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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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一直拖延下去，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了结？”面对贤贞一脸无可奈何的疑问，半琴静静反问：“你认为了结了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一切了？”
“可是……”
“可是这件事如果真的了结了，无论结果如何，只不过是另一场更大祸端的开始，难道你不明白？”
贤贞听得微微皱眉，杨琛沉吟问：“可你……你真的认为是大师伯和……和雪城害了师爷？”
“我什么也没认为，只是按照常理推测而已！”
诸人听得一阵无可奈何！雪露苦笑声悠悠问：“你能不能别总是打哑谜？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一切了，今天三叔突然反口，不就说明一切了？可你故意把嫌疑转到大伯头上，却让他儿子去追查凶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半琴环视诸人，淡淡一笑：“如果他们真的是凶手，那就一定可以查出凶手……”
诸人听得一愣！贤贞似有所悟的缓缓点头：“没错！这件事无论谁去查，都根本毫无头绪。反而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那现在他们一定急于洗脱嫌疑，起码会设法去找个替死鬼。可那么一来，反而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怀善理解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条妙计，但如果真凶确是他们，没理由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如果他们也按兵不动，你又该如何？”
半琴听了微微一笑，轻啜口茶：“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动，因为就算他们又耐心，背后的人也等不及了……”
一连几天，整个义侠山庄本身人就不少，再加上突然多了千余武林同道，可以说已经是到处都是人！但偏偏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却出奇的平静，而这其实也不难理解。
武林盟主重病不起，为了追查凶手差点让他自己的儿子倒霉。这件事如果只是雪家兄弟自己争权夺利倒也还罢了，但此时江湖危机谁都不能幸免！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谁万一有点什么引人怀疑的言行，肯定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到时候计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为了救治雪溪，洛思茹真可算是呕心沥血了，连只是打下手的雪露都显得疲惫不堪！
半琴无可奈何的时候也尝试过合自己、剑心和怀善三人功力为雪溪运功疗伤，但却发觉此时送入雪溪体内的功力竟然瞬间就散入四肢百骸，吓得三人急忙收手，生怕继续输送功力会使雪溪立刻体内血气暴突！洛思茹从魔宫带出的一大包药，试来试去也找不到对症的。
这些天虽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雪天赫父子始终毫无动静，没来看过父亲，也不见多用心查找凶手。可半琴并不在意，也从没过问一句。
但别人都无所谓，就算有疑问肯定也不敢来问自己。可面对几位成天忧心忡忡的老人，半琴自己也感到难以应付！
雪裳为人虽然护短，倒也爽快，如今对他虽然尚难说有什么好感，起码也有了三分感激！
“半琴！我很谢谢你能为天齐平反，可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娘，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师父这件事，你究竟打算怎么了结？”
见他不答，刘素茵轻叹口气：“半琴！我知道你虽然替天齐平反了，可还是觉得你师父是被义侠山庄里的内奸害的。所以对我们，你其实不无顾忌！而且我也明白，你的顾忌主要也是不希望我们操心。毕竟无论最后查出谁是真凶，都是我们自己的亲骨肉，你怕我们年纪大了承受不起，对吗……？”
看着几位满面优思、恳切的老人，半琴苦涩笑了笑：“师娘！我不否认您说的的确是我的顾忌，但目前我也确实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说谁是凶手！而对我来说，现在谁是真凶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尽快治好师父的伤！”
几位老人听了心里颇感欣慰，觉得这弟子虽然看起来为人冷漠，但倒也算是至情至性！起码，他对事轻重缓急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且不可否认，无论武功还是才智，自己的子孙中的确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比！
半晌，高肃看了看几位夫人，眼光最后落到了半琴脸上：“半琴呐！依你看，害你师父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半琴听了心领神会，如果确定凶手的确就是义侠山庄有内奸，那下手的目的无非是夺权，嫌疑人也基本就可以锁定了。可如果实情就只是如此而已，抓出不孝之徒，避免更大的祸患显然是当务之急！可事情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半琴又何必头疼？
“凶手是谁？目的是什么？我觉得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因为结果不会只是义侠山庄如何而已！如果师父出了事，义侠山庄必定不会安稳，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平定。那时候江湖也会群龙无首，武林将成为一盘散沙，野心之徒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诸老听得暗暗点头，深感他所言有理！田志为人较高肃温和的多，且也更多了些谋略！
“如果是这样，恐怕魔宫随时可能突然出现，趁火打劫？”
