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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0章 空暝神鼠

杨云帆 陆檀香 9964 Aug 6, 2021 3:10:0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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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雪令(全二册)第二章翳生晴岚

日色柔丽的上午,茶课刚刚结束,女学生们自茶园精舍内走出,莺莺燕燕,一派春日胜景。

怀义山庄大小姐胡晶晶最后一个出门,她今天上课时和堇州巨贾陈家三小姐陈宛之吵了一架,很不开心,正要找人诉苦,却见不远处一个背影匆匆走过,眼中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洛雪……雪姐!等等我!”

洛雪是她的同窗,去年秋天才入的学,独自居住在半山腰的小别院中。这是晴岚书院学生的顶级配置,只有特殊身份的小姐才有资格入住,比如前些日子要抽陈宛之鞭子的睿王府郡主。

有好事之人向书院的老师打听过洛雪的来历,却没什么结果,再加上这位小姐拳脚功夫了得,生性嚣张跋扈,一入书院便拉帮结伙,整天惹是生非,久而久之,连老师看见她都要避着走,也就没人关心她的来历了。

之前为了叶惊弦,胡晶晶大着胆子找洛雪出头,没想到洛雪竟然答应了,因此尽管心中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屑,表面上,胡晶晶还是低眉顺目地尊称她一声“雪姐”。

洛雪闻言回头,把胡晶晶吓了一跳,只见她眼下乌青一片,好似一宿没睡。

“咦,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

“被恶鬼缠上了。”洛雪黑着脸咕哝了一句。

胡晶晶没听清,却一眼看到她怀中一方手帕,这是前两日的刺绣功课,帕子一角还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血红的“雪”字。

此刻这块雪绢丝帕满满地裹了一包茶课时用的小点心,桃花糕、莲子糖、芙蓉酥,什么都有。

胡晶晶“哎呀”了一声,问道:“你拿那么多茶点做什么?”

洛雪眼中杀气四溢,咬牙道:“吃……”

“吃这么多呀,会变胖的。”胡晶晶很好心地提醒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几日你的饭量也特别大,每次吃完都还要打包……”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瞄向洛雪窈窕的腰身。

洛雪的脸色更难看了,托着丝帕的手差点将一怀的茶点捏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我饿。”

幸好胡晶晶没再深究,寒暄几句之后,便和她抱怨起上午茶课时和陈宛之争夺同一个绿冻石茶壶之事,说着说着,又提到了百济堂的少东家叶惊弦。

说起他,胡晶晶顿时有些忧伤,望着山路两边的杏花出了一会儿神。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不留,真是狠心。此生此世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哎……”

洛雪低着头匆匆赶路,怀里的茶点又被捏碎了几分。

夹路的杏花转了一个弯,眼前出现了几条岔道,虽然洛雪觉得胡晶晶此刻忧伤的模样很惹人怜爱,但此地还是不宜久留,于是匆匆道别,拐上了其中一条标有“春雪庐”的小径。

姣妍的杏花在转过岔道后便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竹林,竹林尽头一树粉云般的樱花,那里是她的院子。

见四下并无异样,洛雪暗中松了口气,可推开院门的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差点绊了一跤。

此处之所以名为“春雪庐”,正是因为院子里那一株高大的樱树,花开之时,落花似雪。此刻,樱树下的石台上赫然坐着一个人,正斜倚着树干,抬头看风吹花舞,白衣铺开,衣裾上落满花瓣。他应该是刚刚起床,衣服穿得不怎么整齐,微敞着领口,一眼望去,别有一番慵懒迷人的风情。

她竟然会觉得迷人……真是见了鬼了!

洛雪嫌弃地皱了皱眉,飞快地将院门合上,语气十分不友善:“光天化日的,你出来干什么!”

叶惊弦早已经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笑了笑:“院子里的花开得好看。”

“要看花,打开窗户也可以!”

他依旧温和耐心:“屋里太闷。”

“闷不死你的!”洛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你太随便了,万一正好有人来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又如何?”叶惊弦满脸不在乎,起身拂开满襟落花,在洛雪快要杀人的目光中优雅走来,轻轻取走了她手里的帕子。

“这是给我的?”他打开帕子,随即看向她,柔声笑着,“别怕,我有分寸的……谢谢你的点心。”

又来了!成天笑成这副拈花惹草的样子,难怪会被姑娘们惦记。她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率先进屋,耳根却又不自觉地发起烫来。

叶惊弦在她带来的茶点里挑挑拣拣,除去被她捏碎的,剩下的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不过两三样。他细

逐雪令(全二册)第二章翳生晴岚

嚼慢咽地吃完,文雅地喝了口茶,叹道:“好饿。”

洛雪看着还剩一大半的糕点,皱眉道:“浪费食物,饿死你活该!”

