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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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芽，你说那新来的市长是犯了哪门子病，居然想把这个凶宅开发成旅游景点。”胖子庞贝背着一个比自己还要肥的大背包，上方开了口，硬塞着一些支架类的设备，此刻正拄着一根手杖，呼哧呼哧地挪着步子，身旁的怪力似是在示威一般，四手托着四个箱子健步如飞，让庞贝是干瞪眼，只得啐了一声，加快了自己的步子。
被称喇叭芽的那个男人体型相比起来就秀气得多了，一手抱着一大捆电线，另一手还有空玩着一台电子仪器，上边正显示着刚生成出的“百代森林旅行路线图”。由于没有负重，他的脚步就比较轻盈了。用抱着电线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故作高深地拉长着声调：“所以说你是个蠢胖子，森之洋馆的闹鬼传说都已经传到阿罗拉的那几个岛上去了，这几年来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所谓探险家跑到我们百代市来，就为了偷偷摸摸进去看看，如果能把这地方开发了，收上门票，市政府的财政收入就不是问题了。”
“切，我可不像那些疯子一样会来这种地方找不自在。”庞贝抹了一把汗，因突然强烈起来的阳光眯了眯眼，喇叭芽——本名纳亚的男子停下了脚步，仪器上显示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纳亚的眼睛也能确认这一点。
庞贝走到长满红色铁锈的大门前，揭开了写着“勿入”的封条。这个封条并没有和周边环境相匹配的历史感，因为隔一段时间这个封条就会被作死的探险家们撕一次，然后百代市政府发现了就再贴一次。这次庞贝二人并没有带来新的封条，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封闭了。
除了封条之外，总有些蹩脚的探险家缺少翻越这道不算矮的围墙的能力，所以同样的道理，门上的挂锁也是后来才挂上的。而那些连撬锁也不会的家伙……纳亚注意到围墙角落的几个小洞，估摸着自己体型勉强能钻过去。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庞贝艰难地推开了大门。踏入内部土地的一刹那，庞贝便感到前一刻自己皮肤汗腺上方蒸腾的水汽立马重新遇冷液化，导致自己打了个寒颤。庞贝疑惑地抬头望天，阳光依旧强烈。
“这地方果然有些古怪，肯定有很多幽灵系宝可梦。”庞贝嘀咕道，招呼着门外正用六只手抛着箱子刷杂技的怪力，“干活干活，早点干完早点回去了！”
于是两人一宝可梦开始在洋馆的前庭院里搭建信号接收装置以及拆解洋馆的内部电路，先前的封闭系统电路肯定是不能用了，十年过去，里边线路也老化得差不多了，与其狗尾续貂，不如从头来过——这一段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说明，在纳亚将封闭电路接入百代森林事先铺好电网的一瞬间，一道难以注意到的橙黄色电光遁入了洋馆，并从锈迹斑斑的铜线中钻进了靠近后院的一台不明仪器上。
然后这台仪器就发出了可疑的绿光——原来这是一台割草机，只不过这台割草机还长着一口锐利的尖牙，还“啵儿”地瞪出了一对眼睛。这对眼睛四处转了转，一阵电光闪过，割草机的电源接口就冒着一丝黑烟，摆脱了和电线的羁绊。本应失去能量供应的割草机却是飞了起来，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个念头是履行一下自己作为割草机的义务——将后坪的杂草给清理干净。
……
小梦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自己记忆的上一个时点还是在被那块古怪的石板吞噬的一霎，在此之后，一切都变得停滞了。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灵觉，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无法产生名为悲伤或喜悦或恐惧的任何情绪，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依据就只有偶尔从意识深处传来的一个声音：
“你是谁？”
这个念头绝不会是自己的臆想，在最初几次的询问时，小梦会坚定地回答：
“我是鬼斯小梦，碧洛·艾格的搭档！”
然后那个声音就会沉寂下去，如同从未有过一样。
一次又一次，小梦的回答也不再那么果断了。它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必须否定自己的过去吗？或者说……世界上本就没有碧洛·艾格与一只鬼斯，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
瞧吧，自称小梦的某个东西，神为了惩罚你的自大和亵渎，将你禁闭于无际黑暗之中，只等一瞬幡然醒悟，你却执迷不悟，不愿脱身虚构的回忆，又是何苦？
“你是谁？”
“我是……”如同被扼住了声带一般，明明已经回答过无数次的问题，答案却开始模糊起来。
“你是谁！”这个声音似乎迫切了起来。
一年来与碧洛的美好回忆再次清晰地涌了上来，还有老前辈……菜种……以及别墅中的每一个人和森林中遇到的每一个宝可梦，即便这是被虚构的，那又如何？
“我，是，小，梦！”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这一成不变的黑暗似乎也扭曲起来，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一阵飓风以自己为风眼开始酝酿开来。
等等，风？
……
“你有没有听到那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纳亚耳朵动了动，表情有些不自然。
庞贝不以为意：“这种地方没幽灵才是不正常的。怪力，去用识破扫一扫。”
怪力放下箱子，应了一声，最上边的两只手握拳抵住自己的脑门，这样便幻化出了一个放大镜。怪力稳健地穿过房子像后院走去，几秒之后，怪力便连滚带爬地从原路逃了回来。
两人神情一变，这时候不用再知道怪力看到什么了，因为大地开始猛烈地颤动起来，这显然不会是怪力那个吨级吨级可以做到的事情。
“看来……这里相当不欢迎我们，”纳亚嘴角抽动着，手上正将一干拿出来的设备塞回去，“结论只有一个，今天的工作结束，趁大门还没被关上，跑啊！”
