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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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步入正轨药商烟云作者：西门瘦肉
在同舟堂上上下下看来，英国人孔帕尼和美国人杰克逊是自己的贵人。他们俩雪中送炭，提供这笔贷款基本缓解了同舟堂的银两周转危机。陈家和李家共同招待两位贵客。李逸云还把李毛尖请来做客相陪。孔帕尼和杰克逊见两大家族都把自己奉为上宾，都极为开心。这一场酒喝得非常尽兴。只不过两位洋人虽然在中国待了许久，但是仍然喝不惯中国的浓醇白酒，勉强两杯下肚，就喝得面红耳赤。
李逸云寻找时机，郑重给两位贵客发送请帖，请他们七月初七来喝喜酒。
孔帕尼对中国文化颇为了解，打着酒嗝道：“七月初七是你们的节日，有牛郎和织女的故事，纪念他们每年一次的相遇。按照我们西方人的说法，那就是情人节啊。”
李逸云笑道：“在我们汉人看来，七夕节是乞巧节。那织女是天山的仙女，擅长纺织，速度特别快，一个人顶得上一百个人。织女利用纺织技术帮助牛郎发家致富。后来很多女子在七夕节这天向上苍乞求，希望获得织女这般巧夺天工的纺织技巧，所以这天也叫做乞巧节。”
孔帕尼笑道：“说起纺织技术，我们大英帝国也有牛郎和织女。”
李逸云大感兴趣，问：“是么？还请你说说你们牛郎织女的故事。”
孔帕尼学贯中西，介绍道：“我们的牛郎是一个叫詹姆斯·瓦特的发明家。在八十年前，他改进了蒸汽机，蒸汽机能发出牛马一样的巨大的力量，很多机器就由蒸汽机带动。我们的织女是一个叫詹姆士·哈格里夫斯的工程师。他发明了珍妮纺织机！这个纺织机的工作效率是普通纺织机的八倍！珍妮纺织机和蒸汽机合作，又把工作效率翻了好几倍。如今，一个普通纺织工人顶得上过去二十个人。所以说詹姆士先生就相当于你们的织女，不过他是个男的。”
李逸云颇为震惊，道：“我们的织女是个神仙，普通人不可能像她那么快。你们现在的工人如果纺织得这么快，岂不是跟神仙一般？”
孔帕尼笑道：“速度上勉强跟得上神仙的脚步，但是质量不是特别好。和你们的纺织技术比起来，稍显粗糙。我们带过来的布匹，在你们中国根本卖不动。你们中国的丝绸在我们欧洲往往瞬间卖光。”
李逸云叹道：“昨日如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们中国的丝绸工人都过得很苦，而且速度很慢。如今你们西洋人工作效率如此快，如果那天再有个能工巧匠，让你们的纺织产品变得美观细腻，恐怕我们国家的纺织工人和布商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孔帕尼道：“蒸汽机技术和纺织机技术也不是特别难，你们中国同样可以学习。像法国就已经掌握了。你们若是想学的话，我可以传授给你们，但是要交一笔专利费用。丁是丁卯是卯。该赚的钱不能不赚。”
李逸云低声道：“我倒是想学习，但是朝廷视蒸汽机者为奇技淫巧，视发明者为妖人，不会提倡这等技术。”
孔帕尼耸耸肩，道：“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杰克逊凑过来，大声道：“开心的时刻就不要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喝酒！”
李逸云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做好药材生意就行，管朝廷作甚，于是开怀畅饮。
却说钱款到账后，李逸云继续采购樟脑、麝香等物。一众供货商收到比往日高一两倍的钱，各个喜笑颜开，纷纷感谢同舟堂慷慨。李逸云却有苦说不出。经过李灵枢这一挑唆，同舟堂多付出了一两倍的成本，还欠了孔帕尼和杰克逊两个洋人的特大人情。另外，李素问刚刚坐上药行大先生的交椅，药行众人就来了一出好戏，简直就是下马威。
李逸云本以为药行大先生是一个风光的人物，现在才知道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不管如何，第二笔大买卖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及时交了货，东印度公司也及时付了尾款。李逸云还完贷款，刨除成本，算上给各方的孝敬，最终挣了一两千两白银。好歹挣了钱。
相比怡和行来说，同舟堂的这点利润完全不够看，生意规模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李逸云也不气馁，怡和行在十三行经营了多少年？同舟堂才刚刚开张！李逸云有信心将生意规模扩大十倍。他的底气来自于两次买卖中拓展的市场。
经过两次药材买卖，南洋和西洋的华人都知晓同舟堂专做药材生意，都极为关注。华人勤劳勤劳肯干，敢于出海的华人买办也都极为聪明，在南洋各国树立了不少自己的势力。这些华人纷纷发力，来十三行找同舟堂购买药材，除了原药材，也购买成药。相比而言，成药更受海外华人欢迎，因为服用方便。
