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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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二人年老体衰，不堪军务劳顿，”王子昱、王子望出班奏道，“我等愿推举大司徒虞公为上军佐，以辅太傅。”
　　周王静点头道：“如此，太傅意下如何？”
　　“虞公戎马倥偬，又是社稷重臣，”虢公长父自然巴不得，“若大司徒不弃，孤愿与其同袍。”
　　“臣荣幸之至。”虞公余臣向前一步。
　　“二卿为国分忧，真股肱之臣也，大司徒速来接符！”
　　虞公余臣深作一揖，从天子手中取过上军佐之符。
　　“上军帅佐皆定，太宰对于中军、下军将佐，可否有人选推荐？”周王静问道。
　　尹吉甫奏道：“大宗伯掌管宗事、礼仪、外交大事，少傅负责泮宫教习六艺，此二职历来不问兵事。故而九卿之中，只余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二卿可为军佐。”看起来，尹吉甫自己也没打算出任军职。
　　“此言有理。少师、少保二人昔日也曾随太保出征彘林、抗击赤狄，不知二位爱卿意下如何？”周王静又执二符在手。
　　“臣等愿为天子分忧！”二人齐声答道。
　　“甚善，那便着少保皇父为太保之副，领中军佐；少师显父为大司马之副，为下军佐。”周王静如沐春风。
　　“唯！”显父、皇父领命，接过兵符而退。
　　“众位爱卿，各军帅、军佐人选已尘埃落定，”周王静发完符令，便徐徐登陛而坐，“各军司马之位，则理应由帅佐举荐，各命贤能善战之大夫，以操持军中之务。”
　　话音刚落，虢公长父大声道：“天子，臣有本要奏！”
　　“太傅推举何人为上军司马耶？”
　　“非为此事，臣另有它本。”
　　“速速奏来。”周王静有些意外。
　　“前日里随侯来朝，有言楚国图谋不臣之事，如今其国内四子争位倾轧，正可利用此良机以征讨其叛逆，定汉南之疆域，以慑群蛮。”原来虢公长父打起楚国主意。
　　“此事万万不可，”召公虎赶紧出班反对，“楚国反意未显，不可轻易伐之，此未得天时；汉水此时水流湍急，粮草供应不济，此未得地利；王师南征北战，正是疲惫待整，此未得人和也。岂可轻易开此战端？”
　　“太保此言差矣，”虢公长父摇动食指，“太保所言，乃是中军、下军之境况，我上军乃是东八师之精锐改编而成，足以负担此战战力。”
　　“可大周国库已然空虚，如何支得起这场战事？”召公虎不可思议。
　　“太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虢公长父哂笑道，“镐京之国库存粮，经太保五年南征北战，确是消耗殆尽；然而孤于东都洛邑经营数年、休养生息，粮饷足够支应上军一年作战所需。”
　　“这……”召公虎没想到对方竟藏得这么深。当然，他更没想到历来总是躲在自己背后当缩头乌龟的太傅，怎么突然热衷起征伐楚国？
　　“伐楚一事，众爱卿还有何异议？”周王静似乎开始支持虢公长父的议案，他历来对征伐之事很感兴趣。
　　此时所有人目光看向尹吉甫，但他始终低头保持沉默。
　　“兮兄倒是反常，为何他迟迟不作表态？”方兴离义父很近，见召公虎此时正频繁目视尹吉甫，显然他现在很急切需要这位百官之长的支持。
　　此前，当太保、太傅这对老冤家剑拔弩张之时，身为前任太宰的卫侯和总会挺身而出，站在召公虎一方。然而今天，尹吉甫似乎没有任何表态。
　　方兴不禁有些失望，似乎尹吉甫在接过太宰之位后好似换了一个人，突然居于高位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新官乍一上任，便烧起了“三把火”——如果说礼政、财政改革还只是新瓶装旧酒而已，那今日对兵制的变动可谓是一剂猛药。
　　方兴宁愿相信，兮兄之所以对虢公长父南征之举听之任之，很可能为了不得罪对方，以至于阻挠甚至推翻来之不易的变革成果。
　　“太保，你已连续为国征战数年，孤于心不忍。”周王静开始安抚召公虎，“且太傅、太保本就同掌大军，余一人更应一视同仁。”
　　“可虢公他……”召公虎忍住没说后面的话，但大多数人都能猜到，老太保并不相信虢公长父能打胜仗。
　　周王静继续劝道：“太宰改师为军乃长久之计，待大周中兴甫成，余一人有意将王师扩编至六军，拥十万之众，号令天下。此时，还有赖召、虢二公鼎力相助！”
　　“老臣……遵旨。”召公虎被天子此话封口，只得退下不言。
　　好一个平衡术！方兴不得不服，周王静把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老太保又如何能继续反驳？
　　“既然众公卿不再有异议，那便依太傅所奏，”周王静大手一挥，当即下令拟旨——“择吉日于太庙授兵，命上军从洛邑出征，讨伐楚蛮！”
　　上意已决，召公虎脸上尽是恼羞不甘。方兴琢磨不透，那是意味着对天子草率发兵的不解，还是对尹吉甫不作表态的疑惑。不管如何，一切皆已是覆水难收。
　　“谢天子准奏，”虢公长父特意朝老太保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故而，臣已有上军军司马人选，望天子成全。”
　　“哦？看来爱卿乃是有备而来。”周王静笑道。
　　“这第一个人选，便是中大夫、小司马南仲，其久处行伍，深谙兵法，如得其出任上军司马，则士气必为之一振，此次南征定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虢公长父开口要人。
　　“不可，”召公虎又强烈反对，“西域诸戎初定，南将军奉天子之命营建三邑，岂可轻动？”
　　方兴见明堂之上气氛再次剑拔弩张，突然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虢公长父兴兵伐楚怕是虚晃一枪，其目的还是要拆散召公虎一手提拔的布衣大夫们。如果南仲被抽离西陲，则大司马虢季子白便可完全控制住下军，三军之中竟有二军落入虢氏之手。
　　“太保所言有理，西地要害之处，南将军在彼经营多年，不可轻动。”尹吉甫终于开口表态。
　　方兴松了一口气——他依旧站在召公虎一边。
　　“调离南将军确是不妥，”周王静开始和稀泥，“倒是师寰将军曾随孤御驾亲征，其作战英勇、身先士卒，堪为下军司马兼先锋！”
　　“谢天子美意，臣愿命师将军为我军中司马！”虢公长父笑道。
　　就这样，召公虎的一员爱将就如此被死敌夺走，可奈何是周天子钦点任命，他急在心中，却无能为力。
　　“那另一位呢？”周王静继续问道。
　　虢公长父阴阴一笑：“此人不是他人，非中大夫、职方氏方兴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