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魂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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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后府位置最佳的东南，唯一靠近吴国大将袁牧野寝宫的，只有这一处楼阁，朱甍碧瓦玲珑巧致，无一处不是匠心独妙。
　　它就是二小姐袁旖云的听云轩。
　　照例，与父王和母亲问过早安，袁旖云回到披云殿听云影卫上报。
　　“梁国太子刘继隆近日将带精兵千骑于吴梁国界武峰山狩猎，将军以派偏将战信于南山扎营。”
　　“云国大将王雄于上东海发现燕国余部，斩敌千人，疑似燕国太子慕容复率残余乘舟渡海至北而下。”
　　“楚国太子遇刺，楚王疑是巫国百毒教所为，以陈兵两国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据传，与岳江河齐名的游侠剑仙独孤白羽战胜北荒国太子耶律擒虎，赢得回鹘第一美女韩仙儿，日前正西行夏国。有传言独孤白羽要用韩仙儿换良驹万骑，究其何故不得而知。”
　　“好啦好啦……”袁旖云摆摆手，嘻嘻一笑：“说了半天，都是这些屁太子在折腾，就没别的事了吗？”
　　殿中站着的黑衣劲装女子，边偷眼去看二小姐身边的荷花，边放低声音继续说着：“吴国将与梁国结盟，国主有意将公主杨筱楚嫁与梁国太子为妃……”
　　“莲花，咱们扬州城内就没有信报吗？”荷花偷着给黑衣女子递眼神。
　　“城内……流风坊在江都教坊司选回来的颜小玉近日称，凡能与其对诗者，再胜了沈欢的投壶，便可夜宿流风小令苑。现在流风坊客满吴国才俊，慕名而至者流连不已，周遭客栈已是人满为患，府衙以请将军出兵协助衙差统理治安。”
　　坐在胡椅上的袁旖云咯咯笑了起来：“快说说，这个颜小玉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因为女人生得美而留名。
　　韩仙儿能换万骑绝不仅仅是她好看，那是因为韩仙儿是回鹘大神巫的女儿。
　　回鹘王主一次酒醉与大神巫发生争执，恼怒之下举刀欲劈大神巫，可是这个“欲劈”不知怎么就在大神巫脖子上剌了一小道，大神巫捂着脖子出了帐外，竟因为这一小道伤口喷血而死。
　　大神巫一死，其余家眷都好说，他唯一的女儿就难办了。
　　大神巫是苍天选给回鹘的神使，几十年来在草原大山的信众不知凡几。他一死，在新的大神巫没出世之前，他唯一的女儿韩仙儿的身份和存在都极其敏感。
　　于是有人献策王主，把她嫁给大荒国的太子，以期结盟，且并不亏待韩仙儿，岂不两全其美。
　　王主善纳其言，备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就要把韩仙儿风光大嫁。
　　王主之命韩仙儿不敢不从，但她不想让回鹘王主这么简单就把问题解决了。于是放言，大神巫的女儿，要嫁就嫁天下武功最高强的英雄，大荒国的太子敢于接受挑战我才动身。
　　为了男人的尊严，大荒国太子耶律擒虎不答应也得答应，韩仙儿这才上路。
　　可谁也没想到，已经六十多岁的游侠剑仙独孤白羽不知怎么就动了凡心，竟跑到大荒国把正当年的耶律擒虎给挑了。
　　所以说，名动天下的美女就没有简单的。
　　颜小玉也是！
　　颜小玉是吴国前御史颜正卿的女儿。
　　事情发生还不到两个月，在梁国和云国刚刚准备起兵攻打幽国的时候，御史颜正卿就谏言吴国皇帝杨德威攻打梁国，以解幽国之难。
　　因为幽国是正义建国。
　　当时夷狄侵占中土，引兵攻打其时共主李氏王朝，各路藩镇皆审时度势按兵不动，都等着局势明朗之后再做抉择。
　　只有大将军薛怀恩挺身而出，拼死反抗，从中土打到北疆，直至夷狄被灭。
　　随后薛怀恩就留了下来，固北戍边驻兵幽州。
　　最终李氏王朝还是分崩离析，缺兵寡将的戍边将领只能自保，于是才有了幽、云、燕、岐四个小国。
　　燕国就是因为国主田炅意欲引兵夷狄再次犯下，被幽国灭了。
　　所以，救兵幽国也是师出有名，且符合远交近攻的战略政策。
　　可吴王杨德威却觉得这是梁国自取损耗，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呢，打的越久越好。
　　两个人在大殿之上争执起来，最后杨德威斥责了御史颜正卿祸言引乱，还给他扣上了复辟李氏的帽子，令其自辞反省。
　　哪想到颜正卿下朝之后竟说杨德威无谋不断，早晚是梁国马下之臣，说自己一念之差投主不明，愿以死名证。
　　吴王杨德威大怒，正要下令缉拿颜正卿的时候，下官来报，贬为庶人的颜正卿自缢身亡了。
　　但杨德威还是不解气，给颜正卿定了晦言辱上的罪名，要杀他全家，让众大臣慌忙拦住了。
　　颜家在吴世代为官，早有清名正宿之誉，颜正卿在世颇具贤名，一直是天下士子推崇的德行之君，如因言获罪，恐伤天下读书人之心。
　　面对众臣，军伍出身的杨德威也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只好答应不杀他们。但众臣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还是罚判颜正卿有罪，将颜府男丁解身为奴，送去上虞修江堤，女眷编入教坊司做女工。
