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奴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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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赌赢了他。”
    冷逸尘沉默良久，却面带微笑，“我们都是赌徒。”
    “需要我做什么吗？”琳琅轻看着冷逸尘，心里开始有些恐惧不自主地爬上心头，来自圣子的恐惧。
    “你知道紫薇阁吗？”
    琳琅蹙着眉，思考片刻，摇摇头。
    “这是冷垣秋一手创建的刺客门派，初成规模却神秘无比，当初父王遇刺就是他们的手笔。我派鹰眼多方打探都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既然是江湖门派，江湖力量才是最有效的。我想，鬼门可以拔除它。”
    琳琅点点头，“我会尽快。”
    “还有，鹰眼打探虽然无孔不入，但还是不能渗透到一些地方，所以我需要鬼门的探子帮我找到他。”
    冷逸尘说起来风轻云淡，似乎没有一点恨意。
    “你会杀了他吗？”琳琅本不想问，但似乎问出来才没有遗憾。
    冷逸尘扭头看着琳琅，眼神有些凌厉，好像想要看穿琳琅的想法，“我会的，不要忘了他刺杀过父王。”
    “但父王不会希望看到手足相残的。”琳琅低下了头。
    “手足？呵。”冷逸尘冷笑一声，声音中有些凄凉，“我们的痛苦都是这位大哥带来的，你忘了吗？他危害社稷，囚禁我，又让你成了这个样子……”
    冷逸尘步步逼向琳琅，琳琅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琳琅脸色有些苍白，问道。
    冷逸尘紧咬牙关，背过身去，“若为鬼门圣子，会遭受诅咒，一生子嗣断绝，下场凄惨。”
    “上天总是公平的。”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想放过他吗？”
    琳琅沉默了。
    “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尚早，先处理了眼前的事情吧。”
    冷逸尘的目光从萧瑟的秋雨中回到琳琅的身上，看着他从小怜爱的妹妹消瘦的身形，喃喃道：“我还记得上次去驻边前，父王跟我提起最多的就是你，父王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让你过上普通的生活，你最大的不幸，就是生在帝王家。王家儿女，生为社稷，死为家国。”
    琳琅从腰间取下半块晶莹剔透的玉玦，翠色间夹杂着点点霜白。琳琅小心地将它置于左掌之上，托到冷逸尘面前。
    冷逸尘也取下玉玦，将两块玉玦在琳琅白嫩的手掌上合拢，一个完整的楔形纹路出现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为此遗憾。父兄是世上最疼我的亲人，我知足了。”
    冷逸尘嘴角出现一丝微笑，伸手拍了拍琳琅的脑袋，道：“琳琅，答应二哥，如果以后你想放下这些责任，想换一种活法，那就离开，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二哥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没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但是如果我被迫留你，那一定是出于君王的责任，你选择离开我不会怪你。”
    “二哥……”琳琅想说什么，被冷逸尘阻止了。
    “刚才的事吩咐下去就行了，你在宫里住段时间吧。”
    雨停了。秋雨浸润后的大地微微有些湿润，现出了平时见不到的神采，像是眨眼泼墨而成的黑白山水画突然增添了淡淡的颜色，只是这宫墙内却不曾有山水可赏。
    琳琅觉得有些微凉，转头对冷逸尘道：“二哥，陪我去看看父王吧，他以前最怕寂寞的。”
     
    南越国都寒庭，一向熙攘的一条主街道被士兵封锁起来，形成了长长的通道，司空见惯的百姓们知道，又是某位皇室成员出了宫来。可是这次他们都驻足围观起来，原因是听到消息说这次出宫的是南越那位神秘的贵妃。
