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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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大力手里端着满满一盘樱桃和荔枝，在杜芙蓉的陪同下，来到二楼好味达公司食品研究院的工作室。牛大力透过走廊上一面透明的大玻璃窗，看见长发盘到了头顶上、穿着白大褂的方晴，坐在办公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杜芙蓉给牛大力使了一个眼色，牛大力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手摸摸自己咚咚猛跳的心脏，轻轻地推开方晴办公室的门。
    “你怎么来了？”方晴抬起头，吃惊地问。
    “我来探班，看你最近工作太辛苦，给你拿了些水果。”牛大力嬉皮笑脸地说。
    “探班？我看你是来探监！我现在忙着焦头烂额，没空搭理你，赶紧走！”
    “方晴，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要是来探监，你不成犯人了，你们好味达公司不成了监狱。”牛大力边说边把水果盘放在方晴的办公桌上，自己坐到方晴对面。
    “我现在就是犯人，好味达公司就是监狱，我没白没夜给他们干活儿，到头来连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工作的事儿还是应该服从领导安排，听领导指示。咱们兢兢业业地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我原来在财务部兢兢业业地工作，他们非把我调到食品研究院，我服从领导安排了。现在他们又不放权给我，让我听领导指示，以后我在食品研究院的工作怎么做？谁还听我的。”
    “方晴，虽然你让我今天搬走，可是我觉得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职场上不是咱们闹脾气使性子的地方，咱们得摆正位置，端正态度。”
    “谁闹脾气使性子啦！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再说，谁让你搬走了，按照协议你要给我擦一年窗户玻璃，你别想溜！”
    “我没教训你，我是分享我的职场感悟。”牛大力心想，灭绝师太真是难对付，性格喜怒无常，想法神鬼莫测。昨天说的清清楚楚让自己今天搬走，现在又不承认了。
    “留着你的职场感悟吧，你先把自己的信用卡客户经理干好了！”
    “方晴，既然提到我的工作，我不得不和你实话实说，现在我们银行实行末位淘汰，虽然我上个月的业务指标超额完成了，这个月也没问题，但是我今年上半年完成的业务总量还是排在最后的，所以按照末位淘汰制度，我马上要被辞退了。最近我们银行上层领导正在为加强与你们公司密切合作的事儿发愁，竞争的银行众多，江董事长一直态度不明。昨天我们领导听说我有个女朋友在好味达食品公司工作，还是中层领导，所以领导说如果我能促成咱们银行和你们公司的合作，领导可以特批不辞退我。”
    牛大力觉得刚才对方晴的旁敲侧击根本不管用，必须使出杀手锏，打苦情牌，杜芙蓉都说方晴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于是牛大力挤了挤眼睛，可没挤出眼泪，又酝酿了下情绪，语调哀伤地说出上面的话。
    “你要被末位淘汰了？太好了，你在大安银行工作了四年还是个劳务工身份的信用卡客户经理，说明这份工作不适合你。趁着年轻，你趁早转行吧。”方晴说完，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方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帮帮我吧。”牛大力听方晴那么说，心里急了，说话开始来不及过脑子。
    “谁和你是夫妻！我看你脑袋上的包太少了！”方晴满脸羞红，气得眼睛冒火，腾地站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就要砸牛大力的头。
    “不是，不是夫妻，是假……”牛大力捂着脑袋，往后退。
    “不是夫妻，是男女朋友也应该帮忙呀。”吴总监说着话，笑呵呵地推门而入。
    “方总呀，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压力大，心里烦，可是你不能拿大力撒气呀。”
    “他胡说八道，自己找打。”方晴放下手里的水杯，气呼呼地说。
    牛大力看自己的救星来了，赶忙站在吴总监身后。
    “大力，你别介意，方总平时性格挺好的，最近是让工作上的烦心事闹的，才冲你发脾气。”吴总监拉过牛大力的胳膊，和蔼地说。
    “吴总监，我不介意，是我说错话了，惹方晴生气的。”
