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7章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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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到底要怎样生活呢？会用通讯工具的还好，有一丝意识都还有联系的能力，可如果那些不会用现代交流工具的呢？有些老人家里有个手机就只会按下那个绿莹莹的接听键，只能被动接受联系的人要怎么办呢？
等死吗？
那突然发生什么风云不测的事情，几乎没有及时救援的可能性，可能突然在外的子女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打不通，找邻居去家里看一眼吧，敲门也没有人应……说可能是串门去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可如果子女在外也生活得很艰辛，没有能力去把老人接到身边，还不如在老家，至少老人自己在熟悉的环境里，心情还舒畅些。子女有错吗？并没有。那老人有错吗？谁错了呢？这个责任又归咎于什么呢？
有时候当事人连个要怨恨的主体都找不到，是迷茫的错误吗？
是不是有人突然觉得，原因是衰老本身呢？可是老是自然规律啊，它是现存的事实与真理，它又怎么会错呢？
没有人或任何一种寄托物可以承担这个责任。
陈墨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在整个社会体制下，这居然是个解决不掉的问题。他一路上信奉只要努力去追求的事物，没有一件是真正成为问题的。他好像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少年人的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者的本质界限，渐渐发现了自己并非是无所不能的。
他从来没有为了温饱问题操过什么心，因此需求理论他直接跨越了几个阶级，直奔金字塔尖端的层次，眼下他居然开始实现“精神需求”，一下子想到了社会福利的问题，他却贸然生出了些无能为力的悲凉感。
那他尚且不是当事人，那真正的当事人郑星，她到底会有多么无所适从呢？世界上是不存在感同身受这件事情的，人类是有强烈的共情能力，但永远不是规定好的何时何地何人何事，不能重现，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属于绝对悖论。
她的悲凉感，是否已经超出了一定的限度……
“奶奶她生病了，肾衰竭。可她什么都不说，甚至连病历都偷偷藏起来，要不是我开柜子，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那个时候的女孩子，都是被时代教育的产成品，小时候带弟弟妹妹，结婚了带孩子，熬成婆婆了就带孙子孙女一帮小辈，物尽其用……她的价值体现在整体上并不多惊天动地，可使如果剥开每一个点，她甚至都没有过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生命。奶奶她把她晚年全部的爱都给予了我，可是我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郑星情绪不稳定，这开关一旦打开，她便陷入绝境中去，绝望得甚至用罪人意识来要求自己。
“我偷偷去做了配型，我没配上，小姑姑也没配上，唯一可能有希望的，就是他们家里了。可是奶奶瞒着他，怕他担心，怕他在外面吃苦分不过心来。其实奶奶对我们这些小辈都一样，只知道付出，从来不会索取。可我心疼她！”郑星突然停止了哽咽，这句话含着怒气，含着心疼，掷地有声。
“可是你有心，无力，没胆子，你不敢的。”顾灵宣说。
郑星睁大了双眼：“谁说我不……”
“小妹妹，你是真的不太敢，不是你敢，是我敢，你自以为你敢，其实是我让你敢。”那珠子又“开口”。
……什么玩意，这种糟糕的台本子是哪个二缺编剧印出来的……
郑星一连用不同的语气重复了几个我，也没能把她到底怎么着说出来。
其实她也早就明白，她是不敢的，可是她想这样去做，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那串珠子自己找上了门，怎么能不认为是天助她也，怎么能不认为是命中注定。
其实人类的主观意识，本来就是习惯于寻找各类支撑点，不断填充加固各种“材料”，用以佐证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近乎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本能意识支配，直到能说服自己，然后这些“材料”就作为理由，用来“合理”说服外界。
撇开怪力乱神，近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只是，郑星恰好碰上了这个“神”，便深深地劝说自己，把近乎植根于内心深处的呼唤灌了些“养分”，加上那破珠子“妖言惑众”，珠子坐实了妖，她自然很乐意当这个众的一份子。
门外传来咚咚两下敲门声。
“病人一家情况已经稳定，心率血压和其他体征已经恢复到正常范围。”白安医生过来说，话毕看了郑星一眼。
郑星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下去，能指望着他们主动给奶奶配型吗？奶奶的病怎么办呢？
