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5章 英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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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茫茫大雨中行驶着，破开雨幕驶向伊比利亚之东。
　　斯卡蒂百无聊赖地开着车，时不时又回过头来望一眼身边沉睡着的夏岚，不知觉地就紧紧皱起了眉头
　　——自从早上醒来开始，她心中一直有着淡淡的不安在酝酿着。
　　这种感觉不像是之前那种简单的担心生死，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感觉，她也无法具体描述，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第六感”，与自己和夏岚的未来有关。
　　她想着，微微侧首望向前方越来越深沉的天幕，秀眉不禁皱得更深沉了，轻喃道：“天灾？”
　　这雨的大小已经超出了她所了解到了正常天气的范围，比起海上最大的雨也分毫不差，如果它接下来再不减小的话势必会造成不小的洪水。
　　斯卡蒂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打开了车上的阻水法术，这能减小车子受到的雨水的阻力。
　　她加快了车速，直接把油门踩到底，一下子开到两百多公里每小时，想要尽可能在这洪水爆发之前冲出这片区域。
　　就一般来说洪水类天灾不会影响太大的范围，真正危害大的区域是相对较小的，但……特例显然就在眼前。
　　雨越来越大了，即使是她现在的目力也只能分辨清百来米外的物体，至于正常人更是只能看清十几米的距离。
　　幸运的是，伊比利亚人利用法术建造的这条道路非常坚固，并且地基也是利用部分阿戈尔技术特殊设计过的，所以现在这水流的强度还远无法冲垮它。
　　像这样的公路交织了整个世界，是区及贸易的大动脉，平时数个小时便能有人驶过，但现在却因为“大静谧”而丧失了活力。
　　专注地开着车，她突然注意到身边夏岚的眼皮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这一分心她手上便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差点直接让车打滑冲出公路。
　　斯卡蒂一阵操作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车子，有些急迫地停了下来，紧张地凑过来看着他。
　　“夏岚？”她轻轻唤了一声。
　　但他也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继续走吧，我没事，只是偶尔醒了一下而已。”
　　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斯卡蒂继续开起车子，没过多久便又一次开到了两百多的速度，甚至这速度比之前更快几分，已经趋于这车的极限。
　　她被这整日的不安折磨得有些身心憔悴了，现在只想着能赶紧到达目的地找到那个能救夏岚的人。
　　……
　　雨幕之中，路两畔堆积的水流之中，有极为细微的血肉在堆积，它们吞噬着周围一切可利用的营养物质，疯狂扩增着自己的形体，
　　其中有相当的部分尚未完全成型便因某些奇特的“错误”而自然凋谢，但仍然会有一两颗幸运的“种子”成功萌发，生长为有着不协调身体的怪物。
　　它们或在水中极速游动着前行，或在陆地上疯狂奔行，其中竟有不少速度根本不差那黑色越野车的存在。
　　而那些被甩开的居然会主动停下来开始自我凋谢，毁灭自己的一切形体。
　　隐匿在雨幕之中，怪物们跟随着主的气息不断前行，围绕在道路的两侧，并且尽量扩增着自己的数量。
　　一支由怪物组成的军队护送着“人类”在这茫茫大雨之中前行，肃清所过之处的任何阻碍。
　　……
　　乌云的另一头，一辆装着各种行李的摩托车在雨幕外停了下来，那皮肤黝黑的阿戈尔男性皱着眉头，望着天边汹涌的泽国，嗅到了烙印在血肉里的气息。
　　“海？”他不禁喃喃，目光多了几分忧虑。
　　“它们上到陆地了……？”
　　他回想起阿戈尔聚居地里那些古老的传说，他作为在陆地上出生的一员本该对此一无所知，但因为自身优越的实力而被寄予厚望，终归是知道一些的。
　　【海中有着怪物，所以先辈们逃到了陆地上】