    “你们年轻人啊！谈个恋爱像火星撞地球一样，既火热又火爆。行啦，你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回家解决。江董事长正和马副行长在楼上聊天呢，他听说大力来了，非要留马副行长和大力一行人吃晚饭。方晴，你晚上也要参加。”
    “吴总监，你替我和江董事长说一声，晚上我要加班，晚宴就不参加了。”
    “方总，今天别加班了，劳逸结合吗，而且这次晚宴可以说是专门为你举行的。”
    牛大力和李强等同事在杜芙蓉的引领下，来到七楼好味达公司的内部餐厅。杜芙蓉让服务员给牛大力一行人上了一壶茶水，然后说要去厨房看看菜准备得怎么样，就离开了。
    “咱们今天是沾了大力的光，以前来好味达公司好几次，他们也没留我们吃饭。”公司部的刘洋开心地说道。
    “那是当然，大力是好味达人的女婿吗，咱们现在也成了好味达人的亲戚。”信贷部的沈丽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看来咱们的项目一定能成，他们留咱们吃晚饭，说明好味达公司已经决定与咱们银行加强合作，我们几个再也不用加班改方案了。”刘洋越说越开心。
    “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好味达公司已经决定拒绝我们，为了表示歉意才留咱们吃晚饭的。”会计部的李强忧心忡忡地说。
    牛大力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几个闲扯淡，心里在想吃饭的时候，如果江董事长问我对先上市辣香味卤鸭脖还是五香味卤鸭脖的意见，我只能说先上市辣香味卤鸭脖，因为这既是苏总经理和吴总监的意思，也能促成我们银行和好味达公司的进一步合作。虽然我这么说违背了方晴的意愿，可是这并不是我自私，出卖朋友，这么做对她也有好处。如果方晴和苏总经理一直僵持不下，就会影响好味达公司拓展卤味食品市场的计划，苏总经理和吴总监也会对她有意见，方晴在好味达公司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方晴现在只是一时钻牛角尖，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以后她会想明白的，也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牛大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会让大家皆大欢喜，实现共赢。
    “方总请进，大力他们已经到了。”杜芙蓉领着方晴和杨师傅、高师傅两位技师走进餐厅。
    方晴换了一身紫色连衣裙，腰间一条白色细腰带，脚穿白色高跟凉鞋，刚才挽到头顶的头发放了下来，披到肩上，乌黑的秀发刚刚洗过，还有点湿。牛大力有点看呆了，觉得方晴像一支带着露水的紫罗兰。
    方晴好像没看到牛大力，与两位技师坐到餐厅内左侧的沙发上。
    “你们都到啦，现在人齐了，芙蓉你让厨师上菜吧。”吴总监边说边引导江董事长、马副行长和苏总经理走进餐厅。
    江董事长和马副行长在餐桌边谦让一番，最后按宾主的位置坐好，其他人也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
    “大力，你怎么能挨着芙蓉坐呢，你过来坐到方总旁边。”吴总监看着牛大力说道。
    “我坐哪都一样。”牛大力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起身与高师傅换了位置。
    “刚才我和马副行长商量过，今天咱们就不喝酒了。这次我们没什么准备，都是家常菜，下次你们来，我们再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款待大家。”江董事长看桌上的菜齐了，对着大家说道。
    “是呀，我们早就应该答谢几位大安银行的业务专家，你们加班加点为我们好味达公司出了好几套资金管理和贷款融资的方案。”吴总监诚恳地说。
    “江董事长和吴总监太客气了，那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银行办公大楼附近刚开了一家杭帮菜馆，味道不错，下次我们做东，请在座好味达公司的朋友品尝一下。”
    “杭帮菜确实不错，精致美味，我也喜欢。今天我们也准备了两道特别的菜，请在座各位大安银行的朋友尝尝，提提意见。这道菜是我们公司食品研究院的两位技师师傅新研发的辣香味卤鸭脖和五香味卤鸭脖，请你们说说自己喜欢哪个口味。”江董事长说完，指着餐桌上摆着的两盘卤鸭脖。
    马副行长先伸筷子夹了一块鸭脖放在自己的餐盘上，然后再用筷子把鸭脖放进嘴里，仔细咀嚼。
    “这个五香味卤鸭脖不错，味道香味绵长，回味无穷，你们的技师手艺真好！”马副行长用餐巾擦了擦嘴，点点头，由衷地夸奖道。
    “马副行长再尝尝这块辣香味的”吴总监把一块辣香味卤鸭脖夹到马副行长的餐盘里。
    “这个辣香味卤鸭脖辣中带甜，辣香爽口，喝啤酒时吃它一定很过瘾，我更喜欢这款辣香味卤鸭脖。”马副行长说完哈哈大笑。
