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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玉碎

顺手牵了个将军大人 桃阿八 4405 Aug 6, 2021 3:01:12 AM
    “别太自以为是了!大话谁不会说?究竟是谁死,咱们拭目以待!”阿默德望着楼下执剑的叶凌漪,充满邪气的脸上扬起恶毒的笑。
    绳子被磨割得稍有松弛,捆住的身子突然失重的往下沉了沉,乐芽从昏迷中惊醒。此时她的面部已经严重肿胀,尤其是双眼,犹如一对加大的灯泡,努力撑开上下眼皮捕捉到一丝微光,虽只有缝隙宽度,但她看见了自己悬空的双脚,还有土灰色的破败楼墙及楼下那张仰望的熟悉面孔:“凌……凌漪……”
    她的声音微弱,似近弥留之际地挣扎,身子再次猛地往下沉了沉。
    “别动!”叶凌漪动了动脚步想要冲过去,却因怕她摔下来还是站住,瞳仁随之骤然缩紧,面色紧张。
    “我……没事!”她的脸已经肿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仍然努力对她挤出一个轻松的笑,轻轻呼吸,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碾碎了般,痛的叫她不敢再随意呼吸。
    看她如此,叶凌漪眼眸尽是心疼,恨不得此刻被绑在那里的是自己。
    移开目光看向阿默德,那双眼睛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
    “我劝你还是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否则,我心情一不好,也许就不能让你们多活一瞬!”阿默德表情张狂。
    “何必拿旁人来威胁?你深知刺杀伊涅普的事情败露会有什么下场,却纵容野心这么做了,如今你更清楚,就你这几个人绝不是古兰大军的对手,既然逃不掉,摆这一出,不就是想要拿我换取生路吗?现在我就在这里,怎么?你反倒不敢了?”叶凌漪讽刺道,“我可提醒你,伊涅普马上就要来了!现在只要你放了他们,我自愿成为你的筹码!”
    她的一句话使得阿默德面上的表情变了变。
    叶凌漪继续道:“你可想清楚,如今你刺杀伊涅普不成,势必成为众人眼里的乱贼,古兰军你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若再犹豫,只怕性命也保不住!”
    阿默德陷入沉思,显然是动摇了,好一会儿以后才道:“你能保证伊涅普会为了你而置古兰军不顾?”
    他的心中尚存狐疑。
    叶凌漪故意冷笑起来,为了取信阿默德,故意道:“真不知道你这么蠢是怎么当上的将军,伊涅普是何等人?众目睽睽,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和古兰军谁比较重要他不会看不清,可要是我身上有他需要的绝密谍报的话,这不就好办了吗?”
    “你还敢狐假虎威,拿那信骗我!”想到自己被她当了枪使的事情,阿默德不由怒从心生。
    “说你蠢你还不信,重要的可不是信的内容,而是他能在众人面前救下我的理由!”
    阿默德并非真的愚蠢,叶凌漪这么轻轻一点拨,他就明白了意思。伊涅普心系于这个女人,但他身为一军首帅不可能公然弃军队不顾而去救她,只有让军队的人认为她手里真有绝密谍报,伊涅普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行动。
    沉默间,身后有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过来了,而且听脚步声极有可能是伊涅普带着古兰大军来了。
    “你还在等什么?”叶凌漪厉声呵斥,“要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快把他们放了,我给你做人质!”
    阿默德比她更紧张眼下的情况,遥见远处雾气里隐约有人头攒动,咬牙道:“好!我放过他们!不过我信不过你,你必须要做些什么以保你所言非虚!”
