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木州往事

　　回到老王他们的营地，恰好清晨时分。这时朝阳初升，东方天际泛起一层艳丽的红色。
　　景色自然是极美，可惜落在叶榛眼中，却与昨夜树林中的鲜血有几分相似。
　　营地中，王义山和手下木客早早起来，此刻已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小叶子一出现，车队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特别是那些年轻木客，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围了过来。
　　一大早起来找不着人影，还以为小仙长不告而别，这让这些对仙人充满无限向往的小年轻好一阵失落。此刻见小仙长归来，大伙儿自然是满心欢喜。
　　车队中热烈的气氛稍稍冲淡叶榛心中的阴霾，他将昨夜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开始和这些年轻人说说笑笑，抽空还传授大家一些小法术。
　　一听说可以学法术，大家眼睛都绿了，就连王义山都腆着老脸凑了过来。可惜学法术这事儿还是要看根骨天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叶榛尽心教了大半天，大家都不得要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传授一些简单的吐纳之法，供大家强身健体之用。
　　离开昨夜营地，队伍重新走上长生古道。车队一路向北行驶，遇到不少过往的商贾，荒凉的道路两侧渐渐有了袅袅炊烟。
　　“小仙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老王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吧嗒吧嗒抽着大烟，见小仙长闷闷不乐，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叶榛望着远方荒凉的大地，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哈哈，那就好。小仙长可是神仙中人，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老王我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给小仙长赶了一天的车，王义山现在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
　　“我就一个普通的修仙者，王大叔就别取笑我了。”
　　叶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王义山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脸羡慕道：“修仙者在我们这些凡人眼中可不就是神仙么。”
　　“哦？那大叔觉得神仙都应该会些啥本领呢？”
　　叶榛一脸好奇。
　　“神仙嘛，自然是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还能撒豆成兵，对了，还有点石成金……”
　　说到“点石成金”这四个字，王义山一双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见这老木客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小叶子两手一摊，无奈道：“大叔你说的这些我可是一个都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小仙长天纵之才，学一两个小法术那还不简单。其他的不打紧，最重要的是那个点金术，这可是发家致富必备良术啊！”
　　老王不知想到了什么，擦了擦口水，一脸谄笑道：“小仙长以后若是学了点金术，嘿嘿，看看能不能教教我？唉，就怕老王人笨，学不会……”
　　叶榛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他心中想道，如果真能学会点金术，恐怕到时候你要的就不是黄金了。
　　和老王闲聊了片刻，心情开朗许多。可惜昨夜那血腥画面挥之不去，仍然不时出现在眼前。
　　一想起昨晚的事儿，叶榛清秀的脸庞笼罩一层阴霾。
　　“王大叔。我问你个事儿。”
　　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向这位见多识广的老木客打听情况。
　　王义山见状，也收敛了笑容。他抽了一口大烟，道：“小仙长你说，老王我知无不言。”
　　“昨晚我发现一支遭遇袭击的商队，不过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活口，只有满地碎尸。”
　　想起昨晚小营地的惨状，少年仍是心有余悸。
　　“大叔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
　　叶榛皱着眉头低声叙述昨晚的经历，身边的老木客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大叔，怎么了？”
　　他有些奇怪的喊了一声。
　　“啊？没……没什么。”
　　老王好像刚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苍白，拿着烟枪的手微微在颤抖。
　　“大叔，你没事吧？”叶榛忍不住问道。
　　老木客摇了摇头，提起烟枪深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把胸腔中的烟雾吐出，就像要把心中的恐惧也一同吐出来似的。
　　“那是恶鬼！”
　　一提到“恶鬼”，老木客爽朗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满是风霜的面孔似乎苍老了许多。
　　“恶鬼？”
　　“是啊，吃人的恶鬼。”他双眼空洞遥望着远方，喃喃说道，“每过一段时间，木州各地便会出现这种吞噬人畜的怪物……”
　　“这些怪物残忍嗜杀、又力大无穷，所过之处往往鸡犬不留。”
