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明察秋毫

　　“师父！”王鼎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大汗。
　　他睡在篝火边，一行人刚刚结束秦家寨的查探，此时几个人都被他惊醒，纷纷看向这位掌门。
　　王鼎讪讪而笑，对华阳子道：“抱歉，抱歉，做了个噩梦。”
　　华阳子微笑点头，示意无妨，转了个身继续睡下了，王鼎松了一口气，躺了下来，抬头看着夜空。
　　浩瀚星空中，一个身影站在云头看了他好一阵，他对那个身影挥了挥手，对方才点点头，又隐匿在云朵中。
　　“唉，星剑师兄不眠不休的警戒，谁家的金丹长老肯做到这一步？师父要是见到这样的星剑师兄，是会骂他迂腐呢，还是会赞赏他谨慎呢？师父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掌门没有做好？”
　　他心里思绪万千，再也睡不着觉了。
　　众人前几天细细查访了秦家寨周边，当年柳修雅大战三金丹的地方，如今依然寸草不生，众人苦苦搜索，依然没有任何灵感，王鼎提议索性再去秦家寨看看。
　　这秦家寨，正是王鼎六人早年护送的秦俨仙的族人，决仙门当年正是最阔绰的时候，仅搬运傀儡就留下来足足五十个，金银不计其数，秦家后人到了此地以后，也绝不招摇，除了偶尔驱动傀儡做一些苦力以外，金银的支出都是极为严格的，再加上早年令狐星远和王鼎等人为了秦家做过很多规划，特别说了居安思危的道理，这秦家寨至今都有一支能征善战的精装骑兵，恃强而不凌弱，有祖产而不挥霍，如今的秦家寨早已站稳脚跟，成为了当地的一个低调的势力。
　　这一天，几个人离开秦家寨，七柔子问天买卦，指了个方位，大伙儿走了一阵，入夜就围着篝火睡下了。
　　没想到王鼎故地重游，睹物思人，不免想起了年少时的逍遥时光，是夜竟然梦到了霍钧的身影，然而霍钧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却都记不清楚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沿着七柔子指的方向胡乱御剑飞行，却见前面一个城镇越来越大，竟然还有土夯城墙，高达三丈，里面建筑鳞次栉比，凡人摩肩接踵。要知道没有修真者庇护的凡人，很难形成大的城市，能有个三丈高的城墙，已经是极为少见的大城了。
　　王鼎自打做了梦，就始终郁郁寡欢，众人虽然有心劝他，却都不知道从何开口，令狐星远眼珠一转，问道：“七柔子道长，华阳子师兄，请问这个城镇叫什么名字，你们有没有查探过？”
　　决仙门众人里，令狐星远是唯一一个尊称华阳子，肯叫他一声师兄的人，华阳子心里高兴，点头道：“我们前前后后在这里也走过好几次了，这个城镇叫做海临城，算得上是广阳州距离金刚海最近的大城了，里面有百多万的人口，可惜这里没什么异常......”
　　令狐星远微笑道：“捡日不如撞日，七柔子道长问天买卦，可见此城中未必没有变化，我们不如进城去细细查访一番？”
　　众人没有异议，都看向王鼎，他心情虽然不好，但是却不会走神，点头道：“如此也好，咱们分头行动，然后去南门会合吧。”
　　令狐星远道：“以往都是这么做的，我看这次咱们换个办法，大家从周围往中心行动，到时候在城中心会合，如何？”
　　反其道而行之，也有一定的道理，王鼎想了想，道：“这样也好，还是老规矩，都小心些，见到了可疑的人或者事物，不必深究，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再一一排查。”
　　几个人化作遁光，各自选了个方向，混入城中，然后从外往里细细搜索，果不其然，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众人到了城中心，交换了一下意见，王鼎沉闷的点了点头，示意离开，令狐星远说道：“且慢，捡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掌门师兄，你看这城中心正好有一座酒楼，我们这段时间四处漂泊，何不索性沾染些红尘俗气，去这酒楼登高把酒，吃喝一阵再走？”
　　场中有三个人都立刻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华阳子心道：“好个良苦用心的师弟，他算准了城中心必是闹市，闹市必有酒楼，实际上是一开始查探是假，想让自家掌门散心是真。我纯阳观的弟子们都一心玄修，哪儿有这种心眼？”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鄙夷，只好反复打量令狐星远。
　　七柔子微笑不语，蔡灵霏只是眼珠一转，就不说话了。
　　王鼎此时多少有些心烦，登高临风，把酒言欢，也未必不是个办法，闻言道：“也罢，咱们本就不是苦行僧，没必要惺惺作态，既然遇到了好的酒楼，也不妨去吃喝一顿，正好七柔子道长和华阳子道友二位都在，今日我决仙门就做个东，请二位尝尝我广阳州凡人的美酒佳肴好了！”
