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回归正统

　　当年皮星剑结丹的时候，体内的先天灵气并不充足，连筑基圆满都还不算，却因为顿悟的缘由，被天地灌满了灵气，然后才能结丹。
　　此后四十年，二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的江星夷，才终于第一个达到了先天灵气饱满的程度。
　　除去王鼎和秦星伦外，蔡灵霏修炼时间较短，令狐星远需要等待万玲儿神识恢复，皮星凝已经快圆满，大约还需要十年左右。
　　这么算来，决仙门的弟子们有望结丹的平均年龄和大部分修士类似，都是一百五十岁左右。
　　结丹有三个过程，凝气成丹，真火炼丹，还丹入海。
　　江星夷的机缘，就卡在凝气成丹上，如果有所成就，也是在这里。
　　决仙门的凝气成丹之法，是霍钧亲自拟定的，把先天灵气化为两股交错螺旋的形状，如双龙绕珠一般，则金丹自生。
　　也就是霍钧写下的注解：“双龙吐珠珠不在，双龙戏珠珠自来。”
　　然而此法需要极为庞大的先天灵气，霍钧和皮星剑各有机缘，先天灵气都足够多，然而却苦了韩占仙，王俨仙和秦翼仙三人，三人屡次冲击金丹，回回都是灵气饱满，却总是不能凝气成丹。
　　这才导致一个寿元流逝而死，一个去寻找机缘，至今全无音信，另一个心灰意冷，从此只醉心于炼器，终生再不谈修行事。
　　此时此刻，王鼎一辈的弟子，都不知道霍钧的这套双龙戏珠法有多坑，江星夷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八成也要步了仙字辈三位师叔的后尘，终身不能结丹。
　　一句话，不是有气运加身，天地钟爱，或者天赋极高的人，用霍钧留下的双龙戏珠法凝气成丹，是一定会结丹失败的。
　　江星夷坐在密室中，紧张而冷静的调集周身的先天灵气，把他们全部汇聚到识海中。
　　积累了足足百年的先天灵气，被全部搬运到了识海中，化为一片汪洋。这数量太过于巨大，会自动流回体内，所以必须用一种方式消耗他们，才能保证先天灵气全部聚集在识海中。
　　凝气成丹，凝气成丹，这是江星夷一辈子的机缘所在。
　　“成败在此一举了！”江星夷咬咬牙，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他最后一次紧张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方案，然后调集了灵气，开始冲击结丹。
　　平静的灵气大海上，突然升起一个漩涡，这漩涡吸住海水，直挺挺的朝着天空飞去，自然界中，这叫做龙吸水，被江星夷借鉴过来，用来作为水火二相之中的水相。
　　无数被吸到空中的水，直接化为倾盆大雨洒下，然而落到的地方，却是滚动的岩浆。
　　熔岩聚火，这是水火二相中的火相。
　　雨水洒在岩浆上，却没有蒸发成为水汽，而是在呲吱作响中，化为一滴一滴的金色液体。
　　这些液体远重于岩浆，生成以后，立刻在缓慢流动的岩浆河中翻覆，沉降，透过江星夷先天灵气的海洋和岩浆，沉淀在他的识海之下。
　　江星夷不需要如霍钧的双龙戏珠法一般，艰难的控制两道气流盘旋交错，他只需要控制龙吸水和岩浆既可，水少则加水，火灭则生火，久久之下，所有的先天灵气必定被消耗中和。
　　无需控制，任其自便，这就是江星夷的过人天赋所在，不论是经由他改进的《五行不灭决》，还是脱胎于此决，由他自创的《五行不灭阵》，乃至眼下的《水火二相法》，都是如此。
　　在最后一滴雨和最后一片岩浆融合成为金色液体的瞬间，整个拱星坪突然异响大作，轰隆隆的声音，既像瓢泼大雨，又似地动山摇，方圆十里皆可听到。
　　王鼎和众人惊喜不已，立刻抬头看天，想看看有没有异象形成。
　　可惜，只有声音，没有异象，王鼎稍微失望了一瞬间，转而被狂喜充斥：“至少是上品金丹！”
　　皮星剑皱眉道：“这是什么声音?既不是风雷之声，也不是虎啸龙吟，怎么听上去.....像是地震，又像下雨？”
　　他每逢大事，就一改冰冷做派，变成了个絮絮叨叨的话痨，秦星伦侧耳倾听了一阵，微微一笑，道：“我看更像是下雨，风雨大作之声。”
　　下雨哪会一直轰隆隆的响个不停？但是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就先容后再议了。
　　实际上，如果有烈火城的弟子在此，一定能听得出来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这是火山爆发时的声音。
　　密室中，江星夷呼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得意：“我真是个天才！”
　　所有的先天灵气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全部化为金丹之液，下一步，就是真火炼丹了。
　　他得意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笑不出来了。
　　真火炼丹，烧的可不止是金丹，那是整个识海都在焚烧，反应到修士的身上，就是全身都在炼狱之中了。
　　浑身都在烈火之中，江星夷还必须用神识锁住金丹的位置，不能有丝毫偏移。
　　一旦偏移，轻则金丹不够圆润，以后运转不力，重则丹毁道消，就此死于非命。
　　当然，比起一开始的凝气成丹环节，至少这个环节是完全可以控制的，金丹吸收的灵液不足，也不会浪费，会全部化如丹田之中，充为自身的一部分。
　　有的下品金丹修士，没有经过锻炼，知道自己意志不足，这一步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很多用采补法的筑基邪修，都是这一步上不足。