　　老木客转过头来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年，原本坚毅面容此刻竟爬满深沉的痛苦和哀伤，“我的孩子，便是死在这怪物口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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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古道的尽头是一个叫落云村的地方。
　　据说在仙妖纪时期，这里曾是西川非常著名的驿站。驿站占地千里，极尽奢华，可惜后来战争爆发，驿站被妖族大军夷为平地。青砖红瓦，皆为尘土。如今的木州百姓和西川过往的商贾，只能通过口耳相传的歌谣来感怀当年的胜景。
　　落云村是新纪元开启以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由于地处交通要道，村子规模不小，如今已和一个小城镇差不多。
　　老王的车队停在村子外头，自己带着几个年轻木客进村购置些干粮和其他必须的物品。
　　小叶子当然也跟着进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凡人居住的村庄。
　　落云村集市，街道宽敞，车水马龙，行人接踵摩肩，有些地方都快转不过身来。
　　老王和这里很多商家都熟络，一路上热情的打着招呼。叶榛跟在身后，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心中不由暗自叹息。
　　谁能想到这笑声背后，藏着的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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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云村平日可没这么热闹，看来是走了狗屎运，赶上黑幕森林出变故，这人才一下子多起来。”
　　走在叶榛身边，是一个叫“二狗”的年轻人。一进村，二狗便东张西望，嘴巴一刻都没得闲。
　　“在这里开个小店估计都能赚疯。唉，俺们可就惨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连木客都当不成。”
　　另一个叫“大牛”的木客已经开始为日后的生活发愁。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叶榛拍了拍大牛宽厚的肩膀，小小的安慰了一下。
　　“嘿嘿，小仙长说的是。要不，大牛以后跟小仙长学道法算了。”
　　大牛根骨不行，求仙问道的热情却是高涨，即便出来买点粮草，都不忘跟小仙长提学道法这茬。
　　二狗翻了翻白眼，“小仙长的道法可是一般人能学的？就大牛你这德行，别做梦了！”
　　“俺怎么了？你看老陈家那些小孩子都能学道法，俺大牛身强体壮怎么就不行了？”
　　大牛瞪大双眼，一脸不服气。
　　“嘿，你说老陈家那些仙童啊……”
　　“闭嘴！”
　　二狗刚想讽刺几句，便被老王斥喝一声，无奈只得讪讪闭上嘴，但看那脸色，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你对本仙童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
　　原本吊儿郎当的二狗身子一僵，他忽然只觉得四周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颗心脏“砰砰砰”的撞击着胸口，就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咳。这位……仙童？”
　　叶榛轻咳了一声。声音虽轻，落在二狗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二狗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你们认知？”
　　小叶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后一个小孩。
　　一个小道童，从进村就一直跟着他们。
　　“小神仙！”
　　老王惊呼声响起，黝黑的面孔多了几分惶恐。
　　大牛也是面如土色，二狗则摊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眼中满是震惊和恐惧。
　　“你们认知？”
　　叶榛又问了一句，不过这次问的是王义山。
　　“啊？认识认识，这位是我们东家的客卿仙长，也是一位神仙人物。”
　　老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赶紧给小道童行礼道歉。
　　叶榛的目光重新落在小道童身上。
　　从外表看，这道童不过七八岁。一身白色道服，唇红齿白，倒是有几分仙家童子的品相。不过叶榛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小孩子，因为他那双眼睛没有孩子应有的天真和灵动，有的只是世俗的冷漠和戒备。
　　记得在村子里的时候，村长爷爷曾说过，修仙者的外貌与心性有很大关系。心年轻，相貌也跟着年轻，心若老，那么外表也会跟着衰老。不过也有一些修仙者，心虽老了，却还会利用各种法术或丹药保持年轻俊美的容貌，美其名曰驻颜。
　　眼前这位明显属于后者，只是不知他用什么办法“驻颜”罢了。
　　“王义山，你身为陈府木客，怎么和别家的修仙者搅和在一起？这个人是谁？”
　　小道童看都没有看老王他们一眼，阴沉的双眼警惕的盯着小叶子。
　　“这个，这个……”
　　老王一脸紧张，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下叶榛，大石村散修。路上偶遇，劳烦王大叔捎带一程，别无他意。”叶榛接过话，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位仙童，既然都认识，要不大家一起？”
　　“不必了。本仙童要为师傅购置药材，恕不奉陪，告辞！”
　　道童冷着脸撂下几句客套话，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老王等人。
　　“这，这就走了？”
　　大牛扶起惊魂未定的二狗。
　　王义山则看着身边的小仙长。
　　小叶子摊开双手，一脸无辜：“你们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