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倾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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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5日运动会开幕式前一小时。
行政楼准备室。
“啧，老夏你看下我衬衫后边领子有没有皱。”
“老夏看我肩章别的正反对吗。”
“老夏我这个帽子是不是歪了”
“老夏……”
夏成蹊淡淡地打断他：“我要是没失忆的话，去年你也是护旗手，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紧张。”
“咳咳。”于岿河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我这不是年龄长了一岁，对待事情也比去年更认真了嘛。”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任望珊会在司令台正前方看你升旗，你才紧张呢。”夏成蹊轻轻挑了挑眉。
“……靠。你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于岿河只感觉背后拔凉拔凉的。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
“衣服没问题。我们可以去跑道上踩个点了。”夏成蹊认真检查了一遍自己以及于岿河的军装，点头道。
“好嘞！我们走！”于岿河身板挺得比军训还正，迈着大步就往外走。高一军训时的教官要是见到他这样子，可能要感动得流泪。
“于岿河，你走路顺拐了。”
“啊，哦，不好意思，谢谢。”
司令台。
身着昆城一中正装校服，扎着高马尾，化着淡妆的任望珊乖乖拿着高二的年级牌，等老师叫她踩点。或许连天气也偏爱她吧，今早的天气一反前些天的阴郁和沉闷，而是暖洋洋的，天空晴朗，微风不燥。
运动会开幕式等护旗手从操场最右侧走至司令台之后，高一和高二每一个班级都要身穿校服进行走场。在高一和高二整个年级前面，学校会各找一位形象和气质较好的女生举年级牌。任望珊就被选中举高二年级的牌子。
任望珊昨天晚上返校的时候已经在操场上跟着大伙练习过两轮了，现在还要在正式开幕式前最后过一遍。昨天晚上于岿河也在，他和夏成蹊都是护旗手，等班级走场绕操场一圈回到中心，还要升旗。她的位置很好，带着高二年级走一圈之后刚好会停在司令台正前方。
“望珊？望珊到了吧，过来再走一遍。”
“欸，来了。”
老师满意地看着她，点点头：“真水灵。”
望珊有些害羞，白皙的小脸上微微冒出一点淡淡的粉红色。
“对是这样……记得的吧，走到司令台前面要把牌子正过来往上举，让几位校领导都看得清楚；路过司令台之后再回到和视线相平行的位置，对……非常好……”
年级牌是不锈钢材质的，而且尺寸真心并不小，望珊举着这样走一圈，其实是有些吃力的，但还是能坚持。
又排练了一遍，任望珊放下年级牌缓了口气儿，抬眸就看见身着军装的几位护旗手从行政楼那边走来。为首的是于岿河，手里捧着卷好的国旗。
这样的于岿河她是第一次见。昨天晚上没有军装，排练的时候也不是很正式，于岿河依旧是那个一手插兜，神情懒洋洋的好看男孩；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再是勾着身边夏成蹊的肩膀，而是手捧国旗；脸上也不是平时那种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他的刘海压在了军帽里，可以看出眉骨很高，眼眸乌黑又干净，闪着沉静的光芒；他身着一身军装，和新年晚会的西装不一样，西装给人的感觉是正式，而军装却是……
庄重。
于岿河就是这样的少年了。他有桀骜不羁的潇洒，亦有柔软心肠的善意，更多的是少年侠气的铮铮风骨。手捧国旗时，他的胸腔有燃烧着的热血，还有一身坚挺的脊梁骨。
就是这样的少年，若是冲她笑起来，她一定心动。
校运会开幕式。
“首先向我们走来的是国旗护卫队，他们身着军装，步伐矫健，向司令台走来……”
主持人站在司令台上方念着稿，身形挺拔，声音磁性中又带一些浑厚。生硬无趣的主持稿仿佛都因为他好听的声音鲜活了起来。
任望珊站在高二年级前面，阳光渐渐有些刺眼，司令台上的面孔对她来说有些陌生，或许是高三的学长吧。
