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雷音天罚与恶徒

　　红莲邪修没有瞳孔的眼眸出现一道道红色丝线，苍白的前额慢慢浮现一层浓郁的光晕。光晕中央，隐约可见一只诡异竖眼。
　　“往日情分总还剩下一些，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机会。”他看着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问道，“你想用什么方法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傀儡师当然是用傀儡兽来了结恩怨，你我今日不谈胜负，只分生死。”
　　顾石章轻轻抚摸着身边的黑色巨鹰，脸色已完全平静下来。
　　“正合我意。”
　　红莲邪修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顾石章身边黑鹰：“那是飞天傀儡，哦，不对，是一头战斗傀儡，方才便是它引动九霄雷霆的吧？在傀儡兽体内篆刻引雷和聚雷法阵并不容易，除了需要高阶的雷霆法阵阵图，还要用到许多千金难求的天材地宝。我猜你这傀儡兽品阶不低，至少六阶往上，应该是你这些年的心血之作。”
　　顾石章沉默不语，目光落在黑鹰身上，冷峻的面孔多了一丝温柔，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骄傲。
　　“若是按战斗傀儡师决斗的规矩，动手之前是不是先介绍一下自己的傀儡兽呢？”
　　黑衣少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肢体动作已不像最开始那么僵硬呆板，脸上表情也慢慢变得丰富生动起来。
　　“这是七阶战斗傀儡兽。”顾石章抚摸着黑鹰的羽翎，眼睛盯着巨石上方的黑衣少年：“她有一个名字，叫雷音天罚。”
　　“雷音天罚，名字不错，和它的能力挺般配的，就是不知这名字和我有没有关系？”
　　黑衣少年心情轻松，七阶傀儡都不能让他动容。
　　“恶人为恶，当有天罚。”
　　顾石章冷冷说道。
　　“很荣幸，能为你制作傀儡兽提供灵感。不过很可惜，你还是杀不了我。”黑衣少年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那么，我是不是也该介绍介绍我的傀儡兽了。”
　　顾石章环顾四周，眉头紧蹙。他虽痛恨对面那少年，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傀儡兽领域造诣极高，而且百无禁忌，为了炼制傀儡兽什么手段都敢用。
　　“这些年你躲在这地方，连自己都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很好奇，你会炼制出什么样的怪物。”
　　他盯着黑石上的少年，发现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看不透他。
　　“拜你们铁枪军所赐，我的肉身早在三十年前便化为灰烬，现在用这具身体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黑衣少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额前红色光晕中的竖眼似乎变得清晰了几分。他伸出一只苍白手掌，轻轻往上一抬。紧接着，地底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干枯的河道也开始不停颤抖。
　　“原来你把傀儡兽藏在了地底。”顾石章脸色微变。
　　脚底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冬季里的闷雷，又像是某种生灵低沉的咆哮。又过了一小会儿，干枯的河床开始剧烈摇晃，在红莲邪修和顾石章中间，开裂的河道骤然爆开，一道巨大黑影从泥土中窜了出来。
　　轰！
　　巨大而沉重的身躯砸落在地，扬起一片呛人的烟尘。灼热的气流带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向四面八方涌去，瞬间点燃河道两旁早已化为焦炭的树木。
　　原本荒芜空寂的河床在这一刻仿佛又变了模样，白骨，烈焰，浓烟，还有怪兽，整个就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顾石章深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震惊，定神往前望去。
　　只见烈焰中间，趴着一头模样狰狞的巨兽。巨兽身体修长，头颅娇小，呈三角形状，看起来有点像蟒蛇，但身体两侧又长着粗壮的四肢，背部还有一对巨大的肉翼。
　　巨兽从头至尾大约有十几丈，表面铺满暗红色鳞片，头顶则篆刻着一朵诡异红莲。莲花下有一道道红色线纹，像根须一样蔓延至身体各处。
　　从地底飞出之后，巨兽便趴在地上。它喘着粗气，猩红的双眸盯着顾石章和他身边的黑色巨鹰，就像恶狼看着自己的食物。
