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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能喝

叶凡唐若雪 叶凡 7628 Aug 6, 2021 9:04:0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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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开挂断电话后,被傅则林叫到办公室,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原创者》那边向我们抛来橄榄枝了。”
    江开眉头拧了下又松开,“所以他们这是打算放弃乔柏遥?”
    《原创者》对乔柏遥的偏宠,从镜头时长,完整的故事线,剪辑出来的舞台效果都可以看出。深谙资本那套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从一开始,乔柏遥就是这场游戏命定的皇,其他29名选手不过是见证他加冕仪式的臣民。
    但资本从来不是一个具有稳定结构的三角形,它存在着诸多不安稳的因素,正如有句话所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旦乔柏遥创造出的利益抵不上他们的前期投资,被临时置换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种苗头,早在第五期节目就显露出来。先前一直被防爆的知南,多了不少独立镜头,隐隐传达出一个意思:皇权终将交替。
    江开抬眼看向傅则林,“这事,乔柏遥知道了。”用的肯定句,语气却轻飘飘的。
    傅则林点头。
    如江开猜测的那样,乔柏遥不仅知道,据可靠消息说,前几天还在公司大闹过一场。
    其实也能理解,乔柏遥一向恃才傲物,可他的才华在阿盏和清和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乐队时,风头处处被两姐妹压制。
    关注CB的人,大多是陆清和、Shadow的唯粉,或者是整个乐队的团粉,很少有人会单独关注其他成员。
    他们只知道陆清和的男友是乐队的吉他手,但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没人记住这人的名字。
    离开CB后,乔柏遥这个名字才算独立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借着“陆清和男友”的光,为他博得不少情深意重的美名,加上新东家的力推,两年来事业顺风顺水。
    而这一切的前提,Shadow还躲在她的深渊里,他的第三个对手知南也没有横空出世。
    乔柏遥自诩实力派,却摒弃不了投机钻营地去刷热度博眼球的手段,以及想要靠着旭东娱乐这棵大树安稳乘凉的心态。
    走过捷径的人,能有几个愿意折腾自己尊贵的双腿,去绕那些又远又脏的路?乔柏遥自然不例外。
    得知自己失去利益价值被置换后,就算不疯也得痛苦几天。
    傅则林双手交叉抵在下巴,“这事你怎么看?”
    主办方开出的条件,对于那些从小在粥里挑肉糜的穷人来说,诱惑力确实极大。
    可惜,江开在物质方面富得流油,《原创者》给出的清粥小菜根本喂不饱他。
    “拒绝或是冷处理,都随你。”江开转着手机,平静地说。
    江开会拒绝暗箱操作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这会产生一个弊端——冠军奖杯与他无缘。
    “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傅则林不置可否。
    江开还是那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懒散模样,“如果我拿不了第一,那就让乔柏遥这个第一,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吧。”
    傅则林一点就通,“你是打算用舆论对抗资本?”
    就现在舆论一边倒的形势而言,乔柏遥方就算花大价钱买水军,也已经盖不住知南如火如荼的风头。
    况且这七期竞演下来,知南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在三十名参赛者里遥遥领先,虽说资历不如乔柏遥,但只要他不作妖,怎么说也比大他一轮有余的乔柏遥有前途。巨大的路人盘下,拿到第一是民心所向。
    可要是乔柏遥得了第一,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场比赛的真实性。
    到时候,乔柏遥就得遭受人气和实力的双重质问。
    所以不管这场闹剧最终的结果如何,乔柏遥注定会输得片甲不留。
    江开继续说,“我的身份,和映像以及江家的关系,是我最后的底牌,在没有把乔柏遥逼到山穷水尽前,不适合亮出来。”
    傅则林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江开手肘支在沙发扶手处,两指并立,轻轻摩擦着额头,显然疲惫到了极点。即便如此,他还保持着难得的冷静和理智,这种城府,在他这个年纪实属罕见。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用资本对抗资本,得不偿失,也便宜乔柏遥了。”
    傅则林淡淡收回视线,欣慰又带点自嘲意味地挑起一个笑。
    在成为江开的经纪人后,看似是自己处处在替他筹谋,实际上主导这段关系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说到这份上,再劝下去也无济于事,傅则林岔开话题,“决赛曲目,让阿盏多多帮助你。”
    纵然江开有才,但他目前的实力还远不及在陆清和身边耳濡目染三年,又经一番自我摸索锤炼后的盛盏清。
    说来讽刺,盛盏清的天赋,感知世界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是生活给予重击后的馈赠。
    换种方式表达,倘若她的生活如白开水一般平淡,循规蹈矩带来的精神世界贫瘠如沙漠,那她就开垦不出像“Bloom”那样富饶的沃土。
    这就是上帝给予给他最不幸,也最幸运的子民——所谓的公平。
    啪的一声,傅则林猛地怔了下,抬头看见他口中的盛盏清,正用脚踹开被撞到墙上反弹回来的门。
    恶狠狠的架势,像是来寻仇的。
    傅则林没多想,朝她摆了摆手,“阿盏,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叫……”
    “你先闭嘴。”盛盏清冷着声音打断。
    她大着舌头,语意不清,傅则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说话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盛盏清嗤了声,看向江开的目光凉飕飕的,一字一顿地说,“舌头痛。”
    “嗯?”
