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这不是‘尺寸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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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山郡真定城外，一个化作樵夫的人看着城墙喃喃自语：“一点也未变！”
　　他低着头，担着两捆木材，随着人流进入城中。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其他人目光时不时看向他，但也只是一瞥就过去了。
　　跟随樵夫的或是富商，或是乞丐，或是护卫，这些本应毫无关联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其中一间客舍。
　　樵夫背着木材与客舍的接待交谈着，然后在一位小厮的带领下前往后院。那些跟随之人只是占据了客舍堂内的各个角落，方便听到大家议论的是什么。
　　进入后院后，樵夫仔细观察着这里的结构，然后将木材放到柴火堆那边。
　　小厮看到木材所放的位置，试探道：“白马非马！”
　　“太行难行！”樵夫对道。
　　“为何难行？”
　　“天河阻之！”
　　“少爷已经等待多日了！”小厮立刻拜道。
　　“你家少爷在哪儿？”樵夫问道。
　　“在庖厨！”小厮领着樵夫往内走。
　　樵夫一边走，一边扯下自己那茂盛的络腮胡，露出的模样赫然是张燕。
　　小厮将其领到庖厨后，便自行离开。
　　张燕拨开帘子，便看到两人正默契地处理着菜肴，一位手持菜刀，刀速极快，将案板上的熟牛肉切成厚薄均匀的等份，另一人在一旁熬着汤，张燕细嗅了一下，应该是鸡汤。
　　“先去洗洗！”王零还是那般爱干净，张燕听到后也只是来到一侧的水桶处，舀了些水，简单地洗了把脸，然后将身上沾满尘土的外袍褪下，穿上放在一侧的围裙，才来到两人身旁。
　　“你来的晚了些！”王零说道。
　　“孙轻和那些叛逃之人将一些联络方式告知给了袁绍，我为保安全特意避开了几日！”张燕自觉地拿一双筷子夹起一片熟牛肉，放入口中，“还不错！”
　　“口味叼了啊！”雷恩开玩笑道，他还在处理着食材，他有着略微的强迫症，但是正是这强迫症，让他切出来的食材颇具美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张燕并不在意，去一旁调制了一些蘸水。
　　王零笑着摇了摇头：“别着急吃这么快，给其他人留点！”
　　“其他人！哦！”张燕虽然这么说，但手里还是没停下，调好蘸水后，加了几片牛肉放进碗里。
　　“你直接吩咐掌柜就行，光让他们在外面喝茶水总是会让人生疑的。”王零打开锅盖往里面丢了几片香料。
　　“这不是预算本就不足么，能省一点是一点！”张燕笑道。
　　“在这里不用节省，你去安排一下，然后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
　　“好！”张燕离开庖厨，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安置一下自己的弟兄。自涿县收到第二封信后，他就立刻返回这里了，之前满仓潜入涿郡所用的服装和身份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在兄弟都逐渐一队队离开之后，张燕最后才动身，这才是他晚来几天的理由。当然那些理由也是真的，随着队伍中的内奸离开，确实暴露了一开始张燕的行军动向，意味着他们不能原路返回了，不过路不只一条，而且王零早有准备。
　　真定县，这里不是郡治，但是却是可与郡治元氏县比肩的大县，而作为交通要道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井陉的出口便在此处。
　　城中来自山上的布置有很多，一直严防着袁绍从这边大举进攻井陉，知晓自己的七寸就在这边，自去年年末白马计划实行的那一刻至今，井陉之道便被王零派兵阻绝，并用巨石等封闭旧道，而从井陉至天河山与五台山南北两个方向的山道，之前建设的关隘基本都已经竣工了。