叶惊弦却摇了摇头:“桃花糕太甜,芙蓉酥又太腻,强迫吃下,那才叫浪费。”说罢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玄铁壶,“茶也是,新采的顾渚紫笋当以紫砂壶烹煮方能去其苦留其香,茶汤青嫩,以玄铁壶冲泡,汤色暗沉,落了下乘。”

寄人篱下还这么多讲究!

“你以为这里是皇宫内院还是风雅天下的倾城谷?有茶喝就不错了。”她一边瞪他一边给自己也倒了半杯,轻尝一口,唔……好像是不怎么好喝……

她默默地放下茶杯,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知道倾城谷?”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一时也不知该谁先说话,反倒安静下来。

还是叶惊弦先回答:“若是伤好了,你就要赶我走吗?”

洛雪哼了一声,直接跳过,选择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风物至雅传天下,岐黄之术救阴阳,白首山倾城谷的传闻都能写成一本江湖志怪录了,不知道才怪……”自觉失言,又急忙打住。

江湖传闻这种东西,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感兴趣。

就比如睿王府的小郡主,绝对不可能了解江湖中有多少门派;而身为武学名门之后的胡晶晶,也不大会关心最近的朝堂风云。

叶惊弦这只小狐狸,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差点忽悠她暴露了来历!

他的话里处处是陷阱,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才行。

洛雪严阵以待地盯着叶惊弦,叶惊弦却只是缓缓一笑:“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别担心。”他很清楚她的心思。

洛雪居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自从那天鬼使神差地将昏迷不醒的叶惊弦偷偷带回书院,藏于屋中,她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一边担心被人发现,一边又要想办法捎带吃的喝的来满足他挑剔的胃口,比起从前的随心所欲,这几天过得憋屈极了。

她悔恨交加,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尤其是,当夜晚来临,他在她的床上高枕无忧,而她只能裹着床单在外间硬邦邦的长榻上辗转难眠的时候。

而他如今,居然主动说要走了。

太突然了,以至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完了,她是被这狡猾的家伙折磨得麻木了吗?

她被这念头吓了一跳,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

“为何不说话,莫非……”他的声音柔和,带了一丝戏谑,“你舍不得?”

她眉头一皱,冷冷地瞪过来,哼道:“做梦吧你。”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听到你说要走,太高兴了而已。”

叶惊弦笑了笑,不再说话,屋中只余窗外风声,吹乱樱花瓣瓣,茶汤上的烟气,袅袅升腾,缓缓氤氲。

下午的琴课,洛雪上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到早上临出门前,叶惊弦倚窗轻语:“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趁着我还在,你说,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洛雪回了他一句:“你给我安分点,别到处乱跑。”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偏偏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关上院门,这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才消失。

报答个鬼,他赶紧离开就是对她最大的报答了!

一想到上完课就又要和他同室相对度过漫漫长夜,不知怎的,她就特别不想回去。

可课总是要上完的,她只得磨磨蹭蹭地收拾,最后一个出门。学生早已经散尽,清明将至,明日书院放假三天,许多住得近的女学生都被家里派马车接了回去,黄昏中的书院看起来有些冷清。正想着再去哪里逛逛打发时间,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似乎是至今都生气不理她的陈宛之。

陈宛之消失的方向是书院后头的藕花小筑,那个院子里住了五六个学生,其中就有陈宛之的死对头胡晶晶。

想起两人之间如山高似海深的仇怨,洛雪不由得心生警惕,急忙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

陈宛之走得很快,选的都是幽静偏僻的小道,却并未在藕花小筑停留,反倒越走越远,绕到后山梅林处一间小茅屋外,仔细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梅林很大,直通重重荒山。冬日花季时,常有莳花吟诵这些科目的老师带着学生来赏花,因此林中专门设了一间屋子。但此时花季已过,再加上传闻后山

逐雪令(全二册)第二章翳生晴岚

有野兽出没,茅屋早就空置了。

陈宛之来这里干什么?

见屋子高处有个小窗,洛雪就近跃上了树,透过破旧开裂的窗纸朝里看去。

屋子的四角堆了很多杂物,正对窗户的墙边有张简陋的木床,床上躺了一个人,看身量像是个男人。陈宛之正站在床头,弯着腰给他喂水,恰好挡住了他的脸。片刻后,她拿着帕子擦拭那人的嘴角,轻问道:“你好些了吗?”

