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晴天霹雳二

　　眼见孟占山返回，二虎傲气如山：
　　“诺！这就是我们司令，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只在一瞬，几百双眼睛“呼啦”一下全都转到了孟占山身上，每一张面孔的表情都大同小异——噢，原来这人才是司令！
　　“很好，很好！”柳如龙瞪大眼睛，问道：
　　“不知这位司令该如何称呼？”
　　“在下孟占山。”
　　“噢！孟司令，久仰！久仰！请问孟司令，贵手下说过的话，你能有所担当么？”
　　孟占山回答的十分吃力：“能！”
　　“很好！……那么请问，这位黑脸兄弟方才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这个，这个么，嘿嘿……”孟占山的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点干巴巴的笑容：“……属实如何？不属实又当如何？”
　　“属实！……我铁血抗日游击军五百多弟兄以后唯老弟你马首是瞻！……不属实，嘿嘿，就请老弟和那位黑脸朋友每人掌嘴一百下，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孟占山心念一动：“老哥，你莫不是和鬼子有啥深仇大恨？”
　　柳如龙闻言，猛的一阵战栗，他重重地凝视着孟占山，眸子里似乎要渗出血来。
　　“我！我！……我他娘和小鬼子不共戴天！……小鬼子……小鬼子把我柳林镇的人全都杀光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爹叫鬼子给活劈了，媳妇叫鬼子给糟蹋了，两个十来岁的儿叫鬼子的狼狗咬得血肉模糊，肠子、心肝都咬出来了，全镇五六百口子，就我挨了一枪后没被打中要害部位活了下来，其他人，其他人都……”
　　说到这里，柳如龙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惨状，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到胸前：
　　“娘的！我拉起这支队伍，就是要向鬼子讨还血债！不瞒各位，我们现在虽有五百多人，二百多杆枪！可几次袭击小鬼子，都被打的找不着北，嘿嘿……除了年前咱潜进高平县城暗杀了四个鬼子，简直是一无是处！……
　　我后来就对自己说，一定要寻一个能打鬼子的能人，跟着他一起干，哪怕给他牵马坠蹬都成！……兄弟，如果你真打掉了鬼子两个小队，那老哥哥我就跟定你了，怎么样，瞧得上你老哥哥吗？”
　　孟占山惊呆了！
　　如果不是余波的关系，他根本来都不会来，这个郭仲达，虽然未曾谋面，却早有耳闻，此人抗日不假，但一向和八路军作对，和常大山部就时有摩擦，此次来邀请自己，显然是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本不想暴露打鬼子的事情，树大招风，那不是他的作风。
　　可是眼下，他没想到会碰上如此豪气之人。
　　和自己素不相识，居然能因为自己打掉了两个鬼子小队，就甘心为自己卖命。
　　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
　　所以他一抱拳，高声回道：“柳司令！鬼子最近在黑水河栽了个大跟斗，不知您可有耳闻？”
　　“不错，听说鬼子在黑水河损失了不少人马，这在坊间都传遍了，难道？……”
　　孟占山傲然点头：“不错，正是我们所为！被打掉的是第31大队的两个小队，连同他们的大队长中岛长介，全都一命呜呼了！”
　　柳如龙大惊，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痴望着孟占山：“当真，当真！……”
　　孟占山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凝视着，那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谁知——
　　下一秒，
　　事情瞬间就起了变化。
　　下首的彩棚之中，忽然就窜出一个大汉，一上来就高声断喝：
　　:“胡说！“
　　此人方头大耳，黝黑的面孔上充满了悍野之气。
　　“娘的！黑水河的小鬼子分明是被我们血魂团打掉的，柳司令，你千万不要上当！这家伙摆明了是大吹法螺，想要冒名顶替！”
　　孟占山一愣，才要发话。
　　末首的彩棚里又蹦出一个头大毛稀的黄脸大汉，一上来就气冲牛斗：
　　“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岂有此理，黑水河的鬼子分明是被我们决死纵队消灭的，居然有这么多家伙想抢功，我说柳司令，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你们决死纵队算哪根葱？年前让鬼子把老窝都端了，才跑出来三四百号人，还在这里吹什么吹……”
　　“哼！你们血魂团就有脸么？你们在韩村让尹永贵的伪军打的落花流水，那一战你们损失了多少人马？嗯？……”
　　院子里吵成一团，气氛尴尬到极点。
　　柳如龙傻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停！”