　　张燕换了一身行头，来到客舍堂前，这时候的人并不多，在这里住店的也大都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张燕的一身便装并不突兀。
　　但是这里也不是什么能谈事的地方，好在张燕换装时就已经吩咐小厮去给自己的警卫上菜了，不过自己的警卫并没有多吃，在看到张燕的一刻就停下了筷子。
　　张燕背着手简单地做了几个手势，让他们随意，接着便返回了后院，他还是要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毕竟常山郡中的军队数量还有许多。
　　在偏僻处的石桌之上，摆放着简单的四菜一汤，三荤一素，两热两凉，在一旁还有一些烙饼，三个人吃这么多就够了，毕竟不能浪费粮食。
　　三个人的胃口都足够大，没过多时便已经见底了，张燕本来还想在饭桌上谈事的，但是一吃到饭菜就忘了一切，毕竟这几个月的生活过的可真的是几乎没有一点油水。
　　饭饱酒却不能足，张燕感觉一下缺少了很多乐趣。
　　王零看得懂他那茫然四顾的样子：“想喝酒，回到山上任你喝！”
　　张燕也知道王零的脾气，也没强求什么，毕竟他爱喝酒，但也不是嗜之如命。转而问道：“为何要如此快召我回来？如今易京城外袁绍军队并不多，而我已经和城内公孙瓒联系上了，只要我们两面夹击，便可解其围困。”
　　“两个答案：一是我们的计划一开始便是收留公孙瓒，而不是帮其重新崛起；二是阎柔那边，阎柔和鲜于辅拒绝了我们的示好，还提出了一个条件，公孙瓒必须死，然后才可与我们议和。”王零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假死脱身？”张燕问道，但他眉头一皱，“但公孙伯圭可能并不愿意配合！”
　　王零摇了摇头：“不，这种事用多了便也无人可信了，我们还需要公孙瓒在幽州各地的势力配合，所以必须让人知道公孙瓒在我们手里。”
　　张燕：“此次代郡丢失之后，袁绍必然会强取易京，从而占据涿郡与广阳郡两富庶之地，我们若是要救他，只能趁此机会了。”
　　“你觉得公孙瓒可以坚守几日？”王零问道。
　　“公孙瓒书信中言之凿凿，说是可守数年，但是城中人吃马嚼的，我估计最多两年。”张燕回道。
　　“一年之后，他便要另谋出路了，城中无粮食来源，仅以陈粮为食，一年内便会军心不稳。”王零推测道，以他的认知，似乎公孙瓒确实是在一年半后城破身亡的，但是其中因素太多，他也不能考虑的面面俱到。
　　“我们一年后再来？”
　　“可能是半年，我并不清楚，现在的公孙瓒能挡住袁绍多久，至少公孙续还在我们这边，给他留一个念想也好！”
　　张燕颔首道：“是此道理，但是袁绍会将广昌放给我们吗？”
　　“广昌会放，但五阮关不会！”王零解释道，“五阮关是天下雄关，与居庸关一道封死了我们前往涿郡的道路，除非再次经常山郡中山郡，前往涿郡，但是下次袁绍必有防备，井陉与真定必会大量驻军。”
　　“那我们下次如何前往涿郡？”
　　“居庸关，军都陉！”王零说道，“刘和已经将如今局势和盘托出，在我们未来之前，幽州之地有四股势力：公孙瓒、袁绍、刘和及鲜于辅还有远在辽东的公孙度。”
　　“公孙瓒在除掉刘虞后犯了众怒，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四郡皆叛，从此四郡皆入刘和与鲜于辅手中。但是麴义兵败之时，公孙瓒重新掌控涿郡。之后我军出代郡并书信公孙瓒出兵，为当时绕道解东武阳之围做掩饰，但此举却为袁绍作了嫁衣，袁绍借支援之名兵出代郡与广阳郡，将当时公孙瓒收复之地尽数夺回，亦将公孙瓒逼回易京。”
　　“所以上谷郡并非在袁绍手中！”
　　张燕眉头紧蹙：“那我们要夺取上谷郡，还是借道军都陉？”
　　“借道便可，刘和是我们最大的诚意，相信阎柔和鲜于辅不会拒绝！”
　　“你心里有数便可！”张燕也不再多想，他本来将权利交给王零，也就是为了不再想这些麻烦事，“不过你为何要选择在真定等我？”
　　“这不是你老家吗？”王零问道。
　　“我虽是真定人，但却不住在城中，只是后来进城做工，在城中待过一阵，也是那时候遇到了赵平。赵平倒是城里人，赵家在这里也算世家，只是没有甄家那么显贵。”张燕摇了摇头。
　　王零扭扭捏捏地问道：“你之前与公孙瓒是盟友，你可曾听说过其麾下有一名战将，名为常山赵子龙！我在此打听了，四年前回到家乡，之后便不知去向？”