语气温柔,满是担忧。

洛雪满腹疑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里?陈宛之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但,不管他是谁,陈宛之这个傻姑娘都已经违反了书院禁令——私藏男子,这是要被开除学籍的。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被自己“私藏”并供养在房里的叶惊弦,一心只替屋子里的陈三小姐担心。

她正想着是假装没看见悄悄离开,还是该冲进去当面提醒陈宛之,耳中突然听到几声压抑痛苦的呻吟,还伴着陈宛之的低呼。

她手中一紧,正要破门而入,却见陈宛之连退了两步,双手在背后绞成一团,无措又慌张道:“你……你怎么了?我……我……”

“碍手碍脚,滚……开!”

嘶哑的声音模糊地传出,那人显然不接受陈宛之的好意,语气很不善。

陈宛之的身子有些颤抖,洛雪都能想象出她小脸煞白咬紧嘴唇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碍事?是我救了你!”

“那又……怎么样?快滚!”那人似乎十分不耐烦,语气更加冰冷。

陈宛之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显然受不了对方一而再地恶意驱赶,跺了跺脚,身子一转,摔门跑了。

洛雪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犹豫片刻,轻轻跃下树枝,推开门,径直朝床前走去。

木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却异常英俊,眉如刀裁,唇如薄刃,那种美貌,如出鞘剑锋一般凌厉,看着难以亲近,却让人印象深刻。

此刻,他修长的身子正紧紧地蜷成一团,不断抽搐,牙关紧咬,喉间发出压抑痛苦的低吟,汗水打湿了长发,凌乱地粘在颊边,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洛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他看起来病得不轻。

她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那人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

狭长漂亮的眼睛,左眼靠近眼角处有一道暗色的阴翳,如一道伤痕划入瞳孔,看起来带着几分凶戾。

他的目光也如刀锋,冰冷地落在她脸上。

洛雪视而不见,催动内力,温和内息沿着他肩膀处的穴道缓缓注入经脉,她重复道:“你怎么了?”

“滚开。”

他对她的态度和对陈宛之如出一辙,意料之中的,她输送的内息也遭到了抵御,不能顺利流转。

可洛雪不是陈宛之,作为晴岚小霸王,不待见她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山脚下,区区“滚开”二字,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她看着他,淡淡道:“该滚开的人是你。这里是晴岚书院,想死,就滚远一点死。”

那人长眉一拧,眸中戾气闪烁,却没有再说话,也或许是,他没有力气说话了。

只这短短一刻,他的情况更加严重,原本尚算清亮的目光也变得混浊,咬紧的齿关间渗出一团团白沫,看起来十分吓人。

洛雪嘴上说得狠,可此情此景,并不能真的弃他不顾,万一出了事,追查起来,倒霉的可是陈宛之。

她只好强行运气替他护住心脉,顺手扯起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拭嘴角的白沫,免得他突然失去意识呛入喉管。

不知过了多久,掌下那种不受控制的痉挛终于慢慢缓和,洛雪这才收回内息,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瞪着他发愁。

这个人不知得了什么病,还是要找个大夫看一看才妥当。可书院里的大夫是万万不能请的,若是要带他下山,此时门禁已过,要做到悄无声息,根本不可能。

等等,大夫!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匆匆道:“你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回来。”想了想,又阴森森地威胁了一句,“要是乱跑,别怪我不客气!”说罢飞快地转身而去。

男子浑身虚脱,双眼微阖,眼底两道暗沉的目光,从洛雪合上的门扇慢慢移到自己还时不时有些微抽搐的手指上,然后慢慢抬起手,触了触嘴角——没有恶心

逐雪令(全二册)第二章翳生晴岚

黏腻的涎沫,干燥而冰冷,仿佛还带着丝质衣料的柔滑芬芳。

茜色云雾缎,袖口镶兰草纹饰,那是晴岚书院的女学生。

“依你所说的症状,应当是癫疾。”叶惊弦动作优雅地煮着茶,那天之后,桌上的茶具已被洛雪换成了上品的紫砂。

果然找他是对的!洛雪问道:“能治好吗?”

叶惊弦缓缓摇了摇头:“《素问》中说,此病为胎病,得之在母腹中。因此是治不好的。”

见她失望皱眉,他又道:“虽不能根治,却有法子可以缓解减轻。只不过……”

他顿了顿,洛雪急忙追问:“只不过怎样?”