　　决仙门是名门正派，最讲弟子的心性，所以这一步反而没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就一句话，撑住！
　　江星夷意志不错，撑到金丹吸收了全部灵液后，还又维持了三息，让金丹的杂质被淬炼了一部分。
　　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真火立刻凭空消失。
　　下一刻，就是成丹的福利时间，所有的金丹修士一辈子最爽的时候，几乎就是这个瞬间。
　　“呼~”
　　真火消失的瞬间，一阵清风吹进江星夷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江星夷只觉的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服，浑身飘飘欲仙，口中津液自和，整个人都是自在无碍，无欲无求的。
　　不过这个过程是短暂的，只有一个呼吸而已。
　　他收拾心情，让金丹降下丹田，这就是金丹第三步，还丹入海。
　　金丹归位，站定丹田中心的瞬间，天地灵气疯狂涌入，金丹自行运转，把天地灵气转化为金色的灵液，瞬间填满了丹田。
　　在灵液的映照下，金丹上熠熠生辉，显露出早已形成的北斗七星纹路。
　　到此，结丹结束，同时，外面的雨声和火山爆发的声音同时停住。
　　王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兴奋的通红，道：“诸君！随我迎接本派第二位金丹长老！”
　　江星夷没有皮星剑那样的镇定，结丹以后终究还是跳脱一些，忍不住推门而出，脸上的笑意几乎是洋溢而四射的。
　　王鼎看着他，先是微笑点头，然后突然醒悟，肃容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自己去做？”
　　江星夷挠了挠头，赫然道：“失败的话太丢人了......”
　　王鼎和秦星伦两人一左一右夹住江星夷，一个拿出大师兄的德望，一个使出掌门的威严，你一言我一语，反复数落江星夷胆大包天，让同门平白担心。
　　江星夷左支右绌，在抬眼一看，见皮星凝也正等着一双妙目，虽不说话，也明显是生气了。
　　一个王鼎，他都尚且招架不住，何况这次是三面围攻？饶是江星夷丹成上品，此时除了没口子道歉，还有什么主意？
　　场中只有水特一人看的大乐，捅了捅站在一旁的寒常计，道：“你看你看！师傅吃瘪啦！”
　　寒常计本不想笑，却无奈水特捅了他的腰眼，这原是憋不住的，只好也笑了出来。
　　两小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寒常计耳朵不如水特的灵，只是看到王鼎已经不说话了，只有秦星伦还兀自絮絮叨叨，不过看意思，也该讲完了。
　　江星夷脸色酱爆猪肝也似，还得顶着皮星凝那三分哀怨，七分震怒的眼神，一时间又是牵肠挂肚，又是怅然若失，各中滋味比结丹如何？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星伦最后又叮嘱了几句，咳嗽了一声，看向王鼎。
　　王鼎点了点头，道：“江师弟，你这次结丹，是什么纹路？”
　　江星夷道：“是七星纹，上品金丹。”
　　王鼎稍显失望，又立刻振作，道：“好！我一会就写信，广邀同道为你结丹贺礼！还有，你随我来一趟。”
　　众人被他屏退，走之前又一一向江星夷道谢，只有皮星剑早有准备，站在王鼎身边一动不动。
　　等到人都走完了，王鼎拉着江星夷，找了一个偏僻角落，然后指着西北方向，道：“门派里虽然有牌位在，但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尸骨依然在决仙门那里，江师弟，你这次结丹有成，师父若是看到，不知该有多高兴，你就朝着决仙门的方向，磕三个头吧。”
　　江星夷肃然领命，端端正正在泥土地上磕头。
　　王鼎沉默了一阵，道：“你是金丹期了，门派的千年未来都和你，还有皮师兄有关，我要把决仙门以后的安排交托给你们二人，如果出了事，就可以由你们为决仙门保驾护航！”
　　江星夷这才明白他屏退左右的道理，想了想，道：“我们这一辈同门中，大家是一体同心的，其实不必交代吧？”
　　王鼎道：“主要是第三代的事情。你想想看，如果百年后，我和秦星伦师兄都作古，门派里谁来当下一任掌门？下下任掌门又该怎么办？”
　　江星夷道：“呃，下下任，就由下一任指定吧.....？”
　　王鼎摇头道：“那是你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若是突然身死，必定是死于强敌之手，那下一任掌门就得是令狐星远师弟，因为眼下强敌环伺，决仙门仍需一个智谋之士主持大局。可是到了他那里，决仙门的方阵就不再是打出去了，而是墨守成规，只需要守住这一亩三分地，维持住门派的道统而已。如此以来，下下任掌门，就必须要回归正统。令狐师弟是好人，可是他的妻子是原本的一派掌门，万一事情有变，对我们整个决仙门都会造成很严重的打击。”
　　江星夷问道：“回归正统?掌门师兄你的意思是？”
　　王鼎道：“我的掌门之位，原本就是迫不得已才继承的，师父他老人家指认的掌门只是大师兄一个人而已，从始至终都是他。所以掌门尊位，也必须是大师兄一脉的才行，下下任掌门，无论如何都必须是大师兄的弟子，这是让我决仙门能维持稳定的最关键的地方，你们是金丹修士，寿元足够长，如果有朝一日，决仙门生出内乱，你们要死保住大师兄一脉的弟子，然后从中选一个贤者接任掌门，让我们决仙门走向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