　　颜正卿的旧属好友想尽一切办法，只救出来颜小玉姐弟二人，但也只是活命而已。
　　颜小玉带着弟弟被送到扬州流风坊。
　　当然，这些具体的信息，也只是将军府这样的能力才知道。其余人知道的，就是诗琴双绝的颜小玉被卖到了扬州流风坊。
　　于是吴国士子书生纷至沓来，无不以一睹颜小玉芳容为幸。
　　以至于近两个月来，扬州府衙不得不多聘衙差，并请求将军府派兵协理扬州城的治安。
　　至于颜小玉为什么提出对诗投壶胜者留宿这种的事，目前莲花也不知道。
　　关键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并不是云影卫重点关注的内容。
　　“莲花，你见过那个颜小玉吗？”
　　颜家的事故虽然让人心生嗟叹，但此时也只能作故事听。当然，这也大大满足了打听精袁旖云的好奇心。
　　“回禀二小姐，属下没见过，但据说她只是气质卓绝，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绝美。”
　　回话的时候，莲花注意到荷花跟她使眼色，让她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可惜晚了……
　　“咯咯……这个好玩，你们云影卫安排一下，近日我要去看看她。”袁旖云一摆罗扇，示意莲花可以下去了。
　　“二小姐，此事……”莲花这才明白荷花的意思，犹疑着想要拒绝。
　　“嗯～”袁旖云脸色一沉，娇声斥道：“难道忘了你们的誓言了吗？”
　　莲花赶紧单膝跪地，双手拱礼：“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云影卫是把女儿当儿子养的袁牧野、在二小姐十三岁时候送给她的情报队伍。
　　人不多，只有三十余人，散落各地，由莲花和另一个神秘的刺梅负责，每旬一报。
　　虽不编于军制，但将军府的刺马却需无条件配合。亦未列于后府，直属袁旖云一人，连袁旖霞都不可干涉过问。甚至袁牧野也只有知情之问，不可责令。
　　莲花一走，袁旖云又唤荷花：“后府还有什么事吗？”
　　将军府后府能有什么事，主要就那么几个人，还都不能说。但只要二小姐问了，荷花每次都能说出点东西，不然怎么讨二小姐喜欢。
　　“大小姐的霞影卫回来个绿竹，好像突破精锋了，今天早晨安排的静室，大管家派人给她送来了丹药。”
　　袁旖云微微皱眉，抚着罗扇沉思道：“这霞影卫藏得够深呀，怎么就找不着在哪呢？”
　　荷花没吱声。
　　这可不是她们下人敢胡乱猜测置噱的。
　　“还有吗？”
　　“回二小姐，那个谷雨去找白娘姨了，说外宠秦无衣中邪了，一直昏睡不醒，叫起来一会就又倒头昏睡，好像白娘姨因此去请玉真道长了。”
　　“她能请来才怪……你说什么？！”袁旖云脸色阴沉地盯住荷花的双目。
　　荷花扑通伏倒在地，赶紧回道：“秦无衣中邪，白娘姨可能去请玉真道长。”
　　“为什么不早说！你！……”
　　“奴婢也是刚刚知道，去井台取水的荷叶回来禀告的。”
　　袁旖云罗扇一扇，怒道：“以后再跟我藏心思，小心你的舌头！马上让袁柏拿我的令牌去请疯老道，如果不来以后就别吃鸡了！”
　　“奴婢马上去办！”荷花急忙爬起来跑去办事。
　　“菊花跟我走，去近侍奴院！”
　　这时候已经没人敢拦着二小姐了，赶紧把能用着的东西都带上，急匆匆跟在后面。
　　袁旖霞要说打谁一顿，最多用鞭子抽，捂住脸挺着就是，早晚能养好。
　　二小姐不是，她脸一沉，说割舌头那就是割舌头，说砍胳膊就是砍胳膊，谁也拦不住，将军夫人都不行。
　　当年二小姐要处置一个梨花，夫人觉得错不至于，便拦了一下。结果二小姐说，今天我的令下不行，明天就没人听我的，拿剪刀来，我用我的舌头换她的舌头！
　　将军夫人差点没吓死，直骂袁牧野教了个好女儿。
　　那时二小姐才十四岁。
　　从那以后，将军府上下无不从骨子里怕她。
　　所以，大家都哄着，尽量让她开心，让她笑，千万脸别沉下来。
　　刚到近侍奴院门口，就看到白娘姨已经在等着了。
　　“我去看看秦无衣。”
　　袁旖云说了一句，人也不看，径往里去。
　　白娘姨挥手让丫鬟都退后，留在院外。她赶紧贴过去：“二小姐，这可使不得，夫人早定了规矩，不许……”
　　“住嘴！”袁旖云低喝一声，然后再放低声音说道：“你要不把话压住，我就把你和玉璞老道睡觉的事说出去！”
　　白娘姨整个人一下不好了，羞着通红的脸小声解释：“那是为了增加功力，我们双修……不是……二小姐，你可难为死老奴了……”
　　“你死不了，我娘都是你带大的，谁死了也轮不到你。”
　　“可是！你看也没用呀，他并不是很严重，能吃能睡……”
　　“知道你为什么没请来玉真吗？就是因为你敢做不敢认！”
　　“二小姐……此事……”
　　“只要你不拦我，这事谁也不知道，包括我爹。”
　　“好吧……”
　　白娘姨无奈，她不能让整个将军府都知道自己晚节不保，只好把人放了进去。
　　待人一去，白凤鸣关上院门，一闪身跃上了房顶，猫一样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