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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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海来到办公室，拉了把椅子在宋驰身边坐下来，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宋驰瞅他一眼：“中奖了，嘴咧得像裤腰一样？”
    “哪有，天性乐观。”
    “糊弄鬼呢？”宋驰不信。
    黄海小声嘀咕道：“告诉你吧，等会谈感受的时候，周老师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是吗？”
    “你还别不信！我了解到一个情况，这部话剧之所以不好看，除了男主角拉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部剧的编剧是个老学究，台词审定以后不让修改一个字，周老师对他很不满，两人发生过争吵。
    “等会儿我只要把《薪火》拉胯的责任推到编剧的头上，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周老师心里肯定舒服，等着吧。”
    宋驰皱了皱眉头：“你这是投机取巧，当心弄巧成拙！”
    黄海不以为然：“不要妒忌我，我这叫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宋驰不赞同，隐约觉得不妥：
    “编导不分家，你这么说太冒险，还不如踏踏实实、实事求是地谈一谈真切的感受。”
    黄海不以为然：“你不是真的要有一说一吧？千万别！都是成年人了，情商要高一点。”
    “好吧，我努力改正。”宋驰笑道。
    其实内心并不认同。
    真正的高情商绝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周琳要想的绝对不是恭维和甩锅，高冷的她也根本不需要恭维和甩锅来寻求心理慰藉。
    “你们在聊什么？”米多多勾着眼睛问宋驰。
    宋驰说：“没什么，黄海作死呢。”
    周琳带着墨墨回到办公室，她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来。
    墨墨则轻车熟路地坐在周琳的办公桌前画画去了。
    “都说说吧，看过话剧有什么感受和建议。”周琳开门见山，示意大家发表观感。
    众人彼此观望，都不愿意打头阵，因为心里都顾忌。
    周琳是这部戏的导演，《薪火》就像她的孩子，哪有当着母亲的面损人家孩子的？
    万一她自己觉得很满意呢？
    更何况，周琳冷得像冰山一样，万一哪句话冲了她的肺管子，以后还怎么在话剧社里混？
    “没有人谈谈看法吗？你先你说说吧。”
    周琳指了指米多多，“看戏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肯定不满意。”
    米多多尴尬地笑了笑：“周老师，其实我觉得挺好的，唯一还有进步空间的是男主角，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我个人觉得只要他这一环提上来，就完美了！”
    “没了？”
    “没了。”
    周琳呵呵：“说一件事情，男主角是临时找来的，原定的男主角在一个剧组试戏，下次排练会赶回来，所以接下来谈感受的时候就不要再谈男主角的问题了。继续吧。”
    众人错愕。
    他们最直接、最真实、最强烈的感受都来自于男主角，槽点最多的也是男主角，准备的发言也大都是围绕男主角展开的。
    突然不让谈男主角的问题，等同于釜底抽薪，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琳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黄海的脸上——只有他似笑非笑、胸有成竹，眼睛里也闪着光，眼神触碰也并不回避。
    “你说说吧。”周琳扬了扬下巴。
    黄海已经准备好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周老师，我说实话您别生气。”
    “说吧。”周琳美得让人心乱的眼睛盯着他，多少有些期待。
    “那我说了。其实整部戏看下来，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一个字：累！
    “当观众比当演员还要累，备受煎熬、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要不是政治任务，我早都想走了。”
    黄海今天太自信了，发表观点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以往在周琳面前的紧张。
    不过，众人都震惊了，惊恐的目光望着黄海：他疯了吗？
    最近没下雨啊，黄海的脑袋里是怎么进的水？
    周老师可是导演，黄海真的要作死吗？
    就连宋驰也没想到黄海的火力会这么猛，就这还高情商？
    “咳咳……”宋驰假装咳嗽，提醒黄海悠着点儿。
    偷眼看周琳，周琳微微皱眉：“说下去。”
    黄海点头：“好。其实我也在扪心自问，看这部话剧我为什么会觉得累和煎熬呢？想来想去，我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部戏从头到尾充满了说教，而且说教的方式很蛮横、不走心，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填鸭，被人掰着嘴灌食！说真的，我接受不了！”
    又是一顿炮火，炮得众人手心冒汗。
    宋驰实在听不下去，用胳膊肘捣了捣黄海，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可是黄海不领情，气道：“你捣我干嘛？我只是实事求是，说了我的真实感受而已。”
    然后面向周琳，装出正义凛然的样子，接着说道：
    “周老师，我不知道这部话剧的编剧是谁，如果是您，您别生气。
    “如果是其他老师或者师兄师姐们，我哪说哪了，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实话实说，这出话剧编的真不怎么样，掉书袋、拽词、不知所云，归根结底一句话，不像人话，不接地气。
    “我是这么想的，钱州大学建校的先辈虽然伟大，但他们首先也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吧，他得说人话吧？哪有像话剧里那样说话的？
    “所以我认为，如果不在台词上有所改动，这出话剧注定难以出彩，而且在排演的过程中也会难死演员、累死导演。”
    黄海说完望着周琳，周琳“呵呵”笑了一声。
    黄海心花怒放，瞧见了吧？
    你们以为我大骂编剧、雷烟火炮，实际上我在暗度陈仓拍周琳的马屁，只是拍得不动声色、暗流涌动而已。
    “还有吗?”周琳问道。
    “没有了，以上是我最直接、最真实的感受，说的不对、态度不好，请您批评。”黄海依然是得意忘形的。
    周琳又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海。”黄海急忙回应，还以为赢得了周琳的信任。
    可是周琳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凌厉，冷冷地说道：
    “黄海，这是你第二次耍小聪明！
    “第一次是送礼，宋驰替你说了很多好话我才把你留下来。
    “这一次又是这样，你是听说我和编剧发生过争执，才故意迎合我吧？
    “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聪明，否则就滚蛋。
    “话剧社是桃花源，大家都要以诚相待。”
    声色俱厉的一顿训斥，黄海尴尬不已，许多人不明所以，现场的气氛冷到可怕。
    就连小墨墨都抬着眼睛懵懂地看着这边。
    不过，在场的新生们倒是搞清楚了一件事情——
    上次黄海说宋驰给周老师送自行车，还说是他替宋驰说话求情，宋驰才能加入的话剧社。
    看来，纯属扯淡，偷梁换柱。
    还是宋驰靠谱，不但替黄海说好话，黄海吹牛的时候，他还成全黄海的面子。
    这样的同学、兄弟、年级长，到哪里找去？
    米多多崇拜地看了一眼宋驰，用一根手指挠了挠宋驰的大腿。
    宋驰扭头，看到米多多甜甜的、大大的笑容和和高高竖起的大拇指。
    唉，我这面子挣的，全靠黄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