她听到身后（1）班两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在窃窃私语：
“就是他就是他！高三年级第一的成醉学长！真的是比（2）班的夏成蹊还高还帅！”
“话是这么说啊，但是他也太冷冰冰了吧，我认识的学姐说他对谁都是一副半生不熟的样子。跨年级的同学更是一见都不见。夏成蹊都比他热乎。好多去找他的女生，都是连面还没见着就被婉拒了。要是他好接近那么一点点，我早追他去了！声音和样貌都太好了吧……”
她还没说完，又一个后排的女生插嘴：
“嗐，你们知道吗，他高一那年进来就和班长一样也是护旗手，就那么亮了一次相，一下子在全校都火了！之后他就拒绝了所有校级活动的邀请……我还听高三学姐说啊，这回请他做开幕式主持人，是他们年级教导主任亲自开口去请他的！不然成醉学长哪能答应啊……”
“对对对，我人生第一次如此感谢教导主任，让我能看到成醉男神……”
“哟，昨天班长还是你男神呢，今天就成……”
“嘘嘘嘘！前面是任望珊啊！别讲别讲……”
任望珊眨了眨眼，就没再去听那些女生的悄悄话。因为此时此刻她正认真看向远处手持国旗一角，迈着正步的于岿河。
军姿挺拔，昂首挺胸，头部微抬，下颌微收，小腿肌肉匀称，落地时鞋跟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底闪着炽烈的光，迈步时光芒万丈。
没有比这更能吸引任望珊。成醉的声音不会，略微沉重的年级牌不会，身后女生的窃窃私语更是不会。天光的色调此时很美，浅茶色的眸子中所及之处皆很明朗，而于岿河走路的步伐就温暖了万般路途光景，顺带撩拨起的岁月云烟，则尽数铺在山与河之间。
“国旗护卫队身后是由高一和高二年级组成的彩旗队,旌旗飞扬，青春洋溢，正向我们走来……后面是高一年级班级方阵……”成醉迷人又磁性的声线响起，任望珊举起年级牌，慢慢往前走。
司令台上高高抬着下颌的成醉站姿玉树临风，眼神清冽：
“下面走来的是高二年级……”
任望珊很少去在意自己散发的光芒，所以从不去刻意地收敛。高一的班级方阵此时已经走完一圈，在操场中心立定。任望珊微微抬起下颌，自信又张扬，高马尾化着淡妆的她就是人间第四种绝色。宛若新月清晕，花树堆雪。又像浮光暮霭，暖调溶月。
她就这样向你走来，柳叶眉弯弯细长，鼻梁挺翘，弧线柔和。一双桃花眼巧笑，里面是茶色的眸子。气质美如兰，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把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而她却骄傲得甚至不会往你这边看。
“那个高二举牌子的学姐好好看啊……”
“欸，开幕式结束去问个QQ吧……”
“嗐，说不定美女学姐现在微信用的多，记得微信号也问问……”
“说是就你会说，你倒是去问……”
绕操场一圈过后，任望珊到司令台正前方的标点站定。双手因为连着举年级牌时间太久而微微发着抖。
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动过。
于岿河在国旗下，正一手拿着国旗，一手持着线。
成醉庄严道：“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国歌奏响——
“起来”的字眼响起的刹那，英姿飒爽的少年就像先前练过无数次地那样，将手中的国旗猛地向前一挥——五星红旗瞬间绽开芳华，在眼前随风飘扬！
国歌渐渐奏到**，偌大的五星红旗在歌声里飞扬，渐渐地在二位少年的手中升上旗杆顶部。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礼，只有一个女孩，看见国旗升上顶端之时，少年行军礼的右手下，眼里噙着的泪花。
“现在我宣布——昆城一中第五十三届田径运动会正式开始！”
11:30AM
“娴姐送来的海量烤面筋烤蔬菜和牛羊肉串儿！”程鼎颀午餐时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班级里各色食物香气此时混杂在一起，简直就是对学生来说最沁人心脾的味道。
程鼎颀嘴里嚼吧嚼吧着烤面筋，一边递给萧宸和于岿河几个男生：“下午就到咱上场表演了，赶紧填饱肚子。”
开幕式过后，秩序册上看安排全是高一的项目，高二的要等下午才陆续开始。程鼎颀一边啃羊肉串一边道：“啊对了老于，（3）班那傻逼现在肯定看到秩序名单了，估计正在和他们班同学换项目呢。下午要是对上了记得虐死他。”