陈墨总觉得郑星对于他们一家有着更大的敌意，不仅仅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不满，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于老人的不管不顾。
到底还差了点什么呢？
陈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郑星她父亲，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陈墨拉着路佳从房间退出去：“路儿，你帮我查查方面郑星的父亲死亡的具体情况，从咱们部门查，别走交警那里，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另外……适当跟老太太她大儿子接触接触，他要真是个王八蛋……”那也没办法，心里头可能不舒服，可面对公检法系统，只有证据才能说事儿，有时候真挺憋屈的。“嗯还有，最近医院里你勤来着点，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谢了啊我陈大队长！”路佳手从眉毛齐平的额上一过。
“你要明白，这一切并不是你造成的，我这串珠子，它受人所控蛊惑了你的心智，所以你才有‘能力’做出一些事情，这些并非你本意也并非你自己造成的后果，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陈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见顾灵宣缓缓的……居然在安慰郑星！还真不是陈墨有意听墙角，少见顾灵宣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不是忽悠人，陈墨觉得有些新鲜。
顾灵宣的音色低沉诱人，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海妖的歌声婉转美妙，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惑人心。
好像远古时期穿越重重时光，溯回而来。五⑧16○.com
动心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临界点之后，那个人越来越多地展现在你面前，他越来越好，眼中的他平时的他不过是他好的一小部分，期待感兴奋感加上一些若有若无的莫名失落感纷至沓来，将人的理智砸得细碎，发出铃叮的声响。
表示祝贺，也表示提醒。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江上秋风山间明月，世间声色皆汇于一处。
是造物者伟大的馈赠。
郑星的心跳平缓得差不多了，可像是奇妙的能量守恒，这个房间里好像总有一个人心如擂鼓。
“你不舒服？”顾灵宣问陈墨。
“没，拽着路佳溜达了一圈。”陈墨淡淡地答道。
“那走吧。”顾灵宣抬腿往门口走。
“去哪儿啊？”
“你家。”
陈墨以为顾灵宣说的是他自己那栋楼，结果没成想……
把自己关在客厅里看电视，顾灵宣和他爸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他是捡来的实锤了，老头儿也太偏心了！陈墨喝个凉白开自己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气儿，给家里省了气泡机的钱。
“这孽畜就暂且交给您吧，把它身上的浊气去一去，我的东西，不能这么没出息。”顾灵宣自觉把称呼换成了您，出口的时候李历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刚要说不不不不不，手顺势下来放在大腿上，被顾灵宣一个眼神扫平静了。
孽畜珠子不太喜欢自己的新称号，怂怂地抖了抖，扭捏地发出珠子摩擦的声音，就没然后了。谁让它自己被利用，还差点犯下错误，它理亏。
黑猫嘲笑它，还理亏，分明是害怕你主人吧。
珠子又反驳黑猫，你懂什么，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个只长秤不长脑子进化不完全的低阶品种！
感受到了压力，黑猫也学会了识时务，生活教它做只好猫。
从我出生开始，您就一直护着我，后来还……您当得起。
“什么？你说之前郑星她父亲的死，曾经立过案，可后来家属要求就取消了？”
“对，之前确实立过案，是故意杀人罪，交通事故疑似有人为因素，郑海洲也就是郑星父亲的哥哥，涉嫌谋财害命，报案人是郑星的母亲，后来以郑星祖父母的名义撤销的报案，说是误会。”
“好，我知道了。”
陈墨挂断电话，还真被他猜中了，郑星她肯定是听说了什么，那她究竟知道多少？她知道真相吗？
陈墨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什么事儿都是，这家到底姓不姓陈了还！
“走吧，有情况。”
顾灵宣肩头挂的黑猫突然开始叫唤，在顾灵宣踏出门框的那一瞬间，压在了陈墨的身上。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带突然碰瓷儿的！
“顾灵宣，顾灵宣！”陈墨按了按顾灵宣的肩膀，温度比他平常更低，冻得陈墨手指居然有些发麻，还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
陈墨听见老头急忙挪过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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