    “问你的艺人去。”她似是而非地答。
    他现阶段带的艺人不就那一个?
    傅则林慢半拍地看向江开,恰好捕捉到他脖颈处类似吻痕,实则被虫子叮咬后的红印,视线微顿后转向压着情绪的盛盏清,怎么看都像欲求不满。
    一张脸憋笑憋到发红,“不是,你俩……”昨晚这么激烈呢?
    盛盏清没给他机会开黄腔,沉默地抬起手,往门的方向一指。
    对付炸毛的母老虎,最好的方法是退出战斗。傅则林走到门口前,背对着盛盏清,点了点手机,意思很明确:紧急情况call他。
    江开坐直,冲盛盏清扬起一个笑。手握大权的君主瞬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单纯帅气的牧羊少年。
    少年等来了他心爱的小羊羔,可惜小羊羔不领他的欢喜,抬腿给了他一脚。
    “删。”舌头还痛着,能少说一个字都行。
    江开自然不应,敏捷地抓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拉住她手腕往自己身上一带,标准的男上/女下跪姿。
    盛盏清还没意识到这姿势有多危险,反而庆幸江开自投罗网,给了自己钳制住他的机会。
    她摁着他的肩,威胁道:“给我把录音删了。”
    江开笑了笑,露出半颗虎牙。
    “你笑什么?”声音有些懵,“赶紧的,不删你这辈子都起不来。”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加上这几年盛盏清活得没个人样,身子骨慢慢被不良习惯蚕食,用苏燃的话说:弱不经风。
    以至于她施加在江开身上的力量,同小打小闹无异。
    江开笑着托住她脊背一个翻身,轻轻松松地压制住她。
    经历了一个天旋地转,双腿又被锢住无法动弹,盛盏清呆滞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意识,聚焦的同时,直白地跌进对方眼底。
    窗外在下雨,灰蒙蒙的,水花溅在窗台上,像泠泠的琴音。屋里的灯很亮,他的脸背着光,阴翳笼过来,却不达眼底。
    清澈的瞳仁映出她的模样,她却只看到了他眼底的愉悦和纵容。
    她忽然变得不知所措,缓过后,用瞪眼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再不起来我要硬了。”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
    江开这会倒听话,有意无意地往她脖子上蹭了蹭,起身。
    盛盏清整了下衣服,片刻故作平静地说:“算了,随你删不删。”
    江开微微挑了下眉,而后听见她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说实话,听久了还挺顺耳。”
    个屁。
    “这样啊。”他不动声色地关闭静音键,偷偷给傅则林拨去电话,不到两秒挂断。
    对方回拨过来。
    偌大的房间,沉默时显得空荡荡的,因而放大了循环“哥哥”的铃声。
    江开接起,懒懒说了“没事”两个字后挂断。
    盛盏清腰背绷得挺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开,似乎在询问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开个条件,怎么才肯删?”她深吸一口气。
    他摇头,神色诚恳,“盏清姐,我不想和你谈条件,太伤感情。”
    “……”录音的时候倒没见你念旧情。
    “我就是有个请求,”他缀着光的眼睛自带深情特效,“决赛那天,你能不能坐在观众席看完我的表演?”
