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黑白无常

　　许达是孟占山的老领导了，当年扩红，是许达把孟占山从一个小杀猪匠变成红军，脱了黑棉袄，换上灰军装，还戴上了八角帽，这小子甭提多有高兴了。
　　第一次参加战斗，这小子就把许达吓了一跳，别的新兵都浑身筛糠，唯独这小子拎了一把杀猪刀疯子一般就往上冲，愣是凭着一把杀猪刀就缴获了一杆中正式。
　　战后班长让他上缴，他不干，愣是闹到了营长那儿，营长做了半天思想工作也没用，最后只好说：“好吧！小子！枪就归你了。”
　　这小子甚是嘚瑟，冒了一句：“营长，我觉得这杀白匪跟杀猪也没啥区别。”
　　弄得营长下巴都快惊掉了。
　　那个营长，就是许达。
　　打那以后，许达就留意上了这小子，结果发现这小子还真不赖，别看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可一打起打来仗，立马就来了精神，兴奋的脸红脖子粗不说，连后脑勺都开了花，那股子劲，九匹马都拉不住！
　　血战漫川关，敌人一个营把守老爷山，堵住了部队突围的道路，战斗打的异常惨烈，红军由许达营担任主攻，一连很快就打光了，二连又上，一连几次都冲上不去，连长都牺牲了。许达想换三连再冲，谁知孟占山却不干了，大喝一声：“不许换！不消灭了白狗子，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说话间，“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三下两下脱下棉袄，又找了一截烧糊的木棍，在眼眶上画了两个大大的黑圈，振臂高呼：
　　“同志们！给连长报仇！就是死！也要死在山头！跟我冲！”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小子已抄起一挺机枪，“嗷嗷”叫着冲向山上。
　　他这一冲不打紧，那个一向跟他叫劲的常大山也如法炮制，画上黑眼圈脱了上衣就往上追。
　　二连的战士们一见，个个勇气倍增，呼啦”一下全部飞身跃起，嚎叫着扑向敌人的阵地。
　　于是，瘆人的一幕出现了——
　　狂风大雪中，两个赤精着上身的怪物抱着机枪，“嗷嗷”叫着飞卷而至，一个白的耀眼，一个黑的吓人，好似黑白无常，凶神恶煞般的咆哮而上！
　　二人的疯狂举动，完全把敌人给吓晕了，他们望见两个刚出笼的恶鬼，二目圆睁，面容狰狞可怖，索命似的朝自己猛扑过来！
　　敌人吓得连射击都忘了，一阵鬼哭狼嚎，结果，上百名红军战士紧随在两人身后眨眼间就卷入了敌阵，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白刃战是以狠勇著称的红四方面军的拿手好戏，敌人阵脚大乱，没两下就被冲的稀里哗啦，潮水般的溃退了。
　　此战以后，战士们给俩人取了个外号——“黑白无常”
　　常大山倒无所谓，“嘿嘿！无常就无常，老子专索白匪的命。”
　　孟占山却不干了，谁叫跟谁急：“他奶奶的，狗屁无常！这要是传开了，老子还能找着媳妇嘛？还不把人家妹子给吓尿了！”
　　此战后不久，孟占山被提升为排长，常大山被提升为排班长。
　　常大山不服气，说是一样的冲锋，凭啥你小子提排长我提班长，孟占山就笑：“谁让你小子跑得慢？下次要是跑赢了老子，排长让給你当！”噎的常大山一愣一愣的。
　　这还不算，这小子又调侃许达：“营长！再打几仗我就超过你啦！”
　　气得许达七窍生烟：“娘的！狗日的野心不小，还惦起着领导老子呢！”
　　经过几次战斗，许达觉得已经摸透孟占山了，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十足的好勇斗狠，还处处想冒尖。
　　可仗打多了，他就发现，他错了。
　　……
　　一次战斗，许达营担任阻击，在骑马岭和敌人血战了一天一夜，一个营打成了一个排了，眼看弹尽粮绝，敌人又发起了冲锋，已经没有任何弹药的战士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孟占山却灵机一动，在这危急时刻，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冲许达耳语了几句，立即抓起牺牲的号兵身上的军号，昂然而立，怒目圆睁，冲着敌人吹起了嘹亮的冲锋号！
　　许达会意，立刻让战士们大喊；“冲啊！杀啊！援军到了！”
　　让人惊讶的是，这阵冲锋号声竟然产生了匪夷所思的效果！敌人在听到冲锋号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吓得扭身就跑！许达和战士们大喜过望，当即狐假虎威的呐喊追击，居然把这一次冲锋给打退了。
　　几分钟后，大部队赶到，把敌人包了饺子，战斗大获全胜。
　　这次死里逃生看似不可思议，实则很有道理：敌人在与红军的交手中，多次发现对方只要一吹冲锋号，必是发起总攻，全体将士就像是被注入了洪荒之力，瞬间就能爆发出惊人的魔力。所以当孟占山吹响冲锋号时，已是惊弓之鸟的敌人听到那催肝裂胆的号声，无不吓得无肝胆俱裂，纷纷仓皇逃遁。
　　孟占山的剑走偏锋，居然救了大家一命。
　　经过这次战斗，许达对孟占山的印象变了：他觉得孟占山不光勇猛，脑子还活，鬼点子多。
　　他对孟占山的评价成了：猛如虎，狡如狐。
　　他本以为他很了解孟占山了，可后来才发现：
　　他对这小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
　　嘉临江战役，红军与川军展开激战，战况异常惨烈。在一次争夺战中，许达营击溃川军追击到一条河边，溃军潮水般窜过木桥退至北岸，许达下令停止追击。
　　“为什么要停止追击？”孟占山跑过来问。
　　“上级交待，不可穷追，以免孤军深入被敌人夹击，要等兄弟部队到齐后才能继续追击。”许达耐心解释道。
　　“屁！营长，你听！敌人的炮打的又散又乱，这是要逃跑啊！咱们应该当机立断，立刻掩杀过去，待会儿敌人跑远了，再追就来不及了！”孟占山大声建议。
　　许达不同意：“不行！孤军深入，会被敌人包了饺子。”
　　“你不追我追！”孟占山气呼呼地说。
　　“你敢！擅自行动，我毙了你！”
　　嘿！这小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一声“冲啊！”，带着他的一个排就冲过了木桥。
　　其他战士不明就里，以为是许达下的命令，一股脑的全冲了过去，结果把正准备逃跑的川军冲了个稀里哗啦，纷纷缴械投降。
　　这一仗，孟占山一个排就抓了二百多俘虏，全营俘敌六百多，战后大受表扬，不过这小子却不贪功，反而一个劲的往许达身上推，结果这小子升了连长，许达也跟着沾光，升了副团长，
　　战后许达问孟占山：“嘿，杀猪的，干嘛往老子身上贴金？”
　　孟占山答：“营长！是你把我拉入红军的，就凭这！我孟占山念你一辈子！”
　　感动的许达不要不要的。
　　许达就夸：“你小子，进步不小啊，光听炮声就知道敌人要逃跑！”
　　这小子得意洋洋：“这有啥，杀猪杀多了还知道个刀法呢，这挨炮挨多了，自然就知道狗日的是真打还是乱放，一个球样！”
　　逗得许达笑喷了。
　　经过这次战斗，许达得出一个结论：
　　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子比他妈天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