　　众人哈哈一笑，进了酒楼，王鼎做事潇洒大气，既是要吃喝，索性摆了个谱，进门就给了店小二一块金锭，唬的掌柜和小二如同见了亲爹亲娘的小孩儿一样殷勤，引着王鼎在顶层选了个靠窗临街的绝佳位置。
　　大家都是有修为的人，吃点凡间的菜肴，本就是品尝味道罢了，根本不存在饥饿感和饱腹感之说。于是王鼎吩咐一声，好酒好菜全部都招呼了来，摆了足足三桌，各种陈年佳酿也摆了几坛，一时间引得周围凡人无不啧啧称奇。
　　吃喝一阵，王鼎心情稍微纾解，他满饮一杯，又夹了一块招牌的燕窝虾滑，吃的津津有味，笑道：“令狐师弟，你可真是好算计。”
　　令狐星远被他说破，索性自罚三杯，然后又起身给王鼎敬酒，道：“掌门师兄是主心骨，岂能轻忽？做师弟的不得已为之，师兄莫怪，诸位同门莫怪，两位道长也莫怪。”
　　王鼎哈哈一笑，借着酒兴摇头道：“你呀，你呀！师父在时，总说你是门派里第一聪明人，真是准！准啊！”
　　皮星凝见他心情恢复，于是问起梦中场景，王鼎叹了口气，从窗户上往外看去，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卖菜的，卖肉的，卖艺的，勾栏的姐儿们露出白腿招呼过往的风流浪子，说道：“要是能记起梦中的场景，我又何必忧伤？就是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师父和我说了话，唉，他老人家给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怎么偏偏就记不得昨天的话了呢。”
　　众人彼此交换眼神，蔡灵霏沉吟道：“掌门师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事情原本都是恍恍惚惚的，非真似幻的，记不清楚也不必自责？”
　　皮星剑也点头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众人说了一阵，王鼎却始终不回话，江星夷坐在他身边，只好摇了摇他的肩膀，问道：“王鼎师兄，你没事吧？”
　　王鼎愣愣回头，看向七柔子和皮星剑，道：“找到了！”
　　众人一静，华阳子眼里精光一闪，双手微不可查的做了个法决，只听王鼎继续说道：“别往楼下看，我先说，你们先听。”
　　他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同门，说道：“此处往东走两里，再沿街往北一里，有一个肉铺，肉铺里有三个伙计，一个掌柜，掌柜在睡觉，三个伙计却奇怪，一个是青绿色的脸，一个除了左右手，后背还鼓起一大块，看起来像个驼背，另一个人，嘿，你们猜猜？”
　　蔡灵霏倒吸一口气，不假思索的说道：“另一个人脸色惨白？”
　　王鼎道：“不错！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位掌柜的，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元婴魔修！”
　　皮星剑一惊，道：“噤声！”
　　众人这才想起，纷纷醒悟，看着皮星剑打出一道又一道的隔音符，王鼎苦笑道：“刚才太激动，一不小心说出来了，希望对方不要听到才好。”
　　华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等你们反应过来，对方早就察觉了！要不是一路上我一直替你们遮掩，恐怕刚才进城的一瞬间就会被发现！”
　　也是合该魔修倒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会有一个元婴修士跟在决仙门周围保驾护航，元婴魔修原本留了小心，但是都是针对金丹修士为主，在他看来，如果施展了对付元婴修士的法门，很可能会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大道，反倒暴露了自己，所以只是封闭了自己的修为，留了一些针对金丹修士和筑基期修士的手段。
　　可是他却没料到，王鼎的洞察力极为惊人，百万人的城镇里，他就是这么巧合的看到了这家肉铺，而且迅速从这四个人的一点点怪异之处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皮星剑问道：“掌门师兄，我们该怎么做？”
　　王鼎道：“这里凡人太多，一旦动手，恐怕整个城镇都要被血洗一番，能活下来的只怕没有几个，我看不如我们先假装无事发生，一会儿会钞完就出去，盯住此地，给祖修璇他们报信！等到联络了足够的人手，再一起发难不迟！”
　　这是最好的办法，蔡灵霏闭目思考了一会，点头道：“就这么做！咱们在城外藏起来，雇几个人去城里买东西，顺便观察肉铺，凡人观察，对方不会察觉的！”
　　几人商议已定，立刻叫来掌柜，丢下十两黄金，就立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