如果按一众恐怖故事的套路，邪恶的别墅在发觉入侵者逃跑念头后会立刻切断他们的退路，但……至少森之洋馆没有这样做，两人一宝可梦就这样一溜烟地蹿了出去，只留下一阵激起的烟尘。
将镜头转回后院，割草机，或者说切割洛托姆正浮在空中，惊讶地看着原本还是草坪的地方泛起的一个黑色大漩涡，漩涡中心很明显地可以看到一个暗紫色的三角双锥正按着自己的频率作自转。由于感受不到漩涡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洛托姆好奇地凑了上去，感觉到这个三角双锥正积蓄着澎湃的鬼系能量。
“洛托？”
洛托姆盘旋着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这枚核心，在它的世界观里，自己是闯祸了，就和之前钻进微波炉里到处喷火一样，所以需要仔细研究这个被自己割草割出来的东西。
很快洛托姆就有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个漩涡在不断减小，与此同时核心的体积则在不断增大，但幅度远逊于前者。漩涡退却之地只留下黑色的焦土，洛托姆觉得自己身上的这台除草机是永远派不上用场了。
待最后一丝黑色漩涡流钻进核心后，这枚三角双锥形的晶体开始剧烈变幻起来。
……
“你是谁？”
“我是……咦？”条件反射般，小梦听到这个问题立马接上答案，以防再次产生自我怀疑，但这一次事情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个声音不是从意识中突兀产生的，自己回答时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但熟悉的感觉，那就是振动。
伴随着这个念头，越来越多的被称为感觉和情绪的东西占领了小梦的意识，如此混乱，而又如此……珍贵。
小梦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即便被抹去了情绪，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潜意识里也时刻呼唤着的。
找到身体上眼睛的部位，将遮蔽的瓦斯毒气挪开……本应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现在却变得如此繁琐，但不管怎么说，小梦顺利恢复了视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长着狞牙、发着绿光，瞪着一对绿瞳的奇怪橙色生物，这个生物的形状好像还有点熟悉……
“洛托！说话了说话了！可是小梦是什么？是百变怪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耿鬼一样！”洛托姆似乎很兴奋，绕着小梦飞了几圈，丝毫不惧小梦身周的丝丝寒气与翻腾着的毒雾。
耿鬼？
小梦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老前辈的样子，随即心神一动，眼睛向下一扫，居然看到了一双小短手和肥硕的下身。腿是没有看到，但想到老前辈那肥硕的体型，自己看到自己的脚确实是件有难度的事情。
什么时候进化了……碧洛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碧洛……碧洛？
小梦一下子回过神来，蠕动着发声部位：“碧洛……碧洛在哪？这里是哪……”小梦看到了黑色焦土前的残垣，即便墙壁不再雪白，上面爬满了蔓藤，木门千疮百孔，脚下根本看不出曾经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小梦还是立刻辨认出这个曾经的乐园，“现在……是什么年代？”
洛托姆身周的两个轮子转了转，眼光四处瞟了瞟，看起来很困惑：“小梦的问题还真多呢……碧洛地点什么的……哟！你是第一个和洛托说这么多话的宝可梦，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小梦感觉自己凹凸不平的后脑滚下一滴汗，看起来这是个出生不久的宝可梦，而且和大部分鬼斯一样逗比，指望从它这里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是不可能了。
将视线转向别墅，小梦的情绪就低落了。虽然实际年龄才一岁多，但小梦也是见过并且理解“老”这种概念的，也曾见过一个搬家的姆克儿群落留下的巢穴是多么快荒废得不成样子。当时听到的惨叫声无疑是碧洛的，她还好吗？这么久过去了，她……还会接受自己吗？
小梦走进了屋子。耿鬼的重量和鬼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刚刚想飞的时候没控制好身体的密度，直接在洛托姆面前做了个平地摔。得亏洛托姆以为小梦在做游戏，笑嘻嘻地落到地上也模仿了一个，总算没让小梦尴尬太久。
踏入屋子的一瞬间，小梦的神情一变。作为鬼系宝可梦，它能够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比如……鬼魂的煞气。虽然接触到的死亡还不多，但……这算得上是耿鬼家族的天赋技能，哪怕第一次接触到，小梦也立即浮现了这个念头，而意识到这点后，小梦的眼眸便低沉了下去。
随处可见的有铁锈气息的暗红色斑点，杂乱无章的地面，还有看起来就很值钱的花瓶的消失……一切都符合小梦最坏的假设。
心神一动，小梦狂奔向书房，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已是脚不沾地。摔开书房唯一没有特殊涂料的门，记忆中绝对不会忘掉的那一幕和现实正在迅速重叠。
“碧洛面对着我坐在壁炉旁……她左手侧书架第三排，靠门一侧第十一本书……找到了！”
小梦抽出了那本印象中不同寻常的书，和记忆里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里面并没有夹着一张发着诡异黄光的符纸。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小梦的分辨率都降低了一个等级。将手盖在书上，急促的喘息使得小梦的体形如气球一般忽胀忽瘪，待回归平静之后小梦的眼神已不再是刚苏醒时的涣散。
“没有找到证实碧洛死亡的证据，就说明她还有可能活着。消失的符纸，面具人，还有吞噬我的那块石板……我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以及找到碧洛的下落，哪怕真遇到了不测，我也要让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