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生死

　　李铮估摸着，送给魏王的信，他应该收到了。
　　或许几日之内，魏王就该有所反馈。
　　皇都之中，妖后对他是明里暗里，都发招了。
　　不得不说，司徒明月很聪明，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机会在哪里。
　　朝纲不稳，天下一乱，流落外界的前太子，才有成为皇帝的可能，这就是李铮的机会。
　　妖后六招，招招对准此要害，大有重整朝纲之意。
　　李铮所要做的，其一，让镇龙门辅佐齐国；其二，很早之前就布局，让名将陈长生出山，成为司徒越的对手；其三，还要联络二皇子，以二皇子的野心，可以做个合作伙伴；其四，破坏妖后与魏国的联姻。
　　四步，也可称之为两招，一招主内，一招主外。
　　于外，司徒越不能胜齐国，李乾联姻魏王不成，则外界压力增大，于内，李铮与二皇子的合作，可破坏妖后与赵氏的联盟，搅乱朝政。
　　这两招一出，就足够妖后喝一壶了，何况，她还没算到燕国。
　　赵国出兵，燕国焉能不援助齐国！
　　至于她的再兴科举、削弱军镇、朝堂洗牌，则完全不用理会，因为这就不是容易完成的事。
　　李铮虽不在朝堂，朝堂上的变化，妖后的谋划，他都能推演出来。
　　他不认为，妖后能成功，司徒明月没有能耐，给大骊续命。
　　那的确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或许将一切提前上五年，她就可以做到。
　　现在嘛，太晚了。
　　“公子是在思索，那妖后的出招？”
　　一个上午，李铮都是陷入沉思。
　　李信出声问道。
　　“正是，她的招式，拳拳都到了重点，可拳拳又不是重点。”
　　“那公子以为，朝堂之事，该当如何？”
　　李铮摇摇头。
　　“晚了，天下人人崇敬的是皇帝，妖后再厉害，她也不是皇帝，她可以替皇帝做事，但她代替不了皇帝。
　　大骊的根基，已经破坏了，只有皇帝自己，才可以改变这一切，李乾年少，梳拢不了各方势力的。”
　　权力的平衡点，就是皇帝。
　　只有皇帝自己，才能团结朝堂，联络方国，力行变法。
　　如今，皇帝年少，任谁都知道，大骊所有的政令，必定是出自妖后。
　　妇人当政，如此之国，朝堂威严已失，天下人对皇帝的那份崇敬，也就失去了。
　　在这个时候，要想进行改革，是很难推行下去的，因为缺少了一只强有力的手。
　　从草原上过来的大骊人，骨子里也容不下这样的皇帝。
　　李铮的回答，让李信有些似懂非懂。
　　“公子，死士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已经在我们三百里外了，这附近没有军镇，也没有司徒越的势力，我们有一百多刺客，仅凭他们百人，暂时应该不会发动袭击。”
　　“还有一波死士，到哪里呢？”
　　李铮问道。
　　“在我们后面八百里，快马三日路程。”
　　镇龙门的帮助，不仅是刺客，更是信息。
　　“那此间距离大梁，还有多少里路？”
　　“至此，三千三百里。”
　　李信的回答，给李铮提了一个神。
　　他们离开皇都，将近两月。
　　这大梁，快到了吧。
　　“这样算来，时间就对得上了，我们有马车，速度慢些，死士们要快些，不管怎么走，他们终究会赶上我们的。
　　所以王寺也情愿耽误一段时间，等那两百人聚齐，他已经失手过一次了，再失手，那就不是刺王者寺。”
　　按照死士的速度，前日就已经能赶上他们，现在又无故慢了两日，只能是等人了。
　　“合兵一处，可有两百死士，然我等并无两百刺客，怕是难挡王寺。”
　　想到这，李信微微有些担忧。
　　就算有了镇龙门的帮助，可他们的人，依旧是劣势。
　　“我刺龙中人，多在东方，此间不易召集，要凑齐两百人，就需得多等上几日。”
　　不等李铮问，小叶就先接话了。
　　“是不错，但劣势和优势，并不是绝对的，一直是他们追杀我们，为什么不是我们追杀他们？”
　　李铮的话，让两人眼前一亮。
　　“公子是说，派遣刺客去，绕行到王寺后方，先将八百里的死士，尽皆诛杀？”
　　李铮点头。
　　“正是，小叶，你不是说刺客的擅长，是行刺吗，那八百死士会途径何处，这是已知的，只需要派一百三十个刺客过去，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一场劫杀，一百人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对啊，公子英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小花率领一百三十人，亲自前去，对付一百死士，绰绰有余，我就不信那司徒越，还有死士能派出来。”
　　据镇龙门的消息，这是司徒越最后一支死士。
　　毕竟这都四百人了，地主家也会没有余粮的。
　　“只是小花和这么多刺客一走，公子身边，就不足五十人，若是王寺追上来，该如何，除非公子是想进城？”
　　一路所行，路途如何，所经何处，都在李信的掌握之中。
　　可以说，他既是这支队伍的统领，也是向导。
　　再往一百里，就是霸州郡城。
　　公子有尚德君这一层身份在，死士肯定不敢大规模行刺。
　　“进城有什么不好，还可以洗个热水澡，现在时间还在，我们全力赶路，天黑之前，就能抵达。”
　　“好，那就进城。”
　　小叶离了车驾，出去传信，之后再回。
　　夕阳西下。
　　一座古老的城池，沐浴着夕阳。
　　天下兴起于西，而后往东。
