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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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熬到了晚饭的时候！黄大道肚子饿的实在是不行了。
    一个下午，黄大道坐在屋子里，闻着吴大婶在厨房做的饭菜香味，肚子里咕咕地一直叫个不停。这么长时间以来，黄大道都是以土豆、玉米、麦麸充饥，几乎都忘记了米饭的味道。闻着吴大婶做的饭菜香，虽然黄大道不是嘴馋的人，恁是控制不住口水直流。
    晚饭分了两处，掌柜的和夫人、两个小妾、两位公子，以及账房两位先生，在前院用餐，小武、吴大婶、小南等下人，在后院吃饭。黄大道下午闲逛，知道前院吃的，都是另一个灶专门做的，后院虽然没有前院的精细，但在此时的黄大道看来，已经是山珍海味了！白米饭，蒸馒头，炝白菜，炒粉条，哪一道菜，放到下庄寨都是过年！
    坐上饭桌，黄大道本来也想客气一下，只是肚子实在是不争气，三碗白米饭下肚，还没有一点感觉。
    小南端着碗，瞪大了眼睛，看着黄大道一眨眼吃完三碗，又起身到厨房满满盛了一碗。
    吴大婶示意小南不要说话，免得黄大道尴尬。
    小武也发现黄大道居然这么能吃。
    “事没干什么，饭倒吃了不少，咱们荣广源的伙计，可不都是给他打工的吗！”小武阴阳怪气地说道。
    黄大道端着碗，全神贯注地刨着米饭，哪有心思管旁人在说什么，突然见大家都把自己看着，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大家是嫌弃自己吃饭太多了。
    “别听小武说！你要是没吃饱，锅里还有，下次我再多做点！”吴大婶说道。
    “嗯！”黄大道实诚地答道，脸上露出憨憨满意的笑容。这个满意的笑，除了回应吴大婶的好意，另外就是黄大道肚子吃饱了感受到的久违了的满足。
    小武看见黄大道吃的香，感觉自己吃了好大的亏，一肚子不爽。
    吴大婶倒是高兴，自己做的饭，黄大道这么给力，很感到快慰。
    黄大道吃完饭，想着自己联络家人的事还要好好拜托一下王掌柜，匆匆赶往前院，要找王掌柜说话。
    “欸…，你干什么？”一个丫鬟将黄大道挡住。黄大道认得，丫鬟名叫小茜，因为长得乖巧，专门在前院伺候的。
    “老爷还在和夫人喝茶，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小茜盯着黄大道，生怕他莽撞，让自己挨骂。
    黄大道见小茜十**岁的样子，比小南好看多了，只是脾气也高傲蛮横许多，一对弯眉，很是不好惹的样子。
    “女人惹不起，自己也少给别人添麻烦！”黄大道收住脚步，只好候在旁边。
    透过天井，一弯圆月挂在天上。
    这世界真是奇怪，两个月前自己作为少爷还颐指气使，现在居然连下人都看不上自己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从少爷沦落难民，在别人眼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黄大道来到县城才半天时间，就无数次感受到钱财、地位对人的影响。阶层，看似无形，但实际上无处不在，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阶层，你永远也逃脱不了。黄大道回想起以前做少爷的日子，总以为世界本就如此美好，身边的人从来就这么和善，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世界大同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这个社会现实残酷的一面，越是底层的人，体会的越是深刻，因为现实生活每天都无数次鞭打着这些底层的人们！
    王掌柜出来了。黄大道赶紧走上前去。
    “王掌柜。”黄大道招呼道。
    “原来是你？找我什么事？”
    “专门过来感谢掌柜的。”黄大道说话从没像现在这样讲艺术。
    “也过来把自己的情况给掌柜的说一说。”黄大道补充道。
    黄大道将自己的情况给王掌柜说了一遍，重点拜托王掌柜，一旦有客商前往板桥集或者老家盟城县的，一定帮忙捎信联系家人。
    “黄兄弟只管放心，老谢托付的事情，我肯定会全力办好。”王掌柜满口应承。
    “只是，眼下你们盟城县也是兵荒马乱，近来道路不通，要想互通消息，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黄大道第一次听说老家也遭遇变故，“难怪父亲一直没有过来找我！”