叶惊弦放下手中的茶杯,垂眸看着她:“患者何人?你认识吗?”

洛雪一愣,随口编了个谎:“听书院里一位同窗时常提起,是她的哥哥。”

叶惊弦的目光扫过她濡湿的袖口,淡淡笑道:“此人如今何在?须知望闻问切是医者根本,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可妄下定论。”

他想去看病人?一个被藏起来的男人去看另一个被藏起来的男人吗?洛雪急忙摇头:“人是见不到的,不在这里,不在这里。”

叶惊弦也不再追问,站起身来走到书案边,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紫微狼毫,蘸了砚台中尚未干涸的墨渍,飞快地写下几行字。洛雪看了看,见是丹石、黄芪、茯苓之类的药物,原来是在开方子。

他握笔写字的样子也十分优雅端正,字迹更是灵动飘逸,比起书院中教授书法的先生也不遑多让。

她看着他修长纤瘦的手指微微发怔,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为什么那些在她看来难得不得了的琴棋书画,在他手里就如此从容简单?

太不公平了!

冷不防额前一痛,竟是被他屈指轻弹了一下,她抬头对上他含笑幽深的眼神,不由得心虚,怒目而视道:“干什么你?”

叶惊弦的手隐入袖中,道:“看什么这样入神?”

洛雪咬了咬嘴唇,一把抢过那张墨迹未干的方子,胡乱折了折收入怀中,冷道:“你管我看什么,反正不是看你。”

叶惊弦的笑意更深,显然并不生气,见她要走,又道:“治疗癫疾还有一套刺穴之法,可定痫熄风,平肝泻火,等我一并写给你再走。”

洛雪停下脚步,没好气道:“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叶惊弦重新提笔,道,“书院的梨花白不错,替我带一壶回来吧。”

“不行。”

“昨日晚饭的青盐雪耳下酒正好,顺便也捎一碟可好?”

“不好。”

叶惊弦抬头看她,语气有些抱歉:“晚来风凉,我有些头疼,突然想起来刚才的方子里似乎少写了两味药……”

“啪”的一声,洛雪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隔着桌子朝他俯下身去,眯起眼睛威胁道:“叶惊弦,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我看你能吃能喝,想必伤已经大好,不如今晚就走,我可以送你一程。”

叶惊弦也不接话,捉起她那只拍在桌上的手,从她掌下抽出写好的针灸之法,轻轻吹干墨迹,又仔细叠好,递到她面前,笑得气定神闲,动作有条不紊。

“收着,小心别弄丢了。”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纵然她有无数雷霆手段对付强横霸道的恶棍,遇到叶惊弦这样高段位的无赖却全无办法。她对着那张纸和握纸的手瞪了半晌,才悻悻地接过来,塞进怀里,很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

叶惊弦一手支颐,看着她离去时轻盈腾跃的背影,许久,才轻叹:“又舍不得走了,可如何是好。”

为方便书院中各位小姐平常寻医问药及上课所需,晴岚书院中自设药房。如今虽然天色已晚,闲人免进,但药房的管事丫头是洛雪的小妹之一,因此她不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所需药材,甚至还让小妹把药都煎好了。

路过厨房时,她犹豫再三,还是偷溜进去顺了一壶梨花白并一碟青盐雪耳,顺手还拿了一碟七宝桃花糕,她记得,茶道课上的小点心里,叶惊弦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等她回到梅林小屋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不远处的藕花小筑亮起稀疏的灯火,更显得这片梅林黑沉如墨。

屋子里是空的,半个人影都没有,木床上甚至看不出曾经有人躺过。

那个人是自己走了,还是被陈宛之带走了?

月色倾泻如霜,铺满屋前的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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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更显得白日所见,犹如一场荒唐梦境。洛雪看了看手里的药罐,轻轻吐了口气,走了也好,只可惜了这些药。

正要离开,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喂,你是在找我吗?”

洛雪一惊,抬起头来,见不远处的梅枝上居然侧卧着一个人,浓密的枝叶挡住了他半边身子,一头黑绸似的乌发尽数垂下,在山风中微微拂动,柔和了凌厉的五官,身上的黑色衣裳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脸色苍白如昔,看起来仿若月下的一只妖精。

无声无息,好厉害,她居然没有察觉。

她打开手中的药罐盖子,示意道:“下来喝药。”

黑衣男子默默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闻到药香,眉尖才微微一动,下一刻,人影已落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了将近一头,打量她的时候特意弯下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洛雪心生不喜,皱了皱眉正要退开,却听他道:“别动,让我看清楚你的脸。”

借着清亮的月光,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异常,尤其是左眼,只有离得极近,目光才能准确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左眼,看不见吗?