　　霸州，千多年前，此处就已然建城。
　　李铮一行人，借着最后的余晖，住进了霸州驿馆。
　　以他的身份，大骊官吏对他是避之不及，纵然是出自皇都的尚德君，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拜谒。
　　接连十日的奔波，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李铮和小叶在屋中，门外是送来酒水饭菜的小二。
　　小二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正将里面十几个菜肴，往长案上摆放。
　　一道。
　　两道。
　　三道……
　　李铮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的神色，在忽然间凝固，轻轻推了下旁边的小叶。
　　“大人，您的菜都在这里了！”
　　小二身姿身弱，头戴一顶小帽，神情似有些木讷。
　　“这十几盘菜和酒水，有几十斤吧，你常年劳作，双手托着，这我能理解，可刚刚在摆放时，你居然单手托着，莫非你天生神力不成？”
　　李铮的提醒，小叶已经发觉了不对，她的手，摸到了剑上面。
　　小二不动，就站在李铮面前。
　　“回大人，这一盘菜算上酒水，有三四十斤，小的尚且端的。”
　　小二的声音很平淡。
　　“是嘛，真是想不到，你小小的身形，会有这么大的力道，更是想不到，传闻中的王寺，并非是个英武伟岸的奇男子，而是如同瘦猴一样，怎的，那日刺杀我的，难道不是你？”
　　小二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
　　一双眸子，杀机毕现。
　　“大人难道不知，这世上有缩骨功一门吗？”
　　承认了。
　　这就是王寺。
　　云飞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袖子中。
　　“三番五次故布迷阵，让我以为，你还在三百里外，好高明的手段，我现在离你十步之内，你有多少把握！”
　　“十成！”
　　王寺一声暴喝。
　　紧接着，他左手掏出，带起一条银灿灿的匹练，向着李铮杀来。
　　速度快若闪电，势若惊鸿！
　　不好，这是一柄软剑。
　　谁也没想到，真正的王寺，居然隐匿到了这里。
　　早有准备的小叶，不作迟疑，提剑迎了上去。
　　那王寺的软剑，看似是对李铮而去，可实际上，就是对这小叶。
　　因为他很清楚，没有了小叶，李铮必死无疑。
　　呲啦！
　　一招落败。
　　小叶衣衫划破，肩膀上被挑了一剑。
　　好快的速度！
　　好刁钻的出剑手段！
　　简直匪夷所思，刺龙天品，仅仅一招就败了。
　　李铮自问，仅凭自己，就只有一条死路。
　　一剑伤了小叶，王寺折射，再次杀来。
　　哐当一声。
　　李铮连剑都没拿，一个翻身，直接跳出窗外，逃到街上去了。
　　王寺的目标是他，他离开了，小叶反而会安全。
　　一个逃，一个追，两人在大街上狂奔。
　　剑也快，速度也快。
　　饶是李铮练过八年剑诀，依旧难逃王寺的追击。
　　身后软剑作响，耳边风声呼呼！
　　十步一杀！
　　王寺宛如一只雄鹰，再度腾空而起。
　　这一剑，看上去李铮在劫难逃。
　　砰！
　　一声巨响。
　　黑夜之中，一道火光闪现。
　　就在王寺的剑，即将刺到李铮时，整个人居然倒飞了出去。
　　李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手中的火枪，冒着黑烟。
　　王寺胸口处，血肉模糊。
　　原来李铮一边跑，一边在准备火枪发射。
　　这把枪的引信，需要他点燃，一路狂奔，是为了争取时间。
　　所幸赶得及，关键时刻，火枪救了他的命。
　　“你……你这是什么？”
　　王寺的软剑，跌落在地，他就躺在一旁。
　　“这叫做火枪，你肯定很惊讶，为何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中，这就和你惊讶，我手中会有火枪一样，人啊，总是有无知之处。”
　　王寺大笑。
　　那一种自知必死的癫狂。
　　“哈哈，能杀我王寺者，非时间与此物也，否则，天下莫如，该，该，命也！
　　我早就听闻，太子算无遗策，为了刺杀太子，我是小心小心又小心，知道镇龙门为太子谋划，我就用了将计就计，可还是被太子识破，一招不成，我就声东击西，布下迷阵。
　　让太子以为，我肯定会联合剩下的死士，给太子一击，我亲自走在太子前面，就是等太子上钩，千算万算，莫如太子！”
　　王寺，是个大才。
　　手段高，谋略也好，这样的人，天下难觅。
　　“你的确让我中计了，不过你犯了所有蠢人都会犯的错，那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你的十步一杀，就必能杀我。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事，我自称算无遗策，不也被妖后逼出了宫，落入这般境地！”
　　好，好，好！
　　王寺连道三个好，再没了生息。
　　李铮也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刚才事情来得突然，他连担心都来不及，现在王寺死了，反而是心有余悸。
　　当他察觉，小二就是王寺的时，一度以为，在劫难逃。
　　周全性命，全赖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