　　“赵子龙？”张燕感觉十分熟悉，但也没第一时间确定。
　　“赵云，字子龙。”王零肯定地点了点头。
　　“若我没猜错，你说的是赵平四弟！”张燕没有注意到王零那一脸吃惊的样子，自顾自地讲着，“我见过此人，和赵平不同，赵云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其年幼时曾入道观学武，学得一身武艺与救世济民之思想，但却很是反感黄巾，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是赵大四弟？”王零这才慢半拍地问道。
　　“是啊，真定县内姓赵的也不多，若是你没说错，那就只能是他了！”张燕看着王零的表情颇感有趣，“当时被郡内人推举，前往投奔公孙瓒时，我还受赵平之意，书信给公孙瓒，让他多提携一二。”
　　“啊……”王零一脸失魂落魄，错过赵云就感觉丢了一个亿，关键是他也没想到，赵大这个活生生的黄巾渠帅竟然是云妹的兄长。
　　“你怎么了？”
　　“没事！”王零摆了摆手，已经做好回去询问赵大的准备了，但是赵云也就那几个去处，大可能还是在大耳贼那里。
　　当然赵大此时还不知道，王零在念叨着他。广昌县的战局终于逐渐扭转，一开始被张郃不要命的攻势一下子打懵了，连丢了四座营寨，才终于稳住了局面。
　　而麴义在一开始就看清了袁绍军队的目的，但是敌军兵多，也是只能让出一个关隘来减缓敌军的攻势。但第二天麴义就带兵夺回了关隘，然后双方便不断你来我往，这次的先锋是文丑，他和颜良不同的是，颜良的目的一直是将领，但文丑总爱对小兵下手。
　　局势真正逆转，还是满仓的到来，从五阮关脱离之后，沮授并没有追远，他还知道在涿郡的张燕还没出现，易京城外迟迟没有传来发现张燕部队的消息，让他很是怀疑，之前的这支部队就是张燕部队，但是交战后发现不论兵力还是作战习惯都不一样，所以沮授还是求稳了，只派了一千人增援广昌县，同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袁绍。
　　麴义联系上满仓之后，终于在某一日清晨，直接两面夹攻，再次击溃了袁绍的前锋。继颜良被打败后，文丑也被麴义按在地上摩擦了。
　　但是此时淳于琼却直率中军而来，不过麴义却避战了，放弃那座千疮百孔的关隘，将满仓接到后方，保证了两军会师的安全。
　　两日之后，麴义再次出关，这次夺取关隘后并未怎么停留，直奔广昌县而来。
　　为了保证军队的密度，麴义并没有直接围城，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城中的将士丝毫不比他们少，麴义目的就是为了截断张郃后路。
　　毕竟西面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赵大且战且退，队伍依旧保存尚好，凭他的性格，说不定就会撤回灵丘县。但是等到撤回之时，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不能染指广昌了，毕竟单纯防卫一方，对袁绍来说还是颇为轻松的。
　　张郃本欲以身为饵，但是麴义行军走到一半，还未等从城中率军出来的淳于琼形成包围之势，麴义一个反击，打的淳于琼搓手不及，虽然溃兵大都返回了广昌县，但是合围之势不成，张郃也只能尽快撤离，抛下了大量武器辎重。
　　广昌县战事进入尾声，因为县城中的居民已经尽数迁走了，留下的只有些军队，若是袁绍之前再果决些，包括代县在内的诸多县城居民都能迁走，但是在张燕身上耗费了大量时间，导致最后只能勉强将广昌百姓撤离。
　　麴义早已经发现了，但是并未阻止，而是向代县传书信，让他们把愿意回到冀州的俘虏和辛评带来。
　　未至七月，便已流火，麴义和赵大率领精锐士卒，带着俘虏和辛评送了袁绍最后一程，双方没有下死手，便是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随着战俘也随着步军离开，袁绍遥望着在远处拱手的麴义，毅然转身骑马离开，此次一别，再见便是不折不扣的敌人了。麴义作为断后的将领，看着远处的麴义，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