于岿河抬起眉骨，扬起一点唇角：“知道。你们要是遇到也一样哈。”
程鼎颀拍拍胸脯：“我和萧宸绝对完爆他。”
萧宸看着他无可奈何：“你嘴巴旁边都是油，擦干净再讲。”
程鼎颀笑嘻嘻：“吃烧烤就是要这样吃，才对得起娴姐对我的宠爱。”他啃完一串牛肉，接过萧宸递来的纸巾擦了擦，一边还不忘补充道：
“等校运会结束那天下午放假，咱们再去鹿烧约一回啊！两个班凑个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都听您的——”萧宸拖长尾音，“先把眼前校运会的分拿全，我的劳动委员。”
“那是势在必得。咱们体委放心。”可可爱爱的劳委兢兢业业地应着。
13：05PM
运动会大家都很兴奋，自然是都没有午休。萧宸从班级外进来，手里拿着所有运动员的号码牌。运动员们此时都换好了短袖和运动裤，萧宸别好自己的111，拿着110朝位子上的程鼎颀挥了挥：“别前面还别后边？”
“和你一样。”
萧宸点点头蹲下来，小心地在程鼎颀的白T恤上把四个回形针别好：“别前面的话不容易掉。”
于岿河把122号别好，黑色短袖显得他皮肤更白，裸露出的小臂很劲瘦，手表已经摘了，手腕上有浅浅的水笔痕迹。
他抬眸：“你们俩等会要替的人都交接好了吧？”
程鼎颀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今天下午程鼎颀要掷铅球，帮苏澈跑一个200米。明天跳远和帮落熹跑1000米；萧宸今天则是100米和帮方知予跑个400米，明天再有一个1500米。
理科班到底是男生多，于岿河不用再替谁什么项目，他只需要今天下午跳个高再跑个3000米，明天再和几个男生跑一下接力。
夏成蹊把文漾笙的外套拿上：“这个也带下去，跑完之后穿，可能会冷。”
低马尾，穿着白色短袖，背后别着229的文漾笙笑道：“你怎么老觉得我冷……啊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拿着总行了吧。”
“还有，男生女生赛道不同，你跑400米的时候我按时间是应该在跳高，没法看着你，记得加油。”
“欸好，你也是。”
任望珊下午要跑800米，她已经卸了妆，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短袖下边裸露出的小胳膊很清瘦，但并不柔弱。戚乐想到上回她跑完800米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忧：“望珊，今天确定中午胃一点都不难受吧，刚刚也吃过糖了吧？”
望珊挥挥手：“我没事哒戚乐，今天状态很好。”
戚乐点点头。
望珊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刚吃了巧克力呢，嘻嘻。”
“恩，”戚乐笑起来，“望珊要加油！”
望珊套好外套，刚好把短袖后面的920号码牌遮住，拿起矿泉水瓶就和大家一起下了楼。
昆城一中的操场和看台都很大，看台上坐满了两个年级的同学，运动员都坐在每个班级所属看台的第一列。高三的学姐虽不参加，但还是有好几个下来看热闹，嘴里讨论的要么就是司令台上的成醉，要么就是高二重点班的那几位帅哥。
（1）班和（2）班看台相邻，于岿河坐在了最右侧，任望珊则挨着他坐下。于岿河看她：“几点？”
（2）“看完你跳高就要检录了。跑完之后可以给你3000米加油。”
“嗯哼，小前桌记得这么仔细。你跑800的时候我在终点接你。”
“不是我记得仔细啊，秩序册上都有，我刚不过是瞟了一眼。”
于岿河抱起胳膊：哟，小前桌变傲娇了嘛。
“高二男子跳高的十九位同学请到篮球场检录。名单如下：高二（1）班于岿河，高二（2)班夏成蹊……”
女生们都集体窃窃私语起来，有的甚至站起来激动得喊出了声，着急着就要拉着小姐妹去篮球场看看。
也是哦，听着成醉的声音再念出这两位的名字，的确是……
任望珊还依稀听见后面的女生在说着：“听说成醉学长明天就不来报幕了，会换个广播站的人来替他，好遗憾啊。”
“啧，人家学长是赶着要去学习呢……超级认真的。”
“成醉的声音我能粉一辈子……要是他转战声优界啊，肯定能火。”
于岿河起身跳了跳，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又放回座位：
“小前桌，我走了啊。要不要给我加个油。”