    宇文玄即位后，最不同寻常的莫过于不像过去的皇帝一样大封后宫，甚至后宫连一位册封的妃子都没有。但是一年前，宇文玄巡视刚刚平叛的雍州，回宫时带回了一位女子，民间的传言形形色色，更为这位女子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不久之后，她就得到了皇帝的正式册封，成为了南越皇帝的第一位贵妃。
    尽管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太过遥远，但亲眼见证之后，又不失为茶余饭后优越的谈资。没多久后，一只队伍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队伍的前后都是精锐的士兵保卫，中央一顶宽大的九彩五凤轿，江霓裳斜靠而坐，一只手掌托着脸颊，手指轻敲太阳穴，显得心事重重。
    队伍渐行渐远，希望一睹贵妃风采的看客们失望之余一哄而散，街道上又恢复了热闹的场景。
    队伍出了城门，车鸾缓缓行进，一名身着白色皮甲的女卫在江霓裳车轿的一侧骑行跟随。
    江霓裳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但面庞多少透露出一丝苍白，更显无力。她一边休憩着，一边对着女卫吩咐道：“玲珑，记得，女卫不得插手这件事，把东西交给南枫，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玲珑微微点头，不解道：“娘娘，符峒谦可是立过平叛大功的，光凭贪腐和治下不严之罪，恐怕难以扳倒他。”
    江霓裳微微一笑，“谁说只有这两个罪名的？他犯的可是谋逆大罪。”
    “这……娘娘，属下不解。”
    “玲珑，打狗的关键不在于狗，而在于狗主人的态度。如今圣上已经对他产生了猜忌，他却不知收敛，圣上说他谋逆，他就是谋逆。”
    玲珑沉默片刻，又换了话题，禀报道：“江老大人已经从海宁郡启程了，下个月就可以到资阳。”
    “很好。”话毕，她缓缓睁开眼睛，拉开了车帘，一阵和煦的风吹过来，霓裳的脸庞多了些许红润，感受到许久未见的好天气，和身上烘暖的感觉，让她轻松了些也多了困意，却忍不住对玲珑说着什么，语气轻快，仿佛少女在讨论着什么令人感觉轻松的琐事。
    队伍渐行渐远，远处一名路人看着队伍走远后，向着寒庭的方向驾马飞奔而去，一路回到了皇城中。
    御花园，钟晚亭，宇文玄正在与大将军薛泰清对弈。他刚从繁杂的朝务中脱身，便拉来薛泰清对弈，明显心情颇佳。薛泰清则是从大军集结的云州巡察归来，来向皇帝汇报整军进度。
    南越之国，从宇文玄初即位的风雨飘摇到如今整军备战，上下一心，只过了一年而已，每每想到这些，薛泰清的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位皇帝，有手腕，手段毒辣且往往能直中问题要害，做事风格与向来雷厉风行的自己不谋而合。
    棋子落半，南枫递来一小个竹筒，宇文玄打开了纸卷，看罢，又塞给了南枫。
    “朕拜了你为大将军，平日的北境军务就皆由你裁断，遇大事奏报即可，如有谕令自有通报，所以朕这次是将三十万大军彻底交给了爱卿。自祁国叛主自立起，北伐军五战不胜，此乃国耻。”宇文玄缓缓长舒了口气，目光依旧停留在棋局上，“是一雪前耻还是做败军之将，爱卿可想好了。”
    “陛下放心，不管怎样，这都将是老臣的最后一战，老臣绝不会允许此战有失。”
    “好！”宇文玄如此相信薛泰清，凭的不仅是自身的眼光，更是薛泰清领军十年来累累的辉煌战绩。说到这一点，薛泰清的军事生涯可以堪称奇迹。
    薛泰清与常人不同，他年轻时一意考取功名，因此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儒雅的才子，只是得意了没有几时便仿若江郎才尽了一般，再无建树。就这样沉寂了十几年后，在他四十岁时，又参加了朝廷了的武试，三试三冠，此后封侯进爵，成为了南越国无人不知的“霸将”。
    之所以得到“霸将”之称，是因为薛泰清霸道的作战风格。“霸将”从不轻易出击，一旦出击，则是致命一击。
    “陛下，依照作战计划，韩先、吕奉领骑兵八万已经到达昌雄待命，裴东陵则率十二万主力在正面的泾川郡集结，杨默清领东路军以祁国东阳郡为突破口，一路攻至祁国云岚城。”
    “拿地图来。”一旁的老太监将一卷地图奉上，缓缓打开，只见不小的一幅地图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有些潦草的符号和数字，薛泰清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预计的行军路线和作战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