    思忖一二,又说:“现在你就自废双臂,我让人下去替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叶凌漪眯了眯眼睛,眸子里充满不信任。
    眼见伊涅普的大部队正飞快靠近,阿默德不敢拖拉,挥挥手,部下停下磨割绳子的举动,将人都拉了上去。
    “不……不要!”乐芽臃肿的眼皮下眼神哀恸,摇摇头,一滴泪水混合着面颊上干涸的血迹形成新的血痕从眼尾滑落。
    此时阿默德的部下将她架了起来,依照二人的交易规则,只要她被带下楼,叶凌漪就会失去她的双臂,沦为人质,而阿默德是何其穷凶极恶之徒,她不认为他成功脱身后会真的放过叶凌漪。
    所以,与其成为阿默德要挟叶凌漪的工具,倒不如……
    乐芽望向楼璧缺失的部分,狂躁的风卷着沙子从缺口呼啸而来,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痛,可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因为五脏绞痛得实在厉害早已将发肤间的痛变得微不可察。而那种痛让她几乎站不直身子只能像只虾子一样蜷着,她的心中仍有个坚定的信念,她要保护叶凌漪,保护这世上唯一也是对她最重要的亲人!
    乐芽的目光逐渐刚毅,忍受着撕裂骨肉的痛慢慢站了起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了一股力气,狠狠推开架着自己的人。
    那些人没想到一个伤重得几乎只剩半口气的女人还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被推着后退,踉踉跄跄摔进了火堆里。
    叶凌漪在底下看着,只见高楼上忽然有火光和人影乱窜,撕心裂肺的痛哭惨叫传来。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光影从眼前划过,重重砸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这一瞬,叶凌漪的心脏漏了一拍,呆住,瞠目眼睁睁看着地上那熟悉又残破到十分陌生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渗出浓浓的红色血液。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暗自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啊……
    她希望这就是一场梦,可惜眼前血的事实告诉她并不是。
    地上的人还在死亡的痛苦里挣扎,一遍遍低声呼唤着:“凌漪……”
    叶凌漪如梦惊醒,慌乱之中摔跪下地,可却全然不知疼痛,抱起乐芽时,表情仍然是茫然不知措的,只是身体颤抖得厉害。
    血液的红色很快染红了她的怀抱,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口张了半天才发出颤巍巍的声音:“别,别怕,我……我这就带带你去找大夫!我我,我带你去……”
    她的瞳仁在极度惊恐中放大,慌乱的在地上摸索着残躯,却因身体颤抖的原因,毫无力气,叶凌漪又气又急又自责,豆大的眼泪滑落下来也不自知。
    “别……别哭……”这个时候乐芽已经失去了所有痛感,只是身体在死亡的威胁下不由自主的挣扎着,眼神正在逐渐涣散,血浸透的容颜不复往日美丽,艰难扯动嘴角展露出笑意,气若游丝:“放心……叶骋……安……”
    她没有力气再完整地说出“安全”二字,无声挤出一个“全”字的口型。
    叶凌漪怔住,这一刻无数情绪冲击着她的理智,终于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痛骂:“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这么做?傻瓜!”
    乐芽就这样静静躺在她的怀里,看着情绪崩溃的人,安详地笑了起来。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被后母虐待,日日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凄惨日子,犹记得有一年新年,下地干活回来的她孤独地坐在破落的小家篱笆墙外,眼巴巴地看着小家里,父亲和后母正为她那个妹妹添菜,一家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好不是父慈子孝的模样,而那里却没有她的位置,她不能融入,只能羡慕那样的场景。她知道对于没有娘的孩子来说,多说一句话,多吃一口饭都是罪恶,那种罪恶的代价有时是加身的一顿棍棒,有时是无尽的折磨。她的世界从来都是乌云密布的混沌深渊,她多么渴望有人能爱她、善待她,她悄悄在心里为自己筑了一座高楼,她是个谨小卑微的人,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能拨云见日得到别人的一点点垂怜与爱,可残忍的现实却一次次推垮了她的高楼,令努力白费。再后来,她终于认清了,她决定改变自己,哪怕放浪形骸也好过懦弱胆小被人欺凌。然而就在那意念转变的一瞬,她遇到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叶凌漪,并通过叶凌漪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知,第一次体会到了家人和朋友的温暖……
    从前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从她的回忆里闪过,可惜她无法再表露出喜怒哀乐。她的眼里只剩一潭漆黑枯静的死水,看向痛哭流涕的叶凌漪,她的心头突然轻松起来,她想,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生死了,因为这一生,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渴望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如此足矣!