此外，许多洋人看见本国的华人如此信任草药，且草药的治病效果不错，也都起了好奇心。孔帕尼在东印度公司也卖力宣传，对同舟堂的成药广而告之。陆陆续续有洋人来购买同舟堂的追风苏合、丸乌鸡白凤。
同舟堂渐渐打开了名声，前来咨询药材买卖的各路商人多了不少，大有财源广进之像。李逸云不用指望于孔帕尼一个人的介绍。不过，李逸云也深知一切都来自孔帕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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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烟云作者：西门瘦肉
的推介。他和孔帕尼本事泛泛之交一面之缘，孔帕尼却如此够义气，为同舟堂做了不少分外之事。李逸云对孔帕尼又是感激，又是好奇。孔帕尼本身就是急公好义之人，还是对同舟堂有所求？眨眼之间，便到了七月初七。李逸云新婚大典，高朋满座。敬修堂、广誉堂等药行的同仁们和十三行的商行的掌柜们亲自来喝喜酒，广州将军府、粤海关监督府、广州知府衙门、广东巡抚衙门等老爷们也派人过来贺喜。东印度公司和许多洋人也来捧场。李素问和夫人杜氏笑得合不拢嘴。唯一的遗憾就是李家大公子还在京城，被要事缠身，一时之间回不来，但是也提前请人送上贺礼。
拜完天地，送完宾客，已是夜半三更。
李逸云回到新房，见红烛满屋，烛光映得新娘的喜服更加瑰丽夺目。烛光闪烁，李逸云的心思也跟着闪烁。他心里想着，这辈子无法和陈半夏结为连理了，负了她的心。倘若今后找到了半夏，那么半夏只要有所吩咐，他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新娘钱小雨自己掀开了红色的盖头，轻声道：“夫君，夜深了，快快歇息吧。”
烛光之下，李逸云见新娘艳丽不可方物，且新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中秋波流转，不由得心中砰砰乱跳。他吹灭了蜡烛。虽是夏天，屋内却春光无限。
话说新婚后同舟堂的洋行生意走上正轨，各项事务都繁忙起来，资金流动也变得极为频繁。李逸云大有分身乏力之感。
再次采购药材过程中，又有不少商家借机涨价。李逸云彻底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互助互利、一起发财等言语都是狗屁。不过李逸云不再是吴下阿蒙。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同舟堂找到几个相对弱小的药商，加大对他们的采购。如今同舟堂的需求量巨大，对一家药商的一次采购的利润就能让他们吃一年。
对涨价离谱的药商同行，李逸云根本不予理会，让他们看着别人吃香喝辣。广州药行集体造反，不代表全国药行都没良心。李逸云借助十三行和漕帮的力量，去山东、河北等地的药行采购。十三行船运发达，去外地采购的成本比广州涨价的成本要低得多。虽然要耗费许多时间，但是李逸云也懂得了采购时间的宽松原则，在洽谈协议时尽量拖延时间。给自己留有余地。
时间没那么紧迫，李逸云就有充分的时间周旋。李逸云为人厚道，和杨际泰、王绣等人关系匪浅，这两个人也给了大力资助。王秀在甘肃，甘肃也是地道药材的种地。杨际泰在武汉，武汉乃九省通衢，药材市场不比广州小多少。李逸云多管齐下，控制了成本，也显示了自己的气魄。广州本地的药农也纷纷声援同舟堂。当初买到假药的孙君寿也扔掉了渔网，捡起了药锄。
广州药行的药商们见自己到嘴的肥肉被外地人抢走了，各个捶胸顿足。
商人趋利，乃是本性。李逸云知道不能和同行关系搞得太僵，于是调转枪头，一一拜访各大药商，陈述洋行生意的优劣，表示有饭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如果有人故意捣乱，恐怕大家都挣不到钱，还让人看了笑话。不少药商暗暗惭愧，知道自己胃口太大，而李逸云从小白兔变成了刺猬……
加入十三行后的第二年，也就是道光八年，李逸云迎来了一宗大生意。杰克逊自己又成立了商贸公司，与十三行做生意。
原来杰克逊曾经放贷给安南朝廷，本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但是安南境内有人造反，推翻了朝廷。新朝廷对欠的外债不承认，拒不还债。杰克逊咽不下这口气，暗中资助原来的朝廷人马复辟。一来二去，杰克逊的现金储备便没以前那般雄厚。杰克逊是冒险家，视财如命，想挣更多的钱。他眼见美国本土物资和白银都很缺乏，但是人口众多，潜力无穷，于是继续做贸易。
杰克逊一方面购买茶叶丝绸，一方面购买药材。他需求量甚大，所订购的药材货物价值十万两白银。这笔买卖足够让李逸云乐开花，但是李逸云开心不起来，因为杰克逊手头困难，短期内不能支付所有款项。
他想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