    决赛的安排与往期节目设置不同,采用车轮战模式,除非中场休息时间,选手不得离开座位。以盛盏清的耐心,待不到直播结束。
    但江开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看到她在会安心许多。
    “可以。”盛盏清扬着下巴,没有多加考虑便应下。
    虽说已经答应,也相信江开不会反悔,但一想到那声哥哥,头皮发麻,目光一个劲往江开手机上钻。
    江开有所察觉,似笑非笑地说,“盏清姐,你盯着我的手机已经半天了,就跟个网瘾少女一样,能不能收收心?快比赛了,你现在的焦点不应该在我身上吗?”
    他歪着头,模样有些天真,盛盏清看穿了他皮囊下的顽劣,知道他是装的,凉凉地嗤了声,没再理他。
    坐了几分钟冷板凳,江开按捺不住,手指一滑,摁下一串号码。他算准时间,在对面接起前挂断。
    傅则林刚才被耍过一次,但他坚信自己看中的人多少还保留着良知,电话再次回拨过去。
    “哥哥…哥哥……”熟悉的铃声。
    这破玩意听多少遍都没法免疫——盛盏清脸僵到不行。
    江开见好就收,掐断电话,笑得一脸无辜。
    听到嘟声后的傅则林脸也僵,对江开怀抱的那一丝幻想终于破灭,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祖宗根本没有良知,就爱耍人玩。
    -
    决赛上半场进行得很顺利,经过第一轮投票后,成功进入下半场的有知南,乔柏遥和陈蔓衣三人。
    中场休息期间,盛盏清坐不住,离开现场,在过道吹了会风。
    没多久,收到江开传来的消息:【盏清姐,你去哪了?】
    她回道:【在休息室吹风。】
    江开:【等我几分钟。】
    盛盏清撇了撇嘴,手机放回口袋,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微顿,转过身,目光和陈蔓衣在半空相交。
    对方回过去一个假惺惺的笑。
    盛盏清心下一凛。
    这架势不像偶遇,倒像是守株待兔。
    盛盏清目光停留在陈蔓衣脸上不足三秒收回,半点和她废话的意思都没有,干脆利落地路过她。
    被风扬起的裙摆拂过盛盏清的小腿,女人吊着嗓音的腔调比痒意更叫人难受。
    “我上期表演的那首曲子,是陆清和写的。”陈蔓衣比她更干脆。
    今夜的风有些凉,浸透到肌肤,沿着尾椎骨一路往下,麻痹了盛盏清的神经,她走不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强行平静下来的声音,“所以呢?”
    她两手攥成拳头,衣摆处有清晰的褶皱,头也不回地问:“和我有关系?”
    盛盏清料不准乔柏遥和陈蔓衣的交易进展到什么地步,值不值得他将CB两任主唱的真实关系作为筹码亮给对方,这会只能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缓到听不出丝毫异样,装作不在意和陆清和有关的一切。
    但她赌输了,她高估了自己对于人心的拿捏能力,也低估了乔柏遥不念半分旧情的残忍。
    “怎么和你没关系,你姐留下的东西,难道不值得你拿回去吗?”陈蔓衣语调不急不缓,“还是说乔柏遥骗了我,你们姐妹俩的情感不过如此。”
    盛盏清没法做到像乔柏遥那般无情,光一个“陆清和”就足以让她方寸大乱,何况是反反复复的一个“姐”。
    她沉不住气,侧过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蔓衣看向不远处时钟塔楼,顿了顿,“你听过乔柏遥的那首成名曲《夜莺》吗?”