　　他犹豫着还是扭过车把手，正转弯时却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车声，那是一辆看上去颇为靓丽的房车，比起搬迁更像是旅行。
　　没有教会的标志，是普通人？
　　它在远远发现男人的时候便开始缓缓减速，到他面前后刚好停下来，而男人自然是启动摩托车来到了对方车窗边，看着里面的人打开了车窗。
　　“阿戈尔人？”开车的男子开口便是一声有些刻薄的话语，没有丝毫没有想要遮掩厌恶之情的想法，显然是信仰激进派宗教的一员。
　　男人闻言便脸色微冷，但是已经见识过不少宗教影响的他并未直接动怒，而是耐心道：“前面有危险，我奉劝你不要再前进了。”
　　不过有些冷僻的语气让他听上去不太像是在诚恳地规劝。
　　车上传来一声不满抱怨的女声，而开车的黎博利回头小声说了几声，接着就一脸不耐烦地回头，望向这名皮肤黝黑的阿戈尔，催促道：“你赶紧离开吧，我时间宝贵得很，耽搁不起。”
　　见对方执意要前进，阿戈尔男人也不再迟疑，直接翻身骑上摩托车就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没有再回头看任何一眼。
　　而那庞大的房车也即刻启动驶向雨区，没有分毫迟疑。
　　看着前挡风玻璃上逐渐多起来的细小雨滴，开车的男子眼前突然又闪过了那名阿戈尔的身影，回想起了他身上背着的那把……造型奇异的“剑”，心头突然一跳。
　　“黑肤色的阿戈尔剑士……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轻声呢喃着。
　　见男人有些分心，副驾驶座慵懒地躺着的女人攀附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亲爱的，是在想刚刚那名阿戈尔人的事情吗？”
　　“没事，亲爱的。”他应道，还是决定不再想那些令他有些头疼的事情，继续开起车来。
　　雨幕更密了，风也呼啸起来了。
　　一闪而逝的雷光把天空划成了惨白色，水中的怪物们听闻雨幕被撞破的震动声，把目光投向了水面之上。
　　……
　　斯卡蒂有些忧心地望向宽阔道路上以及两侧汹涌的浪涛，在这时水位已经堆积到了接近路面的位置，再按照这个降雨强度来看迟早会淹没这条道路，到那时她也只能停下来了。
　　“希望不会有事……”她轻声呢喃道，望向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微光，那是乌云的边缘。
　　这场暴雨、洪灾淹没了数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几乎是将这片大地化作了泽国，总规模在伊比利亚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
　　唯一幸运的是，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大型移动城市，只有少量的村庄、聚集地等，造不成多大的损害……宏观上的确是如此。
　　“哗啦！”一阵强烈的水声从车底传来，带动着整辆车震了震，斯卡蒂虽然感觉并无大碍，但犹豫着还是停下了车。
　　“哎，休息一会儿吧。”如是说着，她又一次放下了椅子，看着天空压抑的乌云便闭上了带着几丝血丝的眼瞳。
　　长时间专注的开车即使是她也有了一丝吃不消的感觉，更何况每次睡觉都非常不安稳，断断续续、醒醒睡睡。
　　……
　　再次睁眼之时，却是金灿灿的夕阳，淡淡的光辉映入车中，照得她的眼瞳熠熠生辉。
　　斯卡蒂看着一片晴朗的天空，有些呆滞地歪了歪头呢喃道：“天，晴了？”
　　她看了眼手机，却见时间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而车上的定位自然还是在原地的。
　　纵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她还是难以相信这陆地上的奇异天气景象，这么庞大的乌云与暴雨究竟是怎么在两个小时之内完全消失的？
　　摇了摇头甩去疑惑，斯卡蒂开门下车，走到还尚带着湿润水迹的路面上，伸了个拦腰便走到路沿边上，看着只有一座座小小“岛屿”的远方，看着身下澄澈平静的水面
　　缓缓坐了下来。
　　褪去鞋袜，她把玉足放到了水中，有些惆怅地用脚摆动着水波，趾间随意地夹起一片不知何时在风雨中被打落的树叶，却又不自觉地松开，任其漂走。
　　“或许……我不该如此听从他。”她心中倏忽地飘起了这个念头。
　　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斯卡蒂心里愈发难以平静，愧疚与自责交错着，却又化作对那正沉睡之人的埋怨。
　　“可是……他救了我啊，而且我还为此立下了誓言。”她喃喃着，还是觉得自己始终不可能放下这一切。