“我在跳高的场地等你。”任望珊没回应加油的问题，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回头，发现于岿河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无可奈何：“加油加油。急什么啊，等会去那边我也会给你加油的啊。”
于岿河笑出声来：“知道了。谢谢小前桌。”
于岿河目送着任望珊的背影，无声地道；你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对我最好最有用的加油了。
篮球场。
于岿河搭着夏成蹊，突然想到什么，左看右看：“谢钦这傻逼呢，他没来啊。”
夏成蹊偏头道：“他跳高是真不太擅长。逞强肯定要出丑的，这会儿去跟程鼎颀比铅球了。”
“跟程鼎颀比铅球？”于岿河眼里满是震惊。
夏成蹊也忍不住低头扶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觉得只要力气大就能扔的远吧。不管他。”
仇老师吹了声哨：“按班级次序排好队，清点人数！来第一个，122号站这边……”
十九位同学到齐，排成一列向跳高场地走去。偌大的操场之上，十九位平均身高182的男生就这样排成一队，即便不看脸，也着实是道亮丽的风景线。何况前两位还是————
果真如此，还没开始比呢，一群拿着相机，相互推推搡搡红着脸的女生，已经拍得差不多占满了相机内存。
于岿河在篮球场已经做好了热身，他站到起跳点，试跳了两次。副裁判都上举白旗，意为试跳成功。
赛前五分钟，主裁判丈量第一个起跳高度，副裁判举黄旗，示意试跳结束，比赛即将正式开始。
起跳高度120cm。
对于从小打篮球的于岿河来说，这种高度他几乎都不需要跳，到杆就直接抬腿跨了过去。但依旧有人120cm也会碰杆，直接被淘汰。
本来就是，长得高的人不一定就会跳高，就像力气大的人铅球不一定扔的远，这是一个道理。
裁判员又抬高了四次高度，每次10cm，目前场上还剩下两个人。
高度上升到170cm。
夏成蹊剪腿式过杆，越过时候感觉背部蹭到了杆子，好在杆只是微微颤动，并未落下，算是险过。
戚乐走过来找任望珊，望珊背过身去的时候，于岿河看到了她后背别的920。
裁判举起红旗——
于岿河忽然往外跨了一步。任望珊转头看向他。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是望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向裁判点头示意准备完毕，裁判红旗落下。
于岿河沿弧线起跑的路线和节奏依旧是和先前几次基本相同，到达过杆位置时以外侧腿发力起跳。突然内侧右腿前摆，带动身体侧转————
一个背越式准备！
接着他头向后仰起，阳光下少年发尖上滴落的汗水锃亮得刺眼；腹背向上挺成弓形，透过T恤隐约看得见肩胛骨和凄凉凸起的轮廓；越过杆时低头收腹，重心下落双腿弯曲，背部及双手后撑落地——
身体陷入墨绿色温热厚实的软垫缓冲，耳畔没有杆落地的声音。几秒过后，听到的是众多女生的鼓掌声和尖叫声，夹杂着男生的喝彩。于岿河闭着眼，依旧能从嘈杂的声音中辨认出任望珊的那句“于岿河你太棒啦！”，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裁判把高度抬到180cm，向他们举旗示意。
夏成蹊举起手在空中形成一个交叉，微微点了点头，裁判会意。
于岿河动了动脖子，抬手比了个OK。
180cm的高度，以同样标准的背越式越过，发丝轻轻刮蹭到了杆。任望珊紧张地看着杆子，在米的位置摇摇欲坠——
终是停留在了180cm的高度。
夏成蹊走到软垫前伸出手：“甘拜下风。很厉害。”
于岿河抹了把汗，笑着抓住他：“你才厉害，都不怎么打球，还蹦这么高。要是你天天跟我们去球场，准保我是第二。”
夏成蹊低头戴上黑框细边眼镜，看向远处的跑道。女子400米已经结束，文漾笙正向他这边跑来，额上还淌着细细的汗；另一片场地上，刚拿了铅球第一的程鼎颀正在400米赛道起点跟萧宸打打闹闹。
下面就是女子800米。于岿河抬起头，对上任望珊的视线。司令台上成醉的声音响起：“高二女子800米现在开始检录。再通报一遍，高二女子800米现在开始检录。名单如下……”
望珊无声地朝他比着口型：“那我先去啦——你刚才超级棒！”
于岿河也笑着跟她做口型：“我在终点线等你。”
你听到了吗？
我会在终点线等着你。
我的小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