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9章1门双鬼

    门下游缴，属县直属官员。这种官职不在品级，大多不需要皇权任命，只需衙门报上一级官府报备即可。门下游缴与门下贼曹，门下议曹，门下掾史等官职大多相同。古往今来，这种官位的官员不外乎两种人，一种人是有真材实料的本事人，凭自己的真能耐任职，一切得心应手。另一种则是本地氏族势力的渗透，凭着氏族的力量进入衙门，找机会继续向上走。两种任职方式中，后者占了绝大多数，算是夏族官场一个精简的缩影。
    辞别了衙门，小五穿着官服坐着马车便来到了南武镇的铁匠铺一条街。从熊瞎子那里缴获来的铠甲刀剑，除了让王勇赵海先挑了两身，王垒王帅也顺便挑了挑之外，剩下破损的玩意，小五就一股脑扔到了一家武器铺子，卖了五十几两银子。身着官服，拿着银子买了点胭脂水粉还有一枚玉簪子，店家小心的用木盒装好。寻了路，小五便来到了拓跋玲儿的宅门前。
    看门的家丁多少有些眼力，看着身着官服的小五没有丝毫怠慢的意思，赶忙把小五请到门洞内稍作等候，早有人小跑步通传去了院内，很快玲儿便小碎步迎了出来。
    家丁们看着自家小姐熟络的人，本不想拦着，却没成想这官差和小姐竟然没入府，径直向府外走去了。
    一个家丁几个思量之后，便又叫了一个兄弟，领着个丫鬟在10步之外缓缓地跟着，显然是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小五猜想这必定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正是动物们发情的时候，人也不例外。
    正值青春的两个少年四目相对，虽然不能远行牵手共游冬末初春的景色，但只要能在一起呆上片刻，两个人也觉得弥足珍贵了。玲儿府外的小路上，小五把准备好的礼物塞到玲儿怀中，两个人绕着玲儿家的宅院一遍又一遍的走着。
    为了玲儿的安全，小五丝毫没有想要走远的想法。小五轻描淡写的说着剿灭熊瞎子的事情，几个人是怎样谋划的，谁打的头阵，谁杀的人。玲儿的眼睛里除了满眼崇拜的星星外，还透漏出淡淡的忧愁，小五知道这是玲儿心上的一抹担心。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至最后玲儿才发现小五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对劲。好像只有朝廷命官才能穿带补子的官衣，小五穿着似乎不太合适，冒充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大官司。
    玲儿着急的问了好几次，小五才把自己担任门下游缴的事情和盘托出。小五看着玲儿的反应，似乎没有太多欣喜，反倒有些许不悦。几个呼吸之后，小五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门下游缴虽说是官身，实际却是不入品的末流小官。虽然平日不用入衙门办公，比较清闲自由，只需要听从上官的官令随传随到即可。但缉拿江洋大盗或清缴匪寇的时候，门下游缴必须参与行军作战，决不能退缩。
    相对于入品的官员来讲，门下游缴与门下贼曹这两个无品的官员，绝对是死伤最多的武官之一。他们大多顶在作战的最前线，巡检不需要出面的事，门下贼曹与门下游缴必须顶上去。所以，死伤最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五自然明白姜巡检让自己担任门下游缴的意思，可是还是直溜溜的迎了进去。没办法，想要在不久的将来娶妻生子，尤其是要娶拓跋玲儿这个南武镇世家的小姐，不是单单一个驱鬼道人可以轻松办到的事情，没点官职没点硬货——太难了。
    小五今年算是13岁，再过两年就是该上门提亲的时候了。在夏族，男孩在16岁成婚是一种俗约，算是约定俗成的事情。过了18岁还没有成亲的男丁多半不存在，过了18岁还未成亲的女娃更是凤毛麟角。
    夏族官府提倡子嗣绵延、香火不断，所以超过20岁没有婚配的女娃，在夏族的那个时代，几乎是不存在的小概率事件。
    辞别了玲儿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小五带着王勇来到了一所宅院前。这是姜巡检提前交代好的地方，敲了门传了话，很快姜巡检便亲自迎了出来，一口一个贤侄的叫着，倒是把小五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巡检的宅院明显要比小五家的四合院要大气的多。门阔墙高，门口处还有守卫，隐约可以看到庭院内的假山，松树和凉亭。
    有主人带着，小五很快便来到了内院，刚入了内院小五就感觉到了内院中游离的阵阵鬼气。
