?
    馨宜讶然睁大眼睛,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老太太的想法……
    “所以,馨丫头,你现在若还是要说跟谢家断绝关系,自己进宫去觐见,我可就白跟你说这半天了。”老太太严肃地道。
    萧庄宜也道:“也白疼你一场了!”
    可是!
    馨宜抿了抿唇。
    难道老太太口中的“风骨”,“走得体面”,要从她这件事开始吗?
    “姐姐……”她再理解老太太的心意,也不忍拉着谢家全家下水啊。
    萧庄宜说:“你先别急着说话,别说是你,连我一开始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之后,我都很久没能接受。但老太太跟我聊了大半夜,我又想了两三天,今儿才一听说你回来了就忙忙跑过来一同劝你。老太太的决定没错,咱们一家子就算要走下坡路,那也得站着走,而不是被人撵着追着还要死皮赖脸往上爬,也不能被人打得灰头土脸夹尾巴跑,咱们得自己挺起腰杆来,宁死也不肯失了风骨,不要被人小瞧。
    那天老太太跟我说,咱们谢家现在怎么就到了这个光景,祖上跟简国公府平起平坐,甚至风光压过他们的,现在却被人家逼得战战兢兢、艰难求生,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人家出了一位皇后、太后吗?不是,是我们家早就弯了脊梁,不在战场上立功了,退居之后只顾着安稳求存,该参与的事情没有参与,该挺身而出的时候没有挺身而出,置祖宗功业、天下公理于不顾,只盯着自己家里的荣辱,最后才落得只能受辱的地步。
    祖上军功立家,那军功是什么?是一刀一枪拼命拼出来的。为什么拼命?为了自己的活路,为了天下人的活路而拼,前朝末年那是水深火热,谁都没有活路啊。谢家祖宗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安天下,立新朝,那就是为天下公理而挺身而出,就是靠这个大义才有了子孙的荣华富贵。后代子孙若是只顾着享受祖宗留下的好处,而忘记了祖宗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真的是忘了祖宗,也活该被人欺负了!”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连馨宜都听得激动起来。
    馨宜看向老太太。
    这位年岁已高的老人家,竟然有这样的见识和心胸?
    惭愧,是她小瞧了她!
    此时馨宜豁然开朗,是比被老尼点拨之后更顿悟的状态。
    甚至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开悟只是假开悟,是虚飘飘没有根基的,而此时的开悟,才是真的悟。
    当把个人的荣辱放到一个更开阔的视野里去看,和家族的兴衰、国家的根本、天下的大义联系在一起,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她会不会被皇帝胁迫,要不要进宫委曲求全,到了此时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不怕死也要跟皇帝谈一谈的那份勇气,跟老太太的勇气相比,也差了一个境界。
    她起初关注的是她自己,而老太太看的是全族,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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