    “不过你放心，但凡我知道有人去你老家，一定嘱咐捎信过去。黄兄弟在我们这，暂且小住一段时间，万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还要见谅才是啊！”王掌柜客气道。
    黄大道听了这么一说，也不好说啥，只能满口道谢。本来自己在这里就是白吃白喝，还请人家帮忙，难道还挑毛病不成。
    小茜伺候在旁边，听了黄大道的身世遭遇，又把黄大道上下打量几遍。“想不到看上去像叫花子样子的人，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小茜嘴快，第二天，荣广源的人都知道了黄大道的身世，也都知道黄大道是从捻匪窝里逃跑出来的人，留在县城是准备找家人来接的。
   
 吴大娘本来人就和善，见黄大道年龄不大，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生活上格外照顾一些。
    小南则仍然没心没肺，就嫌弃黄大道脏。
    小武仍然不屑，到处找人说，“落汤的凤凰不如鸡，上半辈子福享够了，后半辈子不好过的人多的是！”始终对黄大道存有偏见。
    黄大道留在荣广源典当铺，每天跟着长工张大海在后院干活。
    张大海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身材结实，干活也有眼力见。黄大道听吴大婶说，张大海家里太穷，养了三个小孩，一大家子人，全靠张大海养活。
    在荣广源，虽然同在一个院子，十几口人，也分着三六九等。
    在后院的是最低贱的，男的有张大海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王老爹，一个二十来岁的名叫周逸群的小伙子负责整个院子粗活重活。女的在后院的就有吴大婶、小南、朱三妹，三人整日就在厨房打转，然后是就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黄大道来了，也跟着张大海、吴大婶他们一起帮帮工。地位稍高一点的，就是在铺面干活的小武等几个伙计。再好一点的，那就能够在王掌柜那儿说得上话了，除了两位账房先生，还有跟着夫人的丫鬟小茜，以及跟着王掌柜的长随潘富。
    在荣广源，还住着一位从山东请来的武术师父蒋师傅。蒋师傅五十来岁了，瘦小身材，但身形精干，肌肉紧实，一看就是练家子。蒋师傅住在后院客房，每日教授王掌柜的两位公子学习举石头、射弓箭、刀枪剑戟等课程，另外从县城里面请了一位赵师傅，每天也过来院子里，教授两个公子武经七书以及儒家经典如《孙子》《吴子》《司马法》《尉缭子》《李卫公问对》等。
    黄大道一直比较好奇，但才来几日，还没有专门搭话闲聊。每天就是乐呵呵的跟着张大海、吴大婶在后院干活，偶尔跑到前院，见王掌柜得空，问问家里是不是有消息，几天过去，也不太好天天追问联络的事情了。
    原来，这王掌柜名叫王葆材，泰和县北关乡人，早年做着小本买卖，因为常年在县城转悠，人也活络，和衙门里当差的谢振飞一来二去熟识了。谢振飞办了不少盗匪的案子，缴获的赃物，暗地里交给王葆材售卖，这都是无本的买卖，利润自然高，一来二去，谢振飞和王葆材都小有积蓄。谢振飞因为在衙门当差，本来就有一份薪俸，得了钱，手头宽裕，最喜欢吆五喝六，
    后来捻匪起事后，王葆材干脆勾连上捻匪，因此，凡是捻匪掳掠的物品，不少都送到王葆材这里，换了银子买些米面日用品回去。没过几年，王葆材家资累万，成立“荣广源”典当铺，生意越做越大。虽说谢振飞找王葆材办事，王葆材自然不能不办，可现在的王葆材，成了土财主，纳了两房小妾，买了一些田地，比起头两年，也摆起谱来，谢振飞托其帮黄大道联络家人的事情，也有点不情不愿了。
    王葆材眼见黄大道一个人，留在自家干活，一分钱不花，白得一个长工，自然乐意将其留下。因此，王葆材并不积极帮忙联络黄大道的家人。
    因为黄大道早就习惯了村里人的生活，到了荣广源典当铺，能够得到一口饭吃，又能够等待联络家里面，自然非常高兴。别人请帮忙干活，也毫不计较，丝毫见不出公子哥儿的样子。王葆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干脆把这件事给拖了下去。
    在荣广源，黄大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给不良商人王葆材当着长工，完全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