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缘起缘灭

　　孔元香一脸平淡的坐在宗俊晤的飞剑上，任由宗俊晤带着她驰骋在云海间，她贪恋的伸出手，感知着空气在指尖流动，又深深吸气，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想把一切都记下来。
　　“从此仙凡有别，这云海纵横的风景，再也看不到了呢。”她这样想着。
　　宗俊晤似有所觉，提醒道：“孔师妹，小心着凉，你现在已经是凡人之身了。”
　　说完这句话，宗俊晤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忍不住回头看了孔元香一眼，只见这位师妹短短几天，脸上已有细密皱纹，头发也不再柔顺光滑，凡人该有的头皮屑之类已经隐隐出现。
　　孔元香恬淡微笑，示意自己不在意，温声说道：“宗师兄，劳驾你费心载我一程，以后寒鸦峰的事情就靠你了。”
　　宗俊晤莫名眼眶一热，涩声道：“孔师妹，这是几件保命的事物，还有这个灵符，我如果在周围万里内，捏碎就能知道。”
　　一边说，一边背过头把东西递给孔元香。
　　他本以为，孔元香性情刚烈，未必会接，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如果孔元香还不同意，自己也会想法把东西藏在她身边。
　　没想到手里一轻，孔元香已经把东西都接下了，平静致谢道：“宗师兄，有心了。”
　　宗俊晤嘴角颤抖，心情更沉重了，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飞了好几天，孔元香几次感染风寒，都是宗俊晤一边赶路一边以仙家灵气为她疗伤，这天，两人终于落下云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不太大的镇子。
　　宗俊晤叹道：“孔师妹，前面这个镇子叫落霞镇，地处点星观和烈火城之间，平时很少有修真者路过，算得上安全，你住在这里可好？”
　　孔元香四处打量，抿嘴轻笑：“先住在这里吧，以后也许兴之所至，再去别的地方。”
　　宗俊晤劝道：“孔师妹，你最好别离开，去别的地方难免兵荒马乱，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孔元香看着镇子，说道：“这镇子好美，宗师兄，你身上有足够的银钱吗？”
　　宗俊晤本来只想给她一两年的银钱，以后再以送钱为目的照看她，想到孔元香会搬走，他心里一软，说道：“金银都绰绰有余，足够你支用百年.......”
　　说到百年，他又说不下去了。孔元香成为金丹也不到百年，现在沦为凡人，根基有亏，恐怕连三十年都未必活得下去.......
　　孔元香怎么会不知道宗俊晤的担忧？她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只要几亩闲田，粗茶淡饭就够了，要那么多金银有什么用？宗师兄，劳驾你陪我去镇子里找一处田产，好吗？”
　　宗俊晤心情沉重，陪着孔元香尽心尽力的买了一处好田产，又亲自纡尊降贵，四处跑腿，置办家当农具耕牛长工一应事物，他从不曾做这些事情，难免被骗了一些钱，吃亏上当。
　　孔元香却心情极好，听他吃亏就哈哈大笑，笑罢还不忘端上一杯热茶。
　　就这么忙前忙后，孔元香的房子已经初具雏形，宗俊晤琐事处理完毕，又强留了几天，生怕有宵小之徒盯着，孔元香笑道：“宗师兄，这几位长工都是本地人，身家清白，有他们在，我不会被欺负的。再加上我虽然修为已失，但是还会些拳脚，寻常的小贼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吧。”
　　这是想让宗俊晤离开的意思，宗俊晤叹了一口气，道：“孔师妹，是我对不住你......”
　　话说一半，孔元香就摇头：“师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罢。”
　　宗俊晤看着这位金丹高手，她一开始劝自己杀霍钧，后来跑前跑后，为祖修璇出力，其实哪有时间修炼？这样的人，为寒鸦峰做了那么多，最后竟然.......
　　自己这一走，门派琐事繁忙，从此仙凡有别，还能和孔元香见几面？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长叹一声，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宗俊晤对孔元香拱了拱手，又回头看了一眼夕阳，御剑飞走了。
　　孔元香送他离开，回到镇子，一名长工迎了上来，憨厚的说道：“东家，俺们做了点地头的菜，您要是饿了，俺就给您送一份？”
　　肚子咕咕的叫，孔元香苦笑摇头，道：“那劳烦你送一份吧。”
　　那长工是个乡下人，极为耿直憨厚，不一会儿就端着碟子进来，不忘带上一个粗碗，一个土瓮，里面竟然还有点粗茶，孔元香吃的极为香甜，抬头吃完，只见长工还笼着手蹲在墙角。
　　看她吃完，长工上前收拾碗筷，还用袖子擦了擦桌子，憨憨的说了一声：“东家，没事的话，俺就走了。这儿晚上凉，你多加几床被子。”
　　孔元香这才知道他蹲在墙角，是想收拾碗碟，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工挠了挠头，道：“回东家的话，俺叫许安牛，今年二十三。”
　　孔元香愣愣出神：“许安，许安.......是个老实人啊。”
　　长工见她没啥事，就自顾自的走了，乡下人憨直，也不打招呼。
　　等他走后，孔元香一个人才和衣而眠，只觉得深夜孤寒，好生漫长......
