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萧慕雪筑基

    萧慕雪眼中闪出异彩：“这很好啊！”
    “后来呢？”
    接下来，又是默然许久。
    顾长风缓缓道：“两人一起结丹，一起结婴，一起成为元婴修士，又一起冲击化神境界。”
    “修仙路难，关卡不计其数。而这化神境界，是真正的第一道门槛。”
    “少年在洞府中足足闭关三年，无数次险些道心失守，走火入魔，却又无数次挺了过来。”
    “为的便是，和爱侣的那个约定。”
    萧慕雪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揪紧了：“那，那他突破成功了吗？”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成功了！”
    “出关之时，全派数万弟子同时跪迎，呼喊之声震彻天地。”
    “可是……”
    他笑了笑：“他的师妹却突破失败，身死道陨。”
    萧慕雪愣住了，旋即泪水滚滚而下：“怎么，怎么会这样？”
    “师兄，你在骗我！对不对？”
    顾长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他硬生生挺住了。”
    “他终于明白，修道之途漫漫，哪有什么人可以同行？”
    “有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孤独跋涉。”
    “所以，他发誓放下一切，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他默然片刻，又道：“放下一切，并不是觉得不重要。”
    “而是因为越重要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而且失去时越痛苦。”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大道无情悲难诉。”
    他静静眺望远方：“修道之途，其实就是一场告别之旅。”
    “红颜弹指老，刹那白头。父母、亲朋、伙伴，一个个落在后面，次第沦入幽冥。”
    “你有多在乎他们，等到失去时，就会有多痛苦。”
    “那种痛苦，彻入骨髓、烙入神魂，让你原本以为无比坚固的道心，刹那崩溃，甚至修为尽失，身死道陨。”
    萧慕雪默然不语。
    许久后，她问：“倘若是这样，那么得道长生，又有什么用处？在孤独中度过无穷无尽的岁月？”
    “这样的长生，不要也罢！”
    顾长风没有说话。
    山间的云雾翻滚得越来越厉害，风势也更大了。
    一直过了很久，他终于再次开口：“既然注定要失去，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只有这样，在那无穷无穷的孤独岁月中，你还能有东西反复缅怀追忆。”
    “因为只有这份记忆，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他定定看着萧慕雪：“就算这份记忆最终也要放下，哪怕能多记得一刻一分，也是好的。”
    萧慕雪潸然落泪。
    但顾长风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从此后，少年修行再无停滞，到了五百岁的时候，已突破至大乘境界，接任掌门。”
    “还准备一鼓作气，冲击渡劫境界！”
    “但他很清楚，这道关卡凶险万分，自己极有可能身死道陨。”
    “所以他想，是时候收个徒弟了。这样的话，就算自己死掉，门派道统也能传承下去。”
    “嗯。”萧慕雪心中重又燃起了希冀，“那，他的徒弟一定也很厉害吧？”
    顾长风缓缓道：“收徒之事，需要非常慎重，少年……”
    “呵呵，此时的少年，当然早已不是少年了。”
    “他走遍天下，用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弟子。”
    萧慕雪生出了好奇心：“那他的徒弟，是什么样的？”
    “你一定想不到。”顾长风神色淡然，“他的徒弟当时已经五十多岁了，在一个小山村里当教书先生。”
    “而且穷困潦倒，常年处在饿死的边缘。最重要的是，一辈子过去了，连个老婆也讨不到！”
    萧慕雪笑了：“五十多岁开始修行？恐怕太晚了吧！”
    “难道，他的天赋非常惊人？”
    “不是。”顾长风摇了摇头，“他虽然有灵根，却只是最差的三系灵根，任何门派都不会要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少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教书先生，注定该当自己的徒弟。”
    “少年默默观察了很多年。看到教书先生箪食瓢饮，在茅屋中安贫乐道。”
    “也看到他老迈不堪，却喜欢多管闲事，经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萧慕雪没有留意到师兄话里的破绽，而是更加好奇了：“后来呢？”
    “少年收教书先生为徒了？”
    “是啊！”顾长风淡淡道，“他最终收了教书先生为徒，把自己的毕生感悟、所有心血，毫无保留的全部传授。”
    “而那教书先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短短四百年的时间，就突破到了大乘境界，和少年并驾齐驱。”
    萧慕雪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厉害？”
    此时的顾长风，却已意兴萧索：“后来，少年和自己的徒弟反目成仇，又收了别人当徒弟。”
    “好了，不说了！”
    这故事如此虎头蛇尾，萧慕雪当然不满意了，直接扯住了顾长风的胳膊，不住晃动：“你说细一点嘛，他们为什么反目成仇？”
    顾长风凝视着她：“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表达……”
    “我不肯接受你，并非是对你无情，而是不想承担失去彼此后的痛苦。”
    “你若心向大道，我很开心。”
    “你若不想，那也随你。”
    “但是！”他伸出手来，伸向远方，似乎是要试图握住眼前的晨光，“我不会去投入一段注定要失去的感情！”
    “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萧慕雪猛然昂首，倔强地道：“如果我们大道有成了呢？”
    “那……”顾长风定定地看着她，“我在大道彼岸等你。”
    声音仍在空中回荡，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萧慕雪站在原地，望着天际磅礴而出的红日，眼中渐渐闪起了异彩。
    接着，她盘膝坐下。
    同时，她毅然做出了决定：筑基不成，誓不起身！
    猛然之间，狂风骤起。
    天际的云雾，迅速变幻着无数形状。
    她的身躯不再娇弱，神情更是变得无比坚定。
    谁说大道无情？
    天地无情？
    道生万物而养育，天覆地载而无求。
    这，岂不是最大的情意？
    天若有情天亦老，唯有此情不负人。
    所以，我的道就是！
    有情道！
    无声无息间。
    一滴灵液，悄然滴落至她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