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奉还（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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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到来犹如投入到平静水面上的石子，荡起了一圈涟漪。
很快，一皮肤黝黑，个头矮小，怎么看怎么猥琐的男子从一群赌红眼的赌徒中挤了出来，迎面向几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哈哈，千丝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打牌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了！”猥琐男子虽是在对流千丝说话，视线却忍不住的往柳惊澜身上瞟。
眼看流千丝就要满口答应，柳惊澜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警告意味明显。
流千丝很快从那种莫名的冲动中惊醒，心中亦是心惊不已，先前还不觉得，刚刚被柳惊澜那么一打岔，他这才发现自己状态的不对。
流千丝不是蠢蛋，他好赌不假，可既已知柳惊澜不喜他赌博，那他自然也不会触对方的霉头，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
刚刚那股莫名的冲动的确来的诡异。
柳惊澜那一脚完全没收力，流千丝被他踹的闷吭一声的画面被其他人看了个正着，一时间，万法万炎以及那猥琐男子皆是面面相觑。
见流千丝没有丝毫生气，猥琐男子更是觉得惊诧万分。
流千丝不是正道蛊师，绝非善茬，被人这般对待，怎么会一声不吭呢？
“千丝兄，不知这位柳公子……”猥琐男子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敢乱说话，他不过二转修为，当然不敢惹怒三转的柳惊澜。
流千丝不由尴尬一笑：“让姜兄弟看笑话了，这是我家小族弟，被家里惯坏了，脾气不大好……咳，打牌的事儿嘛，不着急……”
斜眼瞥了下柳惊澜，见他在狠狠瞪着自己，流千丝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摆手拒绝：“什么打牌？打什么牌？我流千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戒赌就戒赌，我发誓！”
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起誓动作，那模样要多坚定就有多坚定。
轻哼一声，柳惊澜则在疯狂地催动圆蛊以及通过圆散发自己的念，然而他却无法通过这种方式探知到赌场墙壁之后的状况，这让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他身上澎湃的真元气息当然遮掩不住，一时间，几乎整个赌场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这间地下赌场非蛊师不可进入，即使是负责端茶送水的小厮也皆为蛊师，但因为有合约限制，他们却不敢催动蛊虫。
以至于柳惊澜这样光明正大的使用蛊虫一下子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很快，负责维持赌场秩序，类似警卫的一队蛊师沉着脸向他们几人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我们赌场明确规定，不允许使用蛊虫。”打头的是一个三转初阶的蛊师，约莫二十岁，模样颇为俊朗，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语气却十分客气。
‘那张合约只是规定不允许使用蛊虫作弊。’柳惊澜催动游字蛊，眉毛略微往上抬了抬。‘况且，我也未签下那合约。’
青年三转蛊师很快便确定了柳惊澜的身份，不由变得更加客气起来：“原来是柳公子大驾光临，倒是宋某唐突阁下了，不过公子说未签合约，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男子名叫宋祁，是宋威龙的表弟，刚来羊城还不到一年，暂时负责维持地下赌场秩序的工作。
宋祁与段老之间曾有过些许小冲突，他对那脾气古怪的老头早有怨念，一直想着抓他小辫子狠狠向自家表哥参上一本。
现今，绝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放过。
‘哦？姓宋，那宋威龙是你什么人？’柳惊澜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当然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宋威龙。
宋威龙是浮尘商会的主要负责人，不大可能被这么点小动作给惊的第一时间跑出来。
“原来柳公子是来找表……咳，宋领队的吗？”宋祁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是托了自家表哥的福，虽然他的身份别人心知肚明，但人前，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称呼自家表哥为宋领队。“不知有何指教？”
“是这样的队长。”万法开口解释，将前因后果简单与宋祁说了一遍。
“公子原来是为了那卫一冕而来。”宋祁顿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卫一冕是他出力捉的，为此，他表哥可是好好夸奖了他一番。
‘他的所作所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来也只是有点私事想要解决。’柳惊澜很快与那冒牌货撇清了关系。‘如果你们不介意，刑讯的事可以交给我。’
宋祁登时表情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额头上平白流下几滴冷汗。
“其实也并不是大事，实际上这件事解释起来还有点儿复杂，柳公子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那卫一冕。”宋祁做出‘请’的姿势，同时也用眼神示意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当然，随身跟着他的两个二转巅峰蛊师并没有离开，而是十分自然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柳惊澜暗暗戒备，虽然他不觉得这几人会对他产生实质伤害，但这毕竟是对方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远离了赌场大厅，宋祁很快开口问道：“不知柳公子对永夜阁这个门派有什么印象？”
永夜阁？怎么又是这个永夜阁？
柳惊澜眉头紧蹙，他知道卫一冕曾是永夜阁的人，后来因为一道魂道传承弑杀同门，从而叛出师门。
这么些年，卫一冕一直有受到永夜阁的追杀，就连那些通缉令，也是由永夜阁发起的。
