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七十三章 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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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濯坐在回城的马车里，越想越恨，用力撕扯丝帕，好像那就是邬书晴的脸似的！“小姐……”她的贴身丫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说，“不知道那个小和尚会有什么下场。”
“他被打死也不管我们的事！你记住！本小姐只是受害者，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宋清濯狠狠瞪了多嘴的丫环一眼，“不过是几年前顺手扔了一袋点心给小叫花子，指点他去云华寺讨饭而已，难道他就能赖上我不成？哼！没用的东西！我还以为能凭这次的事彻底扳倒邬书晴那个死狐狸精，没想到小叫花子办事这么不牢靠！差点把本小姐也陷进去，气死我了！”
想到心爱的表哥居然逼自己向邬书晴道歉，后来更是直接和邬书晴一起回京，剩她孤零零一人，她就恨得眼睛冒血：“如果不是这小叫花子没有把我供出来，不用云华寺的人动手，我当场就打死他！废物！怎么本小姐周围都是一群废物！”
贴身丫环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害怕她气怒之下拿她撒气。
宋清濯又怒骂了一通，直到骂累了才停下来，转而在心里继续骂邬书晴。
对柏洲来说，这趟云华寺之行实在不堪回首。
先是遇到讨厌的大皇子，晚上又被迫分房没能抱着自家夫郎睡觉，第二日还被宋清濯邬书晴彻底毁了上午的时光。结果他好不容易赢来的郊游就这么浪费了。
太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回京后他的婚假就结束了，不能和自家夫郎窝在将军府里培养感情，必须每日到兵部点卯。
柏洲终于想起来他从边境大营回京要干的正事。
他骑着快无聊到拆马厩的爱马，意兴阑珊地踱到兵部衙门。
兵部尚书赵良弼得知他今日要来，已经坐在大厅等着了。
见到一身儒生长袍的柏洲，赵良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以前没少在朝会上见过这位大将军，每一次对方都穿着软甲，面色冷肃，边疆荒莽杀戮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什么时候见过现在这样仿佛捋顺了一身逆鳞后显得分外和蔼的大将军？
赵良弼带着疑问同他寒暄：“许久不见，大将军愈发龙马精神了，可见令夫郎照顾得不错。”
柏洲新婚后多了个毛病，只要听到有人表扬自家夫郎就忍不住想笑：“哈哈，让大人见笑了。可惜婚假时间太短，我今日不得不过来点卯，不然御史台那帮人又要叽叽歪歪了。”
赵良弼对着他脸上的笑容呆了呆。
这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京城世家公子，哪里看得到阎罗的影子！
他试探性地回道：“其实将军不来也没关系，左右最近无事，至于御史台……将军可以派下人来点卯，我会把手续都办齐的。”
“那最好不过了！我明日开始就派下人过来。不过大人今日最好同我说一下那件事的调查结果，不然万一哪日皇上让我进宫问对，我答不出来就不好了。”Μ.5八16０.cǒm
“理应如此。”赵良弼命人拿来一纸文书，“前几日将军还在休婚假时，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调查过了。这是他们记录的结果。”
柏洲拿过来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赵良弼接着补充道：“大理寺的人查下来，这些粮草损耗都是因为天气突然转暖回潮、或是半途遭遇水火之灾、或是山路颠簸不慎翻车跌入悬崖。除了气候原因，其他人为失误造成的损失，犯事之人都已经按律革职，损失特别严重的还被判刑流放，这些大理寺都有记录，也都对得上号。”
“也就是说，大理寺查下来没有问题？”
“可以这么说。”
“但这三年来，天灾**的频率也太高了吧？往年怎么没这么多事？”
“确实多了点，但这几年气候格外反常，南方干旱而北方反而洪涝。而且最近几年因为边境不稳，朝廷大肆扩充军队，新兵训练不够难免出错多些。”
“按大人的说法确实都说得通。”柏洲点了点头。
赵良弼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面对这位阎罗时压力有多大，哪怕他面带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看来新婚燕尔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让原本的冷面阎罗变成了一个连公务都马虎应对的胸无大志之人。
他为了此次柏洲进京调查粮草短缺一事准备良多，结果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这位大将军意外的好说话。