    坐在马副行长身边的苏总经理微笑地点点头。
    “你们几个年轻人也尝一尝。”吴总监伸手示意李强和牛大力几位。
    “我喜欢辣香味的，我平时吃东西是无辣不欢。”信贷部的沈丽尝了两块鸭脖后说道。
    “我喜欢五香味的，我吃完辣的东西，脸上爱长痘痘。”公司部的刘洋说。
    “我觉得两种口味都挺好吃，我都喜欢。”会计部的李强边说边又夹了两块。
    “大力，你说说吧。你对香料比较了解，想必对卤味食品也有独特的心得，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江董事长看着牛大力说道。
    “江董事长，我平时也不太喜欢吃辣，不过你们这款辣香味卤鸭脖却让我感受一新，辣而不燥，口舌生香。”牛大力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左脚小脚趾上有个硬物正压下来。牛大力微微低头一看，方晴的高跟鞋鞋跟刚好压在自己的左脚小脚趾上。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吃这个辣香味卤鸭脖？”吴总监追问道。
    “我觉得辣香味确实不错。”牛大力感到自己的左脚小脚趾越来越疼，想挪一下左脚，但没挪动。
    “好。我们就按照你的意见，马上生产辣香味卤鸭脖，尽快投入市场。”江董事长说道。
    “不过……”牛大力感觉疼痛难以忍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方晴，现在牛大力眼里的方晴不像带着露水的紫罗兰，而像雨水打过的紫茄子。
    “不过什么？”江董事长疑惑的问道。
    牛大力刚才吸的那口气，让他吸足了方晴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脚趾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搅动起过去的记忆……
    “不过五香味的卤鸭脖，我也很喜欢。”牛大力感觉脚趾的疼痛消失了，后背淌出的汗在不断地往下流。
    “那你到底喜欢哪个口味的？”马副行长沉着脸问道。
    “严格地说，这两种口味的卤鸭脖，我都觉得不错，不过也都说不上喜欢。”牛大力清了清嗓子，偷偷舒展几下脚趾，慢条斯理地说。
    杨师傅和高师傅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吴总监摇了摇头。
    “哦？！大力，你详细地说说看。”江董事长兴趣盎然地说。
    “这两位技师师傅水平都很高，卤制的鸭脖味道平衡，香味绵长。据说我知，我国的香料配伍讲究君、臣、佐、使，就像一个王朝，皇帝只有一个，他的权力最大，大臣、佐、使也缺一不可，但他们都为君王服务，所以整个香料配方中只有一味或一组香料的味道最为突出，用量最大，其他香料都是辅助协同，有增香的，去腥的、解腻的。”
    牛大力虽然读过父亲交给他的《香料大典》，可他不是博闻强识的人，所以正常情况下根本记不住很多内容，方晴头发上的香味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牛大力记忆上的灰尘，他才想起一些《香料大典》的内容。
    “你说的这些，对卤味食品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方晴不屑地说道。
    “方晴你别急，让大力慢慢说。”江董事长说道。
    “香料分为浓香型、清香型和苦香型，我国最传统的五香卤水的五香是由八角、花椒、丁香、桂皮和小茴香五种香料组成，至于五种香料的用量比例，每个卤味师傅根据自己的经验，略有不同。所以卤味食品的味道，主要在辅助香料的变化上，比如辣香味就要加入干辣椒，还有卤鸭脖为了去腥，要加入白蔻。”
    “大力，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卤味师傅调制的卤水，用的香料比例不太对？”吴总监皱着眉头说道。
    “吴总监，我已经说过这两位师傅的水平都很高，所以我觉得他们的卤水配方香料比例没什么问题。”
    牛大力刚才只是机械地复述《香料大典》的内容，他觉得两种口味的卤鸭脖味道都不错，至于味道的细节他也不明白。可是方晴用高跟鞋的细跟踩他的脚趾头，让牛大力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按照吴总监的意思说，肯定不行。那样的话，方晴回家后就不只是用杯子砸自己的头或用高跟鞋踩自己的脚趾头那么简单。灭绝师太不是浪得虚名，她绝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又都不喜欢？”苏总经理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这两种口味的卤鸭脖可以继续改进，融合优点，升级成一种新口味的卤鸭脖。”牛大力突然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