不过柳惊澜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卫一冕毕竟是魔道蛊师，身上有一两道通缉令实属正常，这东西不论是对卫一冕还是于柳惊澜，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
‘难道我招揽卫一冕引起了永夜阁的注意？’那个叫白安的四转蛊师是永夜阁之人，观其态度，柳惊澜觉得永夜阁不至于因为这么个小事刻意为难他。
宋祁连忙否认：“那倒不是，我问这个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柳公子对永夜阁了解多少，亦或者说，观感如何。”
柳惊澜努力从记忆中搜刮有关永夜阁的情报。
来之时，他有从永夜阁的势力范围路过，再结合近来得到的些许情报不难得出一个情报，那就是――永夜阁的实力，甚至还不如芳华派。
不对啊！柳惊澜突然反应过来。
四转的白安才只是永夜阁的‘执事’，这有点不合理，如果要说只是客卿之类的还有点可能。
所以，佟思九和那姓白的联合起来骗他？
可为什么要骗他呢？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直接说自己是仙鹤门的人，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也不对啊！
柳惊澜对白安的身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仙鹤门压根没必要刻意派遣一位四转蛊师专门过来调查这件事的，着急的明明是风云府才是！
那白安是谁？他一个四转蛊师，为什么出现在羊城？
柳惊澜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将此事放到脑后，优先回答宋祁的问题。
‘菜鸡宗门，不足为虑。’柳惊澜随意摆了摆手，这里毕竟是芳华派的地盘，永夜阁还能直接打过来不成？就算直接打来又如何，他又不惧他们，这也是敢将卫一冕收入麾下的原因。
宋祁被噎了一下，瞳孔微缩，似是十分惊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柳公子这话……不觉得过于嚣张了吗？”
‘不过一个小型宗门罢了。’柳惊澜朝宋祁露出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浮尘商会背靠晋安商会，晋安商会又有十大古派的仙鹤门扶持，一个永夜阁，背后没有任何后台，柳惊澜不明白，这姓宋的干嘛一副抠抠缩缩瞻前顾后的模样。
宋祁继续沉默，直至将柳惊澜和流千丝带到地牢门口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有件事，想来柳公子不晓。”
柳惊澜也随之停下，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祁不由压低了声音：“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卫一冕’，并不是真正的‘卫一冕’，而是永夜阁阁主的亲传弟子，何徵。”
不等柳惊澜做出反应，流千丝就忍不住开始嚷嚷：“那冒牌货明明是个女人，何徵不是男的吗？”
何徵，永夜阁阁主的亲传弟子，年纪轻轻就有三转巅峰修为，名头在这附近可是响当当的，流千丝即使没见过也听闻过其大名，可……对方明明是男的啊！
“你们早知道他不是卫一冕？”宋祁顿时一愣，一时间从流千丝这句话中提取了许多信息。
柳惊澜面无表情，并没有自己一息间损失了几百万元石的自觉，而是颇为淡定地将卫一冕的头颅从自己存储蛊中拿出展示给对方观看。
气氛瞬间一凝，宋祁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割下头颅这举动的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打算去黑市换钱！
宗门亲传弟子不比其他普通弟子，都会设立魂灯命牌，再不济，类似追魂香之类的蛊也会配置一些，但凡身死，宗门立刻就会知晓，更有甚者，直接锁定杀人凶手也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说真的，柳惊澜有点儿被恶心到了，天道这布置着实隔应人，让他犹如吃了苍蝇般反胃。
‘所以，这个叫何徵的家伙不能杀对吗？’暂不知晓何徵身上有些什么蛊虫，柳惊澜也不想像个憨憨一样主动跳出来当个脸t，而是继续询问宋祁，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情报以及摸清他们浮尘商会对何徵这个人的态度。
“倒也不是不能杀。”宋祁很快摇头，他们并不惧怕永夜阁，就算他是永夜阁阁主傅雪盛的亲传弟子又怎样，只要手脚干净点，永夜阁查不到他们头上。
但问题在于……
这姓何的嘴巴硬的一匹，死活不说自己盗取的那件东西藏到了哪，宋祁又怕他自杀一了百了，颇有些瞻前顾后，所以才没敢来太硬的。
柳惊澜立刻将抱在怀中的卫一冕头颅收到存储蛊中，略微观察了下宋祁以及跟随着的那两位蛊师的表情，转而催动游字蛊。
‘刚刚你们有看到我拿出什么东西吗？’柳惊澜很快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浮尘商会并不惧怕永夜阁，他们之所以不敢动何徵，更多是因为别的原因。
宋祁眼神微闪，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柳惊澜特意这么询问的意思。
目前，知道这个‘卫一冕’是何徵情报的人只有六个。
宋祁和他表哥宋威龙自不用说，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宣扬的满城风雨。
他的这两个心腹也是值得信任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自然知道。
剩下的便只有柳惊澜和流千丝……
观其态度，显然，他二人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天然盟友。
只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宋祁并不认为他二人会无条件隐瞒这件事，而他之所以这般容易将情报告诉他二人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想强制性将他们拖下水！
若事情真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直接甩锅给这两个魔道蛊师对他们商会来说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总归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相较于穷凶极恶的魔道蛊师，身为中立势力的浮尘商会天然与永夜阁亲近，事情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不是吗？