    稍作停留，姜巡检便带着小五，手持法铃走进了姜夫人的内室，入了内室，浓烈的鬼气更是肆无忌惮的向两人扑来，似乎要吞噬掉周围一切的生机，小五轻轻的摇动法铃，一圈圈光晕向外震荡之后，鬼气立即收敛了不少。小五心想这里有鬼多半是跑不了了。
    告了声罪，小五又向前几步，把姜巡检落在身后，便开始了自己的事情。
    “驭鬼为道，轮回转生。生死不论，大小无分。阴眼为引，驭鬼为本，吉吉如意令！鬼眼开。”
    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之后，小五的额间便出现了一个昏黄色的竖眼，在幽蓝色光圈的包围下显得甚是诡异。
    姜巡检被请站在小五身后五步外等待，虽说他看不完全小五的鬼眼，但幽蓝色的光芒在黑夜里异常明亮，让他相信小五肯定是个有真本事的道人。
    片刻之后。
    “大人，却是有鬼无疑。”
    “贤侄！可否能救？”
    “九成把握。”
    “好。”听了小五的话，姜巡检整个人似乎都松快了很多。心想着：能救就好，能救就好。
    退出内室，小五刚想要准备今晚施术的一切，却发现西厢房的窗户似乎也被从里面遮挡住了，隐隐透着些诡异。
    “大人，下官多句嘴，这西厢房内有没有人住？”
    姜庆一愣，一时间没明白小五的意思。
    “大人，如果没人住，下官方不方便进去看看？”姜巡检这才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猜测小五可能又发现了什么。
    “这是小儿平时居住的地方，走，进去看看不打紧。”
    进了屋，姜庆的儿子倒是不在屋内，小五入了内门一眼便发现了屋中最诡异的存在，一个小小的瓮竟然被放在墙角显眼处。
    “大人，这瓮是谁让放在这里的？”小五紧皱着眉头隐隐觉得这事情可能不会简单了。
    “是一个道人说用来辟邪的物件，放在他的房中用作辟邪驱鬼。”
    小五听到姜庆这么说，心底隐隐猜到了些东西。看来，这又是一场**裸的陷害。不入人群不知人心险恶，小五这才出门几日，竟然撞见了这么多躲在角落里的肮脏勾当。
    “大人，您还是把之前那个道人请来吧，顺路再叫些衙役在宅院周围隐秘下来，今晚我要除了这个道人中的败类。”
    姜巡检有些疑惑的询问小五，小五才将事情的原委合盘脱出。
    片刻后，姜宅外。嘭的一声巨响，路人似乎看到姜宅内的一颗老树轰然倒下，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老规矩，沐浴焚香，摆案上桌之后，小五将自己的一应法器尽数摆在供桌之下的方桌上，连续焚香几次之后，今日的配角才姗姗来迟。
    一个身穿道袍的道人领着两个小道童走进内院中。三人看到小五身旁的法器之后，本能的以为这是抢生意的同行来了，纷纷漏出了嫌弃的目光。小五不以为然，似见未见一般静静地站着。
    配角既然来了，还来了三个，小五知道是该干活的时候了。
    “驭鬼为道，轮回转生。生死不论，大小无分。阴眼为引，驭鬼为本，吉吉如意令！鬼眼开。”
    咒出鬼眼现，小五眼前的世界此时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房舍树木甚至不远处的道人都变成了黑白两色，唯一带点蓝色的就只有眼前不远处那两处圆形的光圈，一处大一些一处小一点。小五知道这就是两处鬼地——也就是鬼暂居的地方。
    一门双鬼，倒是难得一见。
    眼明手快，剑出咒起。
    小五拿起桌上的桃木剑，穿过手中的符咒，剑尖扫过香烛的微火，符咒猛然燃了起来。整个桃木剑似乎都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明亮。
    “符出鬼现。显！”
    轻轻一甩手中的桃木剑，剑上符咒便疾驰而去，直接命中了一处蓝色光球。‘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宅院似乎都晃荡了起来，两个刚才还一脸嫌弃的小道童竟然一个没站稳，悉数跌倒在地上，眼神里透漏着满满的恐惧。
    巨响之后，姜巡检都呆滞了。因为一个淡蓝色的鬼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个手持鬼刀，鬼火缭绕的二阶鬼兵悬浮在屋顶，静默的看向院内的众人，另一侧一个模糊的淡蓝色光影，似乎也在静静游荡着，只是多少能看出点人的模样。
    人鬼有别，即使是官位着身，身具正气的姜巡检也开始浑身发冷了。人类内心最原始的恐惧一淡开始弥漫，就一发不可收拾，即使这二阶鬼兵在众人眼前只出现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恐惧却丝毫没有想要退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