    抬头,火色温暖的雾气白纱般飘浮着,隐约可见雾后泛蓝的天色。
    今夜的天空真美啊,像异域美人含泪的眼睛,如果不是这场大雾的话,应该能见到璀璨的星空吧!
    不过她已经没有精神再欣赏下去,她实在困得厉害了,要好好的睡一觉……
    女子撕心的痛哭声回荡在荒废的空城里久不停歇。
    伊涅普带着大军匆匆赶到时,叶凌漪已经再也哭不动了,一双眼红肿得不成样子。
    伊涅普抬手令停军队,皱眉看叶凌漪缓缓放平乐芽,抓紧剑起身,目色如电朝楼上劈去。
    阿默德心头莫名慌乱,他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战场的血雨腥风他都没有畏惧过,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要逃避。那女子一身鲜血,说她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也不为过,那样子让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不能拥有翅膀现在立马就飞离这里的话,今夜便是他的死期!
    关于这一点,旁观的伊涅普也意识到了。可阿默德就算罪大恶极,毕竟还是古兰国的将军,一个西朝女人公然在古兰军面前杀死他,这无异于羞辱和挑衅,定会引起古兰军的公愤。他不能允许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
    于是下令:“全部向后转身,往前五十步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头,违者,杀无赦!”
    “伊涅普大人,这是为什么?阿默德就在眼前!”谍报官不明所以。
    “照做!”伊涅普不解释,厉声呵斥。
    谍报官不敢违逆,只得照做,领人转身后退到了五十步以外。
    “你要做什么?”阿默德神色慌张,不断后退,直到高楼边沿退无可退,看见半悬空的脚下是那个西朝女人的尸体才想起来辩称:“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和我没关系!”
    持剑女子眸中酝酿着万钧雷霆,恨不得扒了阿默德的皮,将他挫骨扬灰。
    胸腔里的仇恨蓄积到顶点,扬起手中利剑,就在落剑一瞬,人突然就像是断了电般瘫倒在地。
    阿默德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但好在她晕了过去。
    犹避瘟神地避开地上的叶凌漪,却还没来得及侥幸,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扯了过去狠狠摔在墙上。
    后背生疼,阿默德龇牙咧嘴地倒抽了口气,定睛一看,竟是伊涅普!
    “伊涅普,你!”
    “废物!”伊涅普不屑与他对峙,朝倒地的叶凌漪走去。
    阿默德识清眼前形势于自己无利,正准备脚底抹油,便被一把气势凶悍的长剑贯穿了肩膀。
    “想去哪儿啊?”女子声音不是平常,显得格外妖娆,从地上起身朝阿默德走去,连眼神都变了。
    刚才她晕的那么突然,现在醒来的也是如此突然,让人心中顿生诡异之感。
    伊涅普停下脚步,看着她从眼前经过,上下打量他一眼,千娇百媚地笑了笑,和刚才楼下摧心剖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伊涅普陷入怀疑。
    “我可不是那只知一味激进的蠢物!她可能会一剑杀了你,给你个痛快,可惜你现在落到我的手里。算你倒霉吧!”女子脸上的笑意逐渐诡异。
    肩膀被贯穿的痛苦太盛,阿默德一面喘息一面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我都说了,那个女人是自己跳下去的,和我没关系!”
    “你说是就是吧!”她满脸的无所谓。
    瞄了眼一旁昏迷的陈三十兄妹及横七竖八被烧焦的部下尸体,啧啧道:“果然是个废物点心,我要是你,就不必那么麻烦,杀了那些无用的东西就是击碎她的最好办法,何必令自己落入如此境地!”
    话语间,看向阿默德,忽地媚然一笑,朝他肩膀伸出手欲握剑。
    阿默德恐惧地避了避。
    女子眼中的笑意陡然落下去,出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力气奇大,阿默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谁要是敢惹我,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她并没有说大话,因为在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阿默德肩膀上的剑柄,用力的转动。
    刀锋绞着血肉的声音异常刺耳。
    阿默德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身为男人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在惊恐与痛苦的折磨里开始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求你……”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求饶?”女子扬唇,魔魅般的声音提前宣告了死亡:“今夜,你是走不出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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