柏洲把文书递还给他：“那就这么禀告皇上吧，我没意见。”
赵良弼彻底放下了心，高高兴兴地把这位大将军送走，并且真诚希望他能旷工到回边境大营。
柏洲离开兵部后骑马回府，但只是在前院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从角门悄悄离开，来到两条街外的一座寻常酒楼里。
他坐在二楼无窗的包厢内，点了一壶茶慢慢喝。
半个时辰后到了午膳时间，一个身着小吏服饰的年轻男子闪进包厢，单膝跪地行礼道：“兵部文书郎中岑祥，拜见将军。”
“起来吧，我让你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岑祥肃立在旁，恭恭敬敬地汇报道：“禀将军。属下自去年初被安排进兵部担任文书郎中以来，已经把往年粮草相关的档案翻查完毕，属下无能，没有发现线索。不过属下有个意外收获，如果属下探查到的事情为真，那么兵部尚书赵良弼恐怕是大皇子的人。”
柏洲让他坐下回话。
岑祥只坐了一半椅子，继续汇报下去：“属下翻查到二十年前的档案，发现赵良弼初入官场时只是个兵部小吏，曾经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得罪了当时的兵部尚书。原本他应该被贬官至岭南，很可能死在上任路上，是当年的吏部尚书同情他家中还有老母要照顾，帮他改成了川蜀旁一座小城，虽然依旧偏远，但比岭南好多了。后来赵良弼因连年考评为优，任期过后成功调回京城，这其中应该有吏部尚书的出力。”
“这位暗中帮助过赵良弼的吏部尚书，就是当朝首辅、淑贵妃的弟弟宋正平。所以属下推断，看似中立的赵良弼暗地里其实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柏洲沉声道：“这个发现很重要，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难怪所有线索都被抹平，账簿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可问题是，赵良弼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正常损耗’的粮草去了哪里，还是被换成了银子？”
“这……属下不敢妄言。”岑祥深深地低下头。
其实两人都有同一个推测，大皇子募集这么多粮草，很可能在暗中屯兵。
安静的包厢内，只有柏洲手指轻敲桌面的“笃笃”声。
他沉思片刻，对侍立在旁的属下吩咐：“你派人去京郊暗中探查近期哪些地方有大量人口流动，那些可能藏人的山谷、农庄，都给我一一查看。”
他又转向岑祥：“你继续留在兵部，给我仔细调查最近几年朝廷兵器作坊的师傅是否有过调动，还有原料是否正常损耗。大皇子要屯兵，除了粮草和钱，还必须要大量武器和盔甲，不可能没留下蛛丝马迹。”
“还有，立刻从随我进京的人中调拨百人充作侍卫，其中五十人跟着我的夫郎，无论他去哪里都必须寸步不离。”
那名黑衣属下惊讶道：“将军身边只留五十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足够了。大皇子已经注意到了云崖，我不能赌他会不会对云崖下手。他的安危比我自己更重要，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柏洲面容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黑衣属下顿时不敢多言，与岑祥一同领命而去。
柏洲留了下来，点了几盘菜慢慢地吃，一边思索近期的安排是否还有漏洞。
他不担心调查大皇子屯兵一事，即使这次回京期间没能抓到他们的把柄也没关系。老皇帝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只要他一日不死，大皇子一派的人就一日不敢让老皇帝死，他们清楚只有老皇帝才能让自己有所顾忌，不敢动兵。
他只担心大皇子会朝邬云崖下手。
在云华寺中，大皇子就看出了自己对邬云崖的爱重，回门时的表现也很快就会通过靖南侯府传出去。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做得那么明显，应该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让邬云崖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可他做不到。
柏洲苦笑了一下。
他根本藏不住！
即使努力克制一言一行，爱意还是会从他凝视着心上人的目光中泄露出来，无所遁形。
柏洲以前一直奇怪老皇帝既然那么喜欢淑贵妃，为什么不学先帝时那样，把这份喜爱之情深埋下来，明面上立一个靶子。反而宠得朝野皆知，让淑贵妃和他最爱的大皇子不得不走到与皇后一派成为死敌的地步。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连一句稍显冷淡的话都不舍得对他说，一点点委屈都不舍得让他承受。
为此宁愿替他布局，替他挡风遮雨。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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