    她也侧过身,觑着对面人的表情,了然,“看你这样子是没听过,《夜莺》也是你姐的作品。”
    陈蔓衣状似遗憾地叹了声气,“你说好不好笑,你姐生前被那么多人喷江郎才尽,写不出曲子,结果人一死,遗作换了个署名,就被同一批人捧成了神仙之作。”
    肆无忌惮的嘲弄勾起了盛盏清心里的火,她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
    “我姐的东西,怎么会在他那?”盛盏清压下心头的怒气,平静地说,“你要诓我,也麻烦找个有说服力的证据,单凭这几句话,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陆清和一直都和盛盏清住在一起,她死后,留在工作室和住所的遗物都由许临越和苏燃整理,而这两人不可能将这些交给乔柏遥。
    她想要证据,陈蔓衣便大大方方地给她,“你在你姐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个八音盒,里面有你自弹自唱录下的歌。”
    盛盏清眼睫微颤,“乔柏遥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
    陈蔓衣兀自笑了声,不管不顾地往下说,“但她留下的遗物里,有这样吗?相信我,你姐真正留下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工作室和公寓里的不过是一小部分。”
    松动在这一刻尽数崩塌,盛盏清崩紧了唇线。
    陈蔓衣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八音盒就在我这,我今天还带来了,你要是不信,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盛盏清猜不透她的意图,但对她的脾性多少有几分了解,换做从前的蓝星,行事作风胆大莽撞,但陈蔓衣是备受吹捧的明星,做事少不了瞻前顾后,断然不会在这种场合,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耍小手段。
    就算是陈蔓衣想阴自己,盛盏清也只能乖乖自投罗网。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对和阿姐有关的事情无动于衷。
    下了两层楼,陈蔓衣在标着储藏室的门前停下,回头看了盛盏清一眼,而后把位置腾出来。
    盛盏清用力握住门把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将近五分钟,眼神才渐渐聚焦,铆足劲地往下按。
    这房间盛盏清和江开来过,阴暗潮湿,不闻薄荷香,只有难忍的酸腐味。
    过道唯一的光源落在地面,形成一小束光轨,照亮杂物箱旁的八音盒。
    只需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是她送给阿姐的礼物。
    不过往里走了几步,身后含着讥诮的声音传来,声线有些锐利,和过道的寂静格格不入。
    “乔柏遥那男人说的果然没错,一提到你姐,你这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盛盏清没听清,回头看她,陈蔓衣一袭红色及踝长裙,浸在光明和黑暗的罅隙中,绽放出扎人的荆棘。
    “你说什么?”心跳随着光源的变窄,陡然加速。
    “我说啊。”陈蔓衣拖腔带调的,“你可真好骗。”
    半明半暗的脸上勾起一个笑,盛盏清还没辨清这笑容里的复杂意味,世界骤然陷入昏暗。
    空气一刹冻结,脏乱的房间里尘埃从头顶抖落而下。
    像有人往心上扎了一针,活塞缓慢往后推,夺走她的呼吸。
    她拽着领口,猛喘了几口气,身子一寸寸地往下滑,意外打到身侧的八音盒,音乐响起来。
    门后的声音模糊。
    “得辛苦你在里面待会了。”
    陈蔓衣锁好门,敛住笑意,神色自若地向后揽了揽垂落在胸前的一绺卷发,哒哒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
    江开到盛盏清说的地方时,整条走廊上空无一人,休息室也是空的。
    尽头的窗台上散着些许烟灰,夹缝里躺着一支未燃尽的烟,是盛盏清常抽的那款。
    【盏清姐,你在哪?】
    他靠墙,嘴里也衔上烟,抽完一支,也没等来对方的回复。
    三两下划拉屏幕,电话拨出去,放在耳际听嘟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
    江开眼前倏然划过乔柏遥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跳不可控地加快。
    类似失联的情况不是第一回,但都没有今天这般让人慌乱。江开绷直脊背,又打过去两个电话,一个照旧给盛盏清,另一个给了傅则林。
    “她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傅则林愣了下,“你说阿盏吗?没啊,我早回公司了。”
    他刚想问出什么事了,对面毫不留情地挂断。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江开三两步跑过去,等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后,脚步蓦地一滞,又落下。
    陈蔓衣轻轻扯了下唇角,背对着他问:“下半场都快开始了,你要去哪?”
    江开脚步不停。
    “找你女朋友吗?”
    他定住,几秒后开门见山道:“她在哪?”
    陈蔓衣转回头,直视他慑人的目光,“我看她进了楼下储藏室。”
    沉闷有力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而后消失。
    阴人这事本来和陈蔓衣没什么关系,昨晚乔柏遥对她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听出他的意思,冷笑道:“你不是内定的冠军吗,还怕知南做什么?”
    “第一和第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差别,”他眼神狠戾,“但知南不一样,我要让他上不了台,一个连舞台都甘愿放弃的人,一定会被整个音乐圈唾弃。”
    真狠啊,陈蔓衣神色淡淡,“可知南是你的对手,他上不上场,和我有什么关系,横竖都是三,我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地去帮你。”
    她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乔柏遥不甚在意地笑笑,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彻骨,“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退路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他步步紧逼,“要是我垮了,你觉得自己还能当陈蔓衣吗?”