　　一声大喝！
　　郭仲达终于忍无可忍。
　　他大声呼喝。
　　然则——
　　台下如火如荼，他的大喝连个水花都没有掀起。
　　“呯！”
　　郭仲达怒极，抬手就是一枪。
　　台下顿时屏气凝声，噤若寒蝉……
　　郭仲达举着冒烟的手枪，气咻咻地吼道：
　　“吵什么吵？嗯？老子请你们来，是共商大计的，不是来唱堂会的！谁再瞎吵吵，老子把他关起来！”
　　他筹划多时，原本想恩威并重，收编这几支武装，谁只斜刺里杀出一个黑脸大汉，把局面搞的稀烂，当下再也忍耐不住，立时单刀直入。
　　“那鬼子是那么好消灭的吗？嗯？……还第31大队，还两个小队，告诉你们！真实的情况是，鬼子是八路袭击的，但只干掉了十来个，你们知道八路损失了多少吗？……几百个！周围的老乡整整埋了两天才埋完！
　　就这么一场惨败，居然也有人拿来往脸上贴金，还要脸不要？……
　　好啦，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现下，华北沦陷，可政府尚存，**尚在！
　　上峰有令，附近地面的武装，一律并入我部，跟着我一起抗日，一起保家卫国，谁要是敢不同意，哼哼！上峰有令，一律按叛军论处，予以剿灭。
　　下面，大伙都表个态……”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至此，孟占山终于明白，这个郭仲达显然是有备而来，想要收编几只武装。
　　按理说要是能合作抗日，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眼下家伙显然是要借抗日排除异己，一家独大。
　　怎么办？……
　　还没容孟占山想出个三六五，早有游击纵队的常大洪跳将出来：
　　“嘿嘿，郭司令！这抗日嘛，你抗你的，我抗我的……要是火拼起来，那可不好了！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嘛！”
　　柳如龙干咳了一声，昂然道：“正是！……郭司令，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要我说，就算是要收编，也得你情我愿，你郭司令要是干出点轰轰烈烈的事，我柳如龙甘心追随，可要是用强，嘿嘿……那可说不得！……”
　　“就是！”
　　“就是！……”
　　“柳司令说的是！……”
　　众人纷纷应和。
　　“各位！我说两句！”孟占山终于有了想法，大踏步走到院子中央：“郭司令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噢？”郭仲达心头一喜。
　　“各位！”孟占山接着说：“俗话道，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咱们你抗你的，我抗我的，那终究不是个事，容易被鬼子各个击破……大伙说是不是？”
　　“是！”台下有人应和，连郭仲达也跟着应了一声。
　　“可是郭司令，柳司令说得好，这收编之事，那得你情我愿，否则就是收编了，那也是同床异梦……你说是不是啊，郭司令？”
　　郭仲达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组一个联盟，一方有难，八方来援，那样小鬼子就不容易对付咱们了。等大家一来二去混熟了，如果愿意合在一起干，那时候咱们再整编在一起，可好？”
　　“好！”
　　“这个主意不错！”
　　“嗯，这是个好办法。”
　　众人轰然响应，更有人立时鼓起掌来。
　　众人纷纷望向郭仲达。
　　眼见众望所归，郭仲达显得十分尴尬，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说：
　　“嗯，也不是不可，可是，这联盟也总得有个头吧，这样，就由我担任总指挥，大伙由我统一调度，好不好？”
　　“不好！……”柳如龙又站了出来，手捻长髯道：“这总指挥么，不能说谁就是谁，得让大伙心服才行，大伙说是不是？”
　　“是！”
　　又是一片轰然响应之声。
　　“噢？那柳司令的意思是？……”郭仲达问。
　　“这样吧，大伙之间都不是很熟悉，我们索性按照江湖规矩，来个以武会友，现下跟鬼子作战，一是考较枪法，二是考较白刃战，我们每队派出两人比试一番，那一队能技压群雄，大伙就捧他为总司令，各部都听他号令，若有不从，大伙群起而攻之，可好？”
　　“好！”
　　台下应声如雷。
　　郭仲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难受劲就别提了。
　　眼下的混乱局面，他实在是始料未及。
　　可转念一想，嗯，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霸王硬上弓，众人必然不服。
　　如能靠实力当上总指挥，那才是众望所归。
　　虽然他对如此推选之法嗤之以鼻，但他自信，他的部下有绝对实力登顶。
　　哼，这帮家伙们不知天高地厚，.等一会儿，就.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所以他思索了良久，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如此！”
　　“噢！”
　　众人齐声欢呼，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