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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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晨回想起了那个场景。
    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夏日上午，天气晴朗无云，太阳很大，完全没有渲染悲剧气氛的自觉性。
    校园被封锁后无关人员强制撤离，陈晨也不想留下来，毕竟这种场面总是格外尴尬，但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老同事们，他们手上的家伙让话语变得更有说服力了一些。
    “博……呃，您在场好一些，就当作个交接嘛。”
    “好吧。”
    捆成粽子的少女被运送出来时，她努力瞪大眼睛，不停眨巴着。
    “陈老师陈老师怎么了？我就逃课而已——！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可能是想说这些东西，但在束缚带的遮挡下变成了一大团意义不明的呜咽，留下止不住的口水。
    陈晨当时猜不出来，现在也记不清了。
    自从被监察部带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事后据说，被魔法少女捕获时，她正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发呆睡午觉，还没睁开眼睛，就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锦织……同学。”
    锦织雪，这就是那名转学生少女的名字。
    那个回忆中开朗活泼的少女和眼前的魔法少女重叠在一起，顿时感到了剧烈的矛盾。虽然脸型完全一样，但当时的她还是普通的黑发，虽说偷偷染过一次色但后面又被责令改回来了，更不要说红色的瞳孔，那是无稽之谈。
    没有什么人种是红色瞳孔的，要么是美瞳，要么是魔法。
    或者……是复仇的，恶鬼。
    “噢！真不错！看来你还是有那么一点愧疚之心的嘛。”
    锦织雪扬起下巴，露出讽刺的笑容：“老师这么久不见，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晨面无表情：
    “那我就问了，你什么时候成为魔法少女的？是监察部动的手脚？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对方，少女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
    “呵呵。”
    他没能看清锦织雪的动作，踏着阴影而来，眨眼便已经到了身前。
    “我收回。”
    她揪起男人的衣领吗，怒吼道：“你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啊！永远那么冰冷，永远那么理性！”
    陈晨感受到了巨力，双腿都被拉扯离地，就好像一杆铁锤抵在胸前让人喘不过气来，挣脱不开。
    但他仍然冷静：
    “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作为老师，我有义务维护校园的安全。如果我怀着怜悯之心包庇你，你就会在几周后变化成兽，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课堂上，把你喜欢的的同学们、朋友们、老师们都给杀死，到那个时候校园将变成一片地狱血海。”
    “如果你不死，死的人会更多。”
    糟糕的回答，让攥着的衣领变成了脖子。
    “不要给我做算术题！不要用电车问题的事情来糊弄我！！”
    锦织雪吼道，仇恨从眼眸中疯狂般溢出。
    “该死，躺在铁轨上的那一个人就不是人吗！你这家伙……我被你毁掉了家庭、毁掉了名字、毁掉了人生！十年……十年了！我只能拖着这残破的躯体，过着和阴暗老鼠一样的生活！！”
    少女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愤怒让那张可爱的脸蛋也变得狰狞。
    脖子几乎要被掐断，冰冷的指节陷进皮肤，陈晨的脸变得红紫，气管受到严重的压迫。
    力量，魔法少女，拥有不可违逆的力量。
    “咳……作为医生，我也有报告真实数据的义务。你……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光是异化病例，……我就报告过三位数的人数……其中有十位是学生、你、你只是其中一个，我甚至亲眼见过监察部对他们的无害化处理……但是。”
    或许是极度缺氧的关系，陈晨口中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甚至没有逻辑。
    “但是……哈，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罪。”
    他露出了濒死的笑容。
    锦织雪突然松开了手，陈晨跌落在地，仓促的大口呼吸着，脸色仍然没有恢复正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起来，仿佛被陈晨的话逗乐了。
    陈晨在余光中瞥到了她的虎牙，不，那已经完全脱离虎牙的程度了。少女的唇齿间被猩红浸染，银白色的尖牙尤其鲜艳，尖锐的凸显出来，锐利得能看清锋刃，简直是一把刺人的凶器。
    口腔科也算医学的一部分，陈晨知道，不会有人的虎牙能锋利到那个地步。
    “陈老师，你觉得自己很正义……很无私……是英雄？”
    锦织雪打断了他的思考，弯下身子凑近过来，少女的脸庞精致得无可挑剔，无论是刚才鲜红的唇齿，还是长睫毛下的赤红瞳孔仿佛在诉说着悄声低语，那若有若无的靡香，总让陈晨感到心神不宁，甚至下意识要顺从她的话语。
    是魔法。
    意识到的瞬间，陈晨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虎口，移开了视线。
    “是又怎样？”
    然后，在自己的衬衫上，看到了刚刚从喉咙里咳出来的蓝色血迹。
    “是嘛？”锦织雪讽刺的笑着：“那你为什么把自己包庇了呢，老师？”
    陈晨沉默了。
    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是啊，她知道自己感染的异化病，也知道很多东西，恐怕从他早上在学校的化验室里检测标本时，锦织雪就在背后某个地方看着吧。
    “……你跟踪我多久了？”
    不、还要之前，或许是他第一次咳出蓝色的血时，或许是一直……一直在跟着。
    “哦，你一直在等着对我的复仇，是吗？”
    陈晨低着头，突然笑了：
    “你等了多久，几年？十年？但你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我没有做错误的事情，所以你只能一直跟着。直到你发现我隐瞒了自己的异化病，你很开心，你终于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一个双标的小人，一个怕死的混蛋，一个只知道说大道理但自己却选择逃避的胆小鬼。你很开心，因为你终于可以正当复仇了。”
    或许是他走在上班路上的时候。
    或许是他和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候。
    或许是他在教室上课的时候。
    背后的某个角落，总潜藏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少女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找到宣泄仇恨的理由。
    陈晨抬头，看到了复仇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