尽管知道他很危险,她心中还是升起了恻隐之心。

那人打量了她许久,才直起腰,淡淡道:“我叫白翳。”

自报家门,比之前的态度好了许多,所以这算是主动示好吗?她欣然接受,点头回道:“洛雪。”

“洛雪。”他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突然又低头,在她颈边轻轻吸了一口气,轻道,“好香……有酒?”说完,也不等她说话,两根手指一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一下子从她手中拿过食盒,从里头取出了一只青花瓷瓶。

洛雪急忙伸手去抢:“你等一下……”

他却理也不理,径自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舌尖舔了舔嘴角,轻笑一声:“酒很好,多谢。”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如烟花乍现,璀璨耀眼,晃得洛雪有些走神。

人长得美,连抢起东西来都理直气壮。

不过再理直气壮,那也是抢。从来只有她抢别人的东西,哪有人敢抢她的?何况这酒已经被他喝了大半,就算再抢回来,也不能拿给叶惊弦了,少不得还得再跑一趟。

一想到叶惊弦,她就心烦,一心烦,也就没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色了。

她将药罐塞进白翳手里,语气有些生硬:“生了病的人,还是先吃药吧。药方和针灸之法都在这里,书院三更时守卫换班,你赶快离开。”

白翳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药罐,美目微眯,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让我滚远一些,是说真的?”

“这里不可以留宿男客。”洛雪解释道,“你要是不走,会连累救你的陈小姐。”

白翳淡淡道:“救我的人是你。”

洛雪也懒得纠正,道:“是谁都一样,反正你得走。”

白翳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我偏不走呢?”

这不是故意找碴儿吗?

洛雪皱眉,语气带了几分狠厉:“先礼后兵,别逼我动手赶人。”

“真的?”他眼波流转,蓦然一笑,随手将酒壶扔开,空出来的手忽地擎住她的下巴,拇指微微拂过她的下唇,似笑非笑,“我才不信,不如你现在试试,可忍心下得了手?”

是的,他不信。

若她真的要赶他走,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找人开药,还煎好了亲自送来?在他发病如一团烂泥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扔出书院。

此刻这些话,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伎俩罢了。

她和陈宛之,和从前那些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却觊觎他容貌和身体的人,并无不同。

久而久之,他早已学会如何去迎合和利用这些贪婪,彼此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内心再厌恶,他也有无数办法色授魂与,让人欲罢不能。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姑娘并没有让他觉得厌恶,他不介意和她亲近亲近。

甚至……有些期待。

像是,期待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花,终有一日会被他纠缠于阴暗中腐朽。她看起来那样明媚嚣张,落在他手里,又能坚持多久?

谁知下一刻,手便被洛雪一巴掌挥开。她沉下脸,呵斥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白翳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很疼,她是真的用了劲打的,一点不留情。

狭长的双眸深处划过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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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但他的眼神却越发魅惑,修长的身子慢慢俯向她,耳畔的长发滑落,露出耳垂上的蛇形耳饰,蛇眼的蓝宝石在月下闪烁着幽光。

他又一次朝她伸出手去,手指细细抚过她的脸颊。

“既然是你要我走,我一定会走的。在那之前,我会好好报答你……”

也不知怎么了,洛雪只觉得一阵恍惚,好像刚刚睡醒,又像是喝多了,飘飘然的,手脚松懈,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次,她反抗不了,只剩眼睛还能狠狠地瞪他。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凶,白翳不由得失笑,伸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乖孩子,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着,他侧过头去吻她的眼睛,蛊惑一般地低语,“我只会让你快活,让你……刻骨难忘……”

可他的嘴唇才堪堪碰到她的睫毛,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清亮如凤鸣般的笛声。

笛声?

白翳的动作骤然停顿,直起身子的同时脚下已后移三尺,刚好避过洛雪的当胸一击。

她的眼睛映着月光,蕴满了蓄势待发的怒气,亮得惊人,怕不是要狠狠揍他一顿。

是笛声!这笛声,居然破了他的术法。白翳朝着笛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又在洛雪身上停留片刻,微微一笑,随即迅速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梅林间。

“白翳,有种别跑!”

