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时代变了

    不久后，禁军都督府和兵部公文下达。
    右翊卫大将军李寿、右屯卫大将军张元、右龙武卫大将军刘通、左羽林卫大将军黄温……四名卫府大将军由于贪污受贿，渎职徇私，贪墨军饷等罪责被废除，提拔四卫麾下寒门悍将孙文策、陈放、陈庆辉、樊烈继任。
    对于四卫内部而言，除了个别高门亲信之外，大多数将士还是由衷欢喜的。
    毕竟这意味着寒门出身的将官，能够做到卫府大将军这一级别了！
    对于多年死水一潭的禁军来说，这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寒门晋身之阶打通了！
    而在许多高门子弟眼中则是惊疑不定，心中平添许多慌乱，四个卫府大将军，说换就换了，从政事堂到兵部，从禁军都督府到各卫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换掉了！
    政事堂中陆文荣和方师古也在郁闷之中。
    他们是在禁军都督府和兵部公文下达之后，才收到的消息。
    皇帝直接绕过政事堂裁撤禁军卫府大将军……说起来禁军都督府虽然和兵部协调部署，但从职权隶属上不属于三省六部，不归政事堂直接统辖。
    所以政事堂也没办法。
    陆文荣心中一沉，隐约感觉出不对劲，照这个趋势，陆家在禁军十六卫中都年以来占据的一席之地，很快也就被拔出了。
    禁军中寒门将士出奇的活跃兴奋，几大世家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干涉。
    首先便是被撤换的四卫大将军，个个都是罪名属实，浑身毛病，显然飞龙卫盯上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以想见，只要皇帝想动手，飞龙卫随时可以拿出禁军其余各卫卫府大将军的丑闻把柄来，甚至是他陆文荣的罪责证据。
    若是皇帝在政事堂会议上，对着帝国几位重臣公然提出此事，他们还能侧面牵制，加以影响。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皇帝的态度已经摆明了，禁军十六卫从法理上、从实际统属上是属于天子的。
    天子能在一念之间裁撤禁军诸将，而禁军都督府大都督乔玉明、兵部侍郎陆文冲等人完全被置身事外……
    方师古呵呵笑道：“陆相还是坐下来继续处理公务吧，禁军的事就由着陛下好了，反正这些年来十六卫也是吃空饷而已，空剩外壳罢了。”
    陆文荣舒了口气，继续坐下来审阅六部公文。
    方师古的话也是从实际出发的。
    禁军十六卫早就不比当年了，十六卫数万人未必比得上边军精骑数千人。
    这就是现实，兵权什么的都是开玩笑了，这等战力放在哪都是添乱。
    但陆文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禁军十六卫一旦对寒门将领打开大门，那陆家之后子弟晋升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文荣看得出，今日之事只是开始，方家方师古这老家伙倒是毫不在意。
    毕竟方家尚文，数代以来一直是诗书传家，大儒满门。
    那乔家、左家、吕家、秦家这几家呢。
    和陆文荣的心思一般，几大世家也都是心怀疑虑，处于观望状态中，一时谁也没敢轻动。
    天子此举出人意料，但又尽在其掌握，一时震慑力倍增。
    而从禁军基层营卫到兵部，倒是一片喜悦，天子调令上传下达，毫无拦阻。
    这得益于南安王、吕璟、贺若云等人的配合，更得益于卫仙洲多年来把持兵部的布置。
    ……
    同时。
    禁军大都督乔玉明面色冷淡，走进乔家大门，仿若被欺负的孩子一般。
    一进到厅内，乔玉山见了他笑道：“你做禁军大都督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如此失态过。”
    “失态？”
    乔玉明冷哼一声，“我若是真的失态，就不是回到府上和你说了。”
    “我们乔家这么些年自问还是对得起陛下的，此番裁撤禁军将领……四个卫府大将军，说换就换了，知会我一声都没有……生些闷气都不行么！”
    看着乔玉明委屈的模样，乔玉山笑道：“无妨，你这么些年不也没管过事么？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想必有陛下的道理，我们乔家就候着就是了……至于禁军牵扯到的其余几家，就由他们去吧。”
    乔玉明闷声点点头。
    他也只是有些不忿，这么些年禁军大都督任上，他可是从来没有犯过事……当然也没管过事。
    但知会一声总该的吧。
    禁军都督府两位副都督都被陛下叫过去，亲自授命，偏偏跳过他，这是不信任么。
    乔玉山接着说道：“父亲在后院钓鱼，你若是心中还有想不开的不妨和老头子念叨念叨去。”
    乔玉明这才起身离开。
    …………
    翌日。
    韦昭再府上也听闻了这件事。
    禁军十六卫中四卫大将军直接裁撤换成了军功卓著的寒门将领，出身寒门的那四个人可谓是多年来卡在参将、统领这两个级别几乎动弹不得。
    但凡有晋升的机会，都是世家高门子弟替补上去，完全不看功勋本事和资历，只看门第。
    你即便再有本事，再会打仗，走到一营参将基本就到头了，顶多机遇好的话，能够在高门提携下，补位到卫府统领。
    至于卫府大将军，绝非寒门可以触及。
    对这些事情，在韦昭刚一进入禁军的时候，他就了解的清清楚楚。
    对他本身影响还小，毕竟韦家也算一大高门，比不得乔左陆赵这些，和吕秦张郑几家倒还算不相上下。
    韦昭当时就打算好了，将来不外乎一顿打点，利益开路，在宁王和吕家这些人照料下，跻身卫府大将军，并非难事。
    再历练一番，外调出镇，成为封疆大吏，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此时韦昭听闻禁军变动之后，马上反应得过来。
    禁军十六卫被世家高门把持的时代过去了……接下来必有风暴。
    韦昭不禁沉思，自古以来，但凡涉及政局体制改革，新事物代替旧事物，必然会遭遇旧事物的负隅顽抗。
    既得利益者没那么容易放弃手中利益……除非能够因势利导，将旧势力注意分散到另外的事情上，缓冲消解旧势力的反作用力。
    所以不论是陛下，还是其余的高门，必然还有动作。
    韦府中，韦昭听到这件事不禁愣神。
    他心中隐约感觉出时代似乎要变了，前唐武烈帝进行的许多革新，当时可能体制和生产力不成熟，但在如今一些条件逐渐成熟……
    周围雷雄、陈振、盖从化几人则是喜上眉梢，他们想不了那么多，寒门将领能晋升到禁军高层，这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他们是真正勇武过人，有本事的，可以想见前途似锦。
    “大哥，我们随着韦公子下山，看来是走对了！”
    盖从化咧嘴大笑。
    一旁陈振也是笑道：“一路征战这么久，你现在才感觉走对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