　　却说王鼎前脚回到决仙门，后脚就收到了逄英睿的传讯，说孔元香已经自废修为，隐姓埋名，被宗俊晤秘密送走。
　　反复看了好几遍来信，王鼎心思不定，深夜叫来几个内门长老合议：“孔元香......竟然如此刚烈？我以为宗俊晤小惩大诫，孔元香从此锐气尽失，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她这么做，寒鸦峰会不会彻底视决仙门成为仇贼？”
　　蔡灵霏也有些震撼，摇头道：“只可惜修为不济，不然未必不是另一个祖修璇。寒鸦峰眼下只剩一个金丹，有可能会恨我们，但是他们不会有胆子和我们直接做对的。”
　　王鼎闻言轻轻点头：“好，只要大事上没有变化，这些都有办法慢慢修缮。寒鸦峰上还有后手，以为宗俊晤也做不得准。唉，孔元香修成金丹也是不易，真是可惜。”
　　皮星剑皱眉道：“敢作敢当，不让须眉。”
　　秦星伦接口道：“此人当年在寒鸦峰极为低调，一门心思只是修炼，原来心气儿这么高。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们想回头也不可能了。”
　　决仙门众人一番商议，最后王鼎拍板，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蔡灵霏关心寒鸦峰的后续事宜，问道：“掌门，你刚才说寒鸦峰还有后手，是什么后手？”
　　王鼎笑道：“就知道你关心。寒鸦峰受此打击，已经和我们彻底绑在一起，你说，宗俊晤还愿意亲自和我们谈吗？”
　　傻子都知道答案。蔡灵霏摇了摇头，推测道：“所以，他会安排一个人来负责杂务？”
　　王鼎笑道：“此人要深谙寒鸦峰和决仙门的贸易，还得和本派关系不错，孔元香一走，门派琐事也需要一个人来负责，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秦星伦眼睛一亮，道：“且慢......难道是逄师兄？”
　　王鼎道：“正是！我走之前已经告诉他了，接下来只要他表现的不差，此人八成就是寒鸦峰的主事长老，甚至还可以架空宗俊晤的权利。”
　　蔡灵霏疑惑道：“就算当了长老，如何架空宗俊晤的权利？此人担任寒鸦峰掌门已五百年了，想绕开他太难了吧？”
　　王鼎道：“以我看来，只需要一句话，此人八成就可以大权在握。”
　　这下众人都来了兴致，江星夷按捺不住，问道：“掌门师兄，是什么话啊？”
　　王鼎道：“明白告诉宗俊晤，决仙门想让他让权。”
　　江星夷愕然道：“呃，就这么简单吗？宗俊晤不答应怎么办？”
　　王鼎摇头道：“他想抵抗，第一时间就会抵抗了，形势不如人，他只能一退再退，反正寒鸦峰赚的也不少，有灵植贸易在，整个寒鸦峰都会和我们捆在一起的。”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一转，道：“而且，就算他不高兴，也没有关系。因为决仙门从没有说过这句话。”
　　秦星伦也想明白了，问道：“也就是说，如果宗俊晤质问，你会翻脸不认账？那逄师兄就惨了！”
　　王鼎道：“大师兄，门派利益交换，实在没办法讲仁义道德，逄英睿果然是正人君子，又岂会自己来找我们？这些风险本来就该他担着的。”
　　秦星伦摇头又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诚然，此事全部源于逄英睿一心想上位，但是王鼎空手套白狼，也实在有悖秦星伦的秉性，他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如果事情不成，我们就把逄师兄接到决仙门如何？”
　　这次王鼎回答的十分干脆：“当然！他毕竟是为我们办事的，怎么能完全不管不顾？能帮还是要帮的。”
　　听到这个答案，秦星伦好歹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位师弟手段是狠了些，总算还不算走入邪道。
　　蔡灵霏等他们说完，才起身道：“掌门师弟，还有另一件事。”
　　王鼎示意她继续往下说，蔡灵霏说道：“阵法操演，势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