半琴点点头：“正是！所以我请来了武林各派，暂时稳住局面。如果有机会借刀杀人，魔宫便不会费力出手。而此时若贸然行动，面对全武林他们也没有十足胜算。换言之，里应外合是胜算最大的选择。所以我认为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冒险，而这也就是我的机会！”
此时连雪裳心里也不由暗暗叹服！看向刘素茵苦笑道：“大姐！如今我终于能理解师兄为什么抛下自己一帮亲生骨肉，去全心全意的培养这个毫无关系的孩子了……”
刘素茵听着微笑点头：“的确！半琴的聪明才智是更胜乃师的，而且他这份冷静还正是他师父最缺乏的。若来日……”
不等她说完，半琴当即截口：“师娘谬赞，弟子愧不敢当！我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即使为了报答师父恩情，也是为自己复仇！而我只希望等到一切都了结了，义侠山庄可以回到往日的平静，不必所有事都还是只能依靠师父和几位师娘去承担！”
看着他出门，田志皱眉问：“这孩子心里，恐怕还压着更大的事吧？”
刘素茵听了脸现感伤，幽幽哀叹：“他体内血毒至今毫无解救之法，随时可能毒发不治。只是他想报复魔宫的迫害，也可以报答他师父的养育之恩，这恐怕是他活下去最主要的意志力！也许他心里真正的打算，其实是有机会可以和魔宫同归于尽……”
诸老听得都不由黯然神伤！想如果半琴某天真的毒发不治而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人世间一切好的事物总会为人们希望可以传承下去。就像古慧神武功盖世，侠义为怀，他虽然死了可还有个徒弟雪溪可以传承其遗志。但如今雪溪也已年迈，诸子女又都泛泛之辈，也只这一个徒弟可以令人欣慰！
但可惜半琴甚至未必能有其恩师命长，一代正义典范恐怕将就此淹没尘埃。再要等下一个可以撑起江湖正义大旗的人才，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又过了几天，洛浩终于回到了义侠山庄。父女重逢自然不乏离愁别绪，可此时他们都并未贪恋自己的私情，而是一心以大义为重！当然，也不可否认他们父女也的确和魔宫之间有血海深仇！
“老夫此番远赴神农架，又绕道塞北，找寻到了几种难得奇药。但若要对症治疗，恐还需时间研究！”
半琴点点头，沉吟片刻问：“洛老，以你所见我师父有几成痊愈的可能？”
洛浩听了微微皱眉：“看来你已经料到了？”
“虽未料到什么，可起码该考虑的不能不考虑！对我师父下毒的目的只是为了令义侠山庄内乱，令武林群龙无首，让我独力难支。可若我师父一死，事情反而可以重新开始。再来个新武林盟主，魔宫还是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们之前费尽心思伤师父却不让他死，为的就是利用他扶植他们希望的人选！”
“这些江湖事老夫也不大明白，但你说的显然很有道理。不过你也得知道，魔宫擅于用毒，雪盟主所中奇毒更是诡异，我根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现在我实在没法对你保证什么！”
“洛老误会了！我并非要求什么保证，只是有些事如果到了该放手一搏的时候，我不想畏首畏尾，最后误人误己！”
深深看着他，洛浩心里明白，雪溪这样不死不活下去，中原武林仍旧是群龙无首。万一魔宫真的打来，半琴确实不可能有什么乐观的优势！
“哎！现在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可你，该做则做，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独自走在义侠山庄回廊，难得今天剑心被雪宝鹅邀去集市。也是难怪！过往时间剑心一直深山隐居，从未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而出来江湖又为了自己情思难断，终日郁郁。即便终于陪在自己身边了，也只能成天和自己一起操心琐事烦恼，心情肯定是无法开朗的！
而雪宝鹅因为自己救了她父亲，颇有一份感恩之心。并且她和雪露和洛思茹不同，从小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生活的雪宝鹅，总是可以给剑心许多有趣的吸引！反正能独自平静的思考也一些事，对半琴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而见到回廊尽头转角凉亭中的雪天宝，半琴心里暗暗叹息自己平静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走到亭外，半琴微微颔首问：“二师兄是在等我？”
点点头，雪天宝示意请坐，沉吟半晌看向他：“师弟！你为人聪明绝顶，师兄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容我说句实话，你固然文武双全，可这偌大江湖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撑起来的。所以如果可以，有些事也该适当的托手于人。我想，你总不至于是那种谁都信不过的人吧？”
半琴看着他为自己面前茶杯中斟满，轻轻一笑：“二师兄！我从来没有不信任过谁，只是谁能做什么，难道不该是他们自己就明白的？师父做了五十年的武林盟主，却从来不愿意管事，大概也就是不耐烦和一帮自以为是，却无知无畏的人为伍吧？”
雪天宝听得一愣！苦笑声点了点头：“你虽然只是爹的徒弟，但的确是比我们这些亲骨肉更能体谅他！而且你虽然外表冷漠，但至情至性。虽通人情，可更了解人性！但师弟，世上有些事总是必须有人去承担的！”
“那就是冤大头喽？”
“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轻轻一笑，半琴转念问：“二师兄！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知道，你是想问关于琛儿的身世……”
半琴听了微微蹙眉，雪天宝轻啜口茶笑道：“其实他自己早已经问过我了……”
静静的听他讲述，半琴心里一早的打算似乎更坚定了些，但终归还是没有十足把握！
“你和琛儿之间似乎天生有时候会心灵相通，这本身就很奇妙！如果你俩真是亲兄弟，其实我也一点都不奇怪！只是……”
半琴缓缓点头：“我知道，无论怎样事情都已经无法考证了！只不过，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机会……”
“什么？”
“哦！没什么……”
看他显然言不由衷，但雪天宝也只能想到徒弟和他之间奇妙的心理感应，或许真的是出自天性！而如果真是如此，无论对他二人自己，还是对他们父母在天之灵，也都是足可安慰的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无论是任何事，任何情形，“二选一”最让人痛苦的并不是必须去取舍，而是原本就没有另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