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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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墙角石头，周汉一跃而起，双手扒住墙顶。
“把马牵走，我先…”
话说到一半，周汉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一人正蹲在内墙中听墙角，这人抬头，正是久等不至的萧何。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各自尴尬莫名。
“咳咳，军师既然在家，还将我等挡在门外，也太不懂礼数了！”
如果不是自己还挂在别人家的院墙上，周汉这番话说出来肯定更加正义凛然。
萧何站起身，先是拍打一番身上衣物，然后才回道：“我听闻纵横家面见一方君主时，必定先揣测君主性格嗜好，再加以话术，陈述利弊，这样才能功成。不知周南尉长，是依何处纵横话术于此，越我屋墙……且，竟不惧里长寻声而来乎？”
秦国律法确实管得严，有里长四处巡视，周汉这个翻墙的行为要是被看见了，定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误会，我只是有所谓求贤若渴之意，才想进屋寻瓢井水喝…”
周汉打着哈哈从墙上划落。
不管怎么说，萧何躲在里面既然被自己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他不露面也是不行。
不一会儿，大门果然打开…周汉闻到一股硝烟味，刚抬脚欲进，却被萧何拦了下来。。
萧何斜眼看向屋内，略带一丝紧张的抬腿迈出，关闭了大门。
“不如便去道旁说话，尉长放心，所问我必有答！”
嚯，这么痛快！
周汉这下没心思探究那点硝烟味的来源了，招呼几人跟上。
此时萧何已经走到杉树林旁，仍在向前走。
“且说，军师与我等在路旁行走，便不怕有人见了，无中生事？”周汉赶上，疑惑问道。
“春耕已完，本里民众皆发了劳役，暮时方可归家，无忧行人注视。”萧何解释道。
“啧啧…”
“尉长因何事寻我？若是召我上山…还请恕何不能苟同！”萧何义正言辞道。
每次刀驾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知道苟同了…周汉暗自撇撇嘴。
“…也是陈旧老事。”
“新近增添了士卒，营中又是缺粮，而且因无有钱币颁发，士卒也难以驯化。我怕时间拖延的越久，便连原本的老卒也生疏了，到时候与梁任方部下的水贼一般。”
萧何听完，驻步低头思考了一阵，然后才问道：“新卒来源何处？”
周汉亦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话语，才做回答。
“算起来，新卒共是有三个来源，最开始时，是一些与梁任方有仇的人寻过来，要报恩投靠。如你邻居陈仲，出于这点的部众最少，也最能让我安心。”
萧何冷哼一声。
“一干陋俗之辈，只知死守所谓‘义’字，是足以使受义者安心。”
见萧何没有说出啥建议，周汉继续说道：“泗水也算是如今半个秦齐边境之地，其二便是这边境之地的穷苦人家举家过来，家中的男丁愿意主动入我部下，只要准许其家人在泗水捕鱼，谋个生计。我自然是允许，只是让些实在年迈的男丁回去照料家中，许诺住下就是。”
说到这难得的善心之举，周汉也是有些得意，自己这也算是达则兼济一方了。
因为这些人家搬迁的事情，沛泽间那时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原本的周氏族人在老家长周曷的带头下，纷纷抵制这些人在沛泽居住。
没有什么穷人不为难穷人的道理，周氏族人先来的，又用命帮忙打了水寇，哪能让其他人过来摘桃子，坐享其成。
好在泗水水域够大，秦国郡县此时除了主要的水道外根本管不过来，周汉便在沛泽外划出水岛，让这些投靠过来的穷苦人家居住，最后也算是安排妥当了。
“不妥！”萧何脱口而出。
周汉还沉浸在自己的善心中时，忽然遭受当头一喝。
“有何不妥？”
周汉蹙眉。
萧何摇摇头，发出轻蔑一笑。“有谓世人皆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收留他人举家投奔，却只取某户男丁入伍，莫非是有意在那等人家中将此事作为间隙，也好做管治？”
“呃~并非。”
周汉摇头，他有些懂萧何的意思了，他只是率性收留别人，没想到还有这等不妥当的地方。
“就算有几户人家我未收男丁，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周汉再问。
“非也，见微知著。”萧何道：“间隙一生，便只觉不公，那些入你伍中的男丁，平日定然是浑噩度日，沦为军痞。”
这周汉倒是不知，准备回去想问问毕沽和孙叔迁。
“且，尉长既言少粮，何不从此些人家着手。既然在泗水，每日使其等每户送定量渔获至于营地，便是派出男丁人家亦是不可少，只言减免些份额便是。”
周汉听到这话，惊讶之下只觉颇有些不忍。
“这些人家举家投奔，本是信任我，若是如此作为，岂不是反而害民？”
“其等如何举动，便是信尔周南尉长？”萧何反问，不等周汉言语，萧何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若是梁任方尚在，那些人家亦是早晚要投靠其中，男丁为水寇，家中捕鱼织网，为梁任方晾晒水货。尉长既夺梁任方之势，本就当收梁任方之力。”
“且那等人家在郡县治下时，年中兵役、劳役必不可少，口赋、田赋亦不可缺，如何一朝入了泗水，便能受如此自在？”
“尉长既然少粮，更不该给予如此自在。”
“尉长若给予如此自在，又何谓少粮？”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周汉发觉自己有些被萧何说服了，同时他也联想起最早过来时的周氏一族人。
因为怀抱着连累他们的愧疚，周汉不仅一开始就用军粮接济他们，之后在泗水打鱼时更是从来没有主动索取过渔获，这果然是不对的么。
…但是其中不少人家帮忙打过水寇啊！
周汉心中一时有些难断。
“新卒第三者来源何处。”萧何看着周汉的脸色发问。
“是泗水两岸的…”
“游侠儿？”萧何替周汉说出口：“且你新卒中定然大部都是这等人，或稍加些水寇的俘虏。”
“你知道？”周汉顿时一惊，除了水寇的俘虏还扔在沛泽间没动外，萧何其他说的全对。
“何谓游侠儿，仅是些市井之流，氓皮之辈罢了。”萧何面带鄙夷的说道。
‘游侠儿’，就是汉高祖刘邦转职成秦国亭长前的职业。一个在先秦很有存在感、后世唐朝李太白极为向往的词。
然而，这个词发展到现在战国末期，已经并不怎么美好。
什么地痞流氓都能自称是游侠，整日无所事事，只爱佩把剑招摇过市…秦国律法就爱打击这种人，看见一个就抓一个，剃了头发送去修城墙。
“方才有言，尉长既夺梁任方之势，便可收梁任方之力，一众所谓游侠儿生计无着，闻听有一周南豪帅击败梁任方豪帅，自然纷纷相投……其中或由自故梁任方部下来者，当亦无不有。是以尉长言新来部下难以管束，不过是本当如此也。”萧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