“柳公子是个聪明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吧，那姓何的偷了我们商会的一件宝物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如若阁下能撬开他的嘴巴……”
“听闻公子对生气蛊有大量需求，正好上一批运送的货中有不少生气蛊，大概有三五百只的样子，我虽没权限全部送给公子，但要说低价出售还是可以的。”
‘我不确定可以问出正确情报。’听到宋祁提出的条件，柳惊澜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他所推衍出的各种蛊方中，生气蛊属于核心蛊，虽然可以用其他类型的蛊虫替换，但无疑，那要复杂的多，而且替换蛊虫也会使得好不容易推算出蛊方变得不确定。
柳惊澜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等待。
‘只能说句尽量。’柳惊澜当然知道浮尘商会这是在把他当枪使，但既然他敢答应，那自然有将自己完美摘出的方法。
“那就麻烦柳公子了。”宋祁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幸好这小子是个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的，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搞。“里边请，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牢门缓缓开启，发出一阵刺耳牙酸的声音，一股莫名的气味扑鼻而来，刺激地柳惊澜当即就屏住了呼吸。
入目的是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昏暗过道，过道两旁的石壁上隔一小段便有一把散发着阴冷绿光的烛台，不知从哪吹来的邪风带起几人的衣角，更让人如当头浇下一盆凉水，从头一路凉到脚。
石壁上嵌着不少只留有一个小小窗口的铁门，然诡异的是，里面很静，静到只有他五人走路的‘哒哒’声在不断回响。
拐了三四个弯，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门，整体呈黑色，细细观察，还能看到门上绘着诡异的图案，不同于其他牢门，这道门上，并无窗口。
宋祁很快上前，伸出右手抠在牢门上绘着的一只异兽眼眶中，随即催动蛊虫，缓缓用力。
牢门被宋祁拉开了一个小缝，肉眼可见的白气从门缝中涌出，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
柳惊澜有念傍身，并不怕这区区冷气，流千丝就不行了，衣物单薄的他当即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的搓了搓自己的双臂，牙齿都开始发颤。
随着牢门的开启，门后的景象也逐渐印入几人眼帘。
仿佛从夏天瞬间迈入冬天，入目的皆是被冻的奇形怪状的冰块，冰层很厚，厚到不仔细看，柳惊澜都发现不了冰层下冰封着的各种残肢断臂的地步。
呼出一口热气暖了暖手，宋祁很快便适应了这突变的温度：“你们两人守在外边就好，柳公子，千丝兄，里面请。”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柳惊澜率先一脚踏入牢内，地面也结着一层冰霜，滑溜的很，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摔个狗吃屎。
无疑，在这种环境中战斗是很困难的，战斗力会下降至少五六成。
冰牢很大，至少有一百多平米，牢内除了被铁链锁着，昏迷不醒的何徵以外还有一女子。
此女一头水蓝色长发，肤若凝脂，美貌异常，她有着罕见的冰蓝色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樱唇缓启，女子吐出的却是有些粗犷的男声：“干哈呢？”
柳惊澜脚步顿止，脸色都变得诡异起来，这一嘴大碴子味的诡异口音，莫非对方是天外之魔？
“你闭嘴！”宋祁当即就轻喝出声，仿佛多听对方一句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一般。
被称之为若雪的女子讪讪一笑，缩到角落里坐下不敢说话了。
随着牢门的逐渐关闭，冰牢内寒气更盛，三人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结出一层白色的冰霜。
那个被称之为若雪的女子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在直勾勾地盯着三人，尤其是三人中最为年轻的柳惊澜，那眼神露骨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让柳惊澜浑身都发毛的厉害。
柳惊澜看了眼被锁着的何徵，又将视线移动到角落里，那个很明显是异人的女子身上。
许是柳惊澜的眼神太过灼热诡异，宋祁有点儿站不住，不禁开口提醒：“柳公子，她不能卖给你。”
倒不是元石不元石的问题，而是这雪人是他们重要的货物之一，不容有万分损失，如若得罪了那位大主顾，不仅是他们，连带的芳华派，晋安商会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将何徵锁于此处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只有这个地牢是百分之百绝对安全的。
‘那个姓何的身上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蛊虫。’柳惊澜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故意将指尖的字调整到让那雪人能够看到的位置。
宋祁有些不解，柳惊澜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然下一秒，本该被锁链锁着且昏迷着的‘何徵’突抬起头，飞快地将身上的锁链甩飞。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张明黄色，长条状的纸朝三人甩出，口中念念有词：“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
没等他念完，柳惊澜就裂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万分的笑容，鬼步蛊与雷枪蛊催动，枪尖如电，刺入对方的肩膀处，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
‘何徵’惨叫一声，立刻求饶：“好汉饶命我错了，疼疼疼！我再也不敢了！”
另一边，异人女子也面露凶光，随手一挥，粉色烟雾从她指尖升腾而起，尽数涌向三人。
“雕虫小技！”流千丝早已接到柳惊澜对他下达的指令，不由轻蔑一笑，催动血刃蛊便朝着对方一刀劈去。
宋祁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头发衣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圆心向外激荡，那粉色烟雾瞬间被挤到了冰牢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