　　抚着耳畔柔软的发丝，她回想起之前夏岚抹自己头发时的情景，回想起他手掌划过时温柔的触感……可他后来很少摸自己了，哪怕是睡觉也显得异常冷淡。
　　“唉……”她轻叹一声，停下了在水中不安分地晃荡的玉足，耷拉着脑袋看着水面映出的自己，怔怔出神。
　　“到底该怎么办啊……”
　　“咔嚓~”一声细细的开门声响起，让她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夏岚捂着脑袋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子摇摇欲坠的仿佛不会走路了一般，他捂着一只眼睛，而另外一只淡淡的红瞳则紧紧地盯着坐在路边俏丽却又有些憔悴的佳人，踉踉跄跄地向她走去。
　　斯卡蒂看着走来的他，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就在他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的一瞬间，她没多想便破空来到他身边，把他扶在了怀里。
　　“夏岚，你还好吗？”
　　她扶着夏岚随便就坐在了路中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枕在自己的怀里。
　　刚从深渊中爬起的男人无声地咧开嘴角，音调有些古怪地轻笑道：“哈，我好着呢，只是睡久了身体有些不适应罢了，没问题的。”
　　夏岚说着便抬起不自觉颤抖的手，力道有些大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雪白的发丝弄得有些乱糟糟的。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他问道。
　　斯卡蒂感受着他熟悉又轻柔的气息，莫名有些欣喜道：“快了快了，大概还有二十一个小时的车程吧，如果……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了。”
　　“嗯，扶我回车上吧，事情的话到时候再说吧，到了记得喊我哦。”他说着便勉强从她怀里爬起身，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我一定会安好的，不用担心。”
　　“嗯，一定。”她坚定地应道，心中虽然还有着顾虑，但终归还是决意要伴随他走下去的。
　　二人回到车上，草草吃过一顿晚饭，便又一次启程。
　　夏岚看着身边专注地开着车的她，释然一笑，闭上眼睛，松开了手……
　　意识被撕裂的感觉在浑身一闪而逝，接着是无尽下沉的感觉传来
　　眼前的世界变为了一片黑暗，但很快就又一次亮了起来，无穷无尽的红光伴随着他的左右。
　　待到他找回睁开双眼的力量之时，无数固化灵魂形成的高塔出现在眼前，而他漂浮在高塔之底，背后便是那红色光芒的来源
　　便是那不存在实感的空洞。
　　夏岚想着并未张嘴，但他的声音依旧响起：“你尚无法杀死我，即使是把我带到了这里。”
　　他记忆之中，无数将要坠入空洞之中的灵魂都会在这个高度彻底消融，但他自身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抬起手掌，他的目光深入自己的灵魂，那里有淡淡的金色光辉在流转着，保护着他的灵魂不被消融。
　　“但，只要将你囚禁于此，让你陷入沉眠，那力量终会有彻底消融的一天。”
　　塞壬的回复如期而至，却并未对他刚才的脱困而担忧。
　　唯一让祂担忧的是，在刚才夏岚苏醒之时显现的那个东西……
　　【命运织网】
　　那玩意儿祂也不太了解，只在漫长岁月了解到过只言片语，更多的话……还得去看看夏岚的记忆再推测，那里可能有这一切的来源。
　　这片世界又一次暗淡了下来，仿若永恒一般，但在这凝滞的红色深渊之中，有一缕金色的辉光在缓缓流动着。
　　……
　　灿烂的夕阳之下，泛滥世界的庞大洪水也在以一个肉眼近乎能分辨的速度退去，而其中的怪物们则自发地潜进地下，化作“茧”进入沉睡之中，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而像这样的，各个时期遗留在陆地上的海怪足以汇成巨大的浪潮，吞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城市。
　　走上陆地的猎人们，以及那些“粗浅”的融合造物们，这些都是海怪们苏醒的契机。
　　血脉，是这一切的媒介
　　精神，始终立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