洛雪追了两步就退了回来。梅林中地形复杂,漆黑一片,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实在蹊跷,而他临去那一笑,又笑得她浑身发毛。她才不会贸然去追。况且他的轻功太好,就算她真的去追,也未必能追得上。

洛雪一边思忖一边往回走,没走两步,一直绵绵不绝的笛声突然停了,她随之停下脚步,只见不远处的杏花树下,枝叶繁花中,有人倚树而立,手里拿着一支碧玉笛,白衣飘飘,居然是叶惊弦。

她急忙大步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就倒拖进林子里,走了好远才松手,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低吼道:“让你好好待在屋子里,你居然敢随便乱逛!”

他到底有没有身为隐藏人物的自觉!

叶惊弦的语气却十分平和:“久候未归,我有些担心。”

他这么说,洛雪倒有些尴尬了,支吾道:“我在书院里不会有事的,你……你太多虑了……”

“我的担心果然是对的。”他轻叹一声,“你果然忘了给我带梨花白。”

梨花白?所以,他担心的是梨花白?

洛雪顿时沉了脸,拔腿就走。

“等一下。”一只握着玉笛的手拦在她面前,“别生气,其实有没有酒都无妨,你没事就好。”

“……”已!经!晚!了!

错身之际,他轻轻扯住她的袖子,柔声唤她:“洛雪。”

不能心软!不要理他!

她甩开他的手,走得更快了,身后传来他的轻叹声:“方才我一路寻来,也不知怎么就到了此处。如今天黑路远,你又不理我,凭我一人恐怕是回不去了。前方尚有灯火,也许有人愿意指点一二……”

话还没说完,洛雪已经一阵风似的回转来,扯住他的胳膊,朝黑漆漆的岔路上飞奔而去。

开什么玩笑,那个亮灯的地方可是藕花小筑,他要是去了,她明天就可以直接退学了。

姓叶的小狐狸,总能三言两语就拿捏住她的软肋,可恶!

洛雪对书院的路十分熟悉,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健步如飞。夜风阵阵,送来草木花香的味道,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叶惊弦突然道:“你下午问我拿的方子,就是给刚才那个人的吧?他是谁?”

洛雪惊了一惊:“你怎么……”发觉自己竟理会他了,又赶紧闭上嘴。

不过即使她没说完,叶惊弦也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我都看见了。”说完又轻笑一声,“原来你喜欢那样的美男子,难怪当初救我的时候这样勉强。”

他的语气温和如常,可不知为什么,洛雪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急忙否认道:“那个人不是我带回来的,我给他药只不过是让他承了情就快走,免得连累别人……”说了一半,又觉得和他解释纯属多此一举,撇了撇嘴,“反正就是这样,爱信不信。”

“我信。”叶惊弦这么好说话,倒让她愣了愣,只听他又接下去说,“只是你要多加小心,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以貌取人,易受伤害。”

她闻言停下脚步,睨了他一眼:“哦?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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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他骗人的本事如此高明,长得却并不见得好看。可见长得好看的人,也未必就一定会骗人。

总之,她就是忍不住要反驳他。

叶惊弦随之站定,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笑,道:“闭上眼睛。”

洛雪警惕地问道:“做什么?”

“给你看一样东西。”

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终于还是依言阖眼。

他的气息渐渐靠近,随即,有柔软且微温的触感落在她眉间。

洛雪低叫一声,用力将他推开。

她的力气很大,叶惊弦被她推后了两三步,踉跄着扶住了身边的树干。可他的表情并不狼狈,也没有丝毫慌张。那双犹如沉着星辰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藏了湿漉漉的雾气,丝缕月光,尽数没入。

洛雪盯着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剧,双颊滚烫,声音虽然打着战,依旧杀气腾腾:“你……你……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叶惊弦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她捉摸不透的温柔笑意:“我不一样,洛雪,我也会骗人,但我绝不会伤害你。”

她的胸口起伏,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跃起,轻盈如燕,飞快地逃走了。

被人撞见,退学,失约……统统见鬼去吧!此时此刻,没有比他更危险的存在了,她只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把她吓到了呢。”叶惊弦轻叹一声,一眼看到手中玉笛,原本柔和的眼波顿时变得凌厉,有寒芒掠过眼底。

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对洛雪用的应该是摄魂迷心一类的邪异内功,若不是被他的笛音打扰破除,后果不堪设想。而长恨岛的“媚行术”,正是一种上乘的迷心术。

看来,晴岚书院这个地方,他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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