    与虎谋皮,赢了共分天下,输了尸骨无存。
    陈蔓衣深吸一口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清和是盛盏清的软肋,盛盏清又是知南的软肋,想对付知南,就必须在清和身上找到突破口。”
    乔柏遥抿了抿唇,“先用清和将盛盏清引出来,不需要你做太多,只需要把她关进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安静待一会就行,然后再引知南过去。”
    陈蔓衣听不明白了,“这就能威胁到知南?门一开,还不是天下太平。”
    “你不懂。”乔柏遥摇头笑道,“普通人肯定是这样,但盛盏清不是普通人,她甚至没法在密闭房间待上两分钟。”
    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又冷下来,敛起心思,“总之,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陈蔓衣收回目光,唇角微微上翘,提起裙摆,跨上最后一节台阶。
    -
    盛盏清跌入一个梦境。
    梦里她的亲生父母和阿姐都在。
    不到十平米的出租房,厨房卧室用废弃衣物制成的门帘隔开,方桌上堆着两副碗筷,分别乘放在她和阿姐面前,中间放着一小盆肉片。
    肉在陆家是高奢品,她从来没见过。
    陆母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弯弯:“我们阿盏,多吃点。”
    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她甚至想不起来陆母在她记忆中有没有笑过。
    她愣愣垂下头,五岁孩童的手,很小,没有一点肉窝。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出几分蜡黄枯瘦的衰败气象。
    那盘肉大半被她吃了。
    很奇怪的梦。
    这场梦里,她不仅拥有味觉,还有敏锐的嗅觉,铺天盖地的煤气味钻进她的鼻腔,一双瘦小的手狠命摇着她的肩。
    “阿盏,醒醒。”
    朦胧间,她看见十三岁的阿姐。
    阿姐背起她,“阿盏别怕,姐姐带你出去。”
    逼仄的空间堆满杂物,唯一的通道被她们的父母挡去。
    他们阖着眼紧紧贴在一起,唇线是弯的。
    “阿姐,爸爸妈妈不和我们一起吗?”难得她还能发出声音。
    阿姐踉跄着跨了过去,滚烫的泪水灼伤她的手背,“阿盏,别怕。”
    她有什么好怕的?
    “阿姐,是你在怕。”
    门后,是黑沉的夜。
    铃声盖过琴音,盛盏清颤抖身躯,抽出自己残存的意识,艰难抽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去,
    光亮晃花她的眼,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来电显示,手指虚软地垂下,人被再度抛入梦境。
    这次她看着阿姐变成了一个气球。
    她一路追,被刺荆割破肌肤,被嶙峋的乱石砸伤额头。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片上,削去半边皮肉,磨碎了骨爪,可她必须得往前走,她得抓住她的阿姐。
    空旷寂寥的天台上,气球还在飘。
    红色系绳丝带拂过她的脸,她猛地跳起——总算抓住了她的气球。
    可那里面的气太足了,她跟着飘了起来。
    “阿姐,我怕。”
    阿姐在圆鼓鼓的气球上画出一道圆弧,它在笑:“阿盏,别怕。阿姐带你离开,我们去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没有人能伤害我们。”
    她垂眼,不过离开地面两米的高度,心却像历经了几万米的奔波,让她升起莫名的恐慌。
    视线离开水泥地面,从高悬着的天空停留片刻,再度投向平缓的大地。
    那里有风,有树,有湍湍的细流,也有低矮整齐的平房。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她们的人。
    “阿姐,你要带我去的地方,那里会有爱我们的人吗?”
    气球上的弧线被拉直,是张无悲无喜的脸:“我说过的,不管在哪都不会有人愿意爱我们。”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被爱的资格是奢侈品,爱人的权利就是不可回收的废品。”
    橡胶里的气在一点点流逝,它已经不再是饱满的圆,像轮胎,很扁。
    “阿盏,你有我就够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不会背叛你。”
    气球逐渐干瘪不成形,缓慢又艰难将她拖至天台边缘,底下树木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黑。
    她猛地闭上眼,等待皮开肉绽的那瞬间。
    预料中的失重感并没有袭来,她垂在空中,手腕被紧紧攥住,热流传至她的四肢百骸。
    得救了。
    救她的人,唤她:“盏清姐。”
    然后是“盛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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