　　“这是用妖兽躯体炼制的禁忌傀儡？不对，虽然看起来很像，但许多地方做了改动，而且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顾石章目光落在巨兽身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哈哈，是不是吓到了？”红莲邪修颇感自得，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妖兽，而是一头如假包换的战斗傀儡。我知道你又想说禁忌傀儡，我可以告诉你，这傀儡兽除了头是用古蜀火蜥的头颅炼制而成，其他各部分用的都是普通高阶灵材。所以严格意义上讲，这傀儡兽和你的‘雷音天罚’并无不同，都是最正经的傀儡兽，就是丢在仙域天工城，也没有人能挑出半点毛病。”
　　顿了顿，红莲邪修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傀儡兽：“这是我第十七号试验品，也是一头七阶傀儡兽，原本名字还没想好。不过这次既然让它出战，总要先取个威风点的名字才好。嗯，就叫‘恶徒’怎么样？刚好和你那‘雷音天罚’凑成一对。”
　　顾石章盯着趴在地上的诡异巨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分明从巨兽火红的眼睛中感受到许多强烈的情感，愤怒，贪婪、仇恨等等……
　　这怎么可能是一头傀儡兽！
　　似乎看透了顾石章的想法，红莲邪修脸上带着一丝狂热，笑道：“不用怀疑。难道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傀儡术最高的境界是炼制能自主思考，自主行动，不需要傀儡师控制，又能完全听命于傀儡师的傀儡兽。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头傀儡兽，一头完美的傀儡兽。”
　　“怎么可能有这种傀儡兽？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石章不停地摇着头，眼前这一切几乎颠覆他以往对傀儡兽的认知。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不过是在傀儡兽中增加了某些东西，比如……某种至纯之力。”
　　黑衣少年神秘一笑。
　　“至纯之力？难道是你一直宣扬的极阴之力和神魂之力？”
　　顾石章心中无比震撼。每一种新的至纯之力的发现，都有可能引起整个修仙界的震动。当年红莲邪修传播邪法，便是宣称能通过修炼邪法获得某种新的至纯之力，这才有了后来一桩桩触目惊心的血案。
　　红莲邪修脸上露出追忆之色，道：“确实是某种至纯之力，不过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当年我创立红莲教，就是为了寻找这种力量。不过那时候还年轻，可能是走了岔道，所以一直不得要领。”
　　“后来为了突破，我亲自去了趟北方，终于有了些眉目。可惜回来之后被铁枪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身死道消。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若不是你们一个九阶杀阵毁了这小苍山，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呢。”
　　顾石章盯着巨石上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到底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一种很奇妙的力量。”红莲邪修歪着脑袋想了想，“和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力量完全不同。如果你在这地方待久了，也能够感觉到那种力量的存在。”
　　他微微坐直身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落在远处的敌人，曾经的好友，调侃道：“顾石章，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还是觉得报仇其实没有追寻答案来得有意思？哈哈。或许你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起码比不上你热爱的傀儡术重要。你说是不是？”
　　顾石章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似乎在思考黑衣少年说的话，又像是在回忆三十年前那些鲜活如今却快记不起来的面孔。
　　很快，他又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平静无波，目光坚定如铁。他满是皱纹的额头浮现浓郁的金色光晕，光晕中央隐约有一只金色竖眼。在他身边，黑色巨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慢慢飞上天空。
　　“真是执迷不悟啊！”
　　黑衣少年脸上稍稍有些失望，瞥了眼趴在地上的巨兽，怒喝道：“起来，你这‘恶徒’！把爪牙都露出来，把对面那个蠢货和他的傀儡兽都给我撕碎！”
　　黑色巨兽抬起修长的脖颈，先是看了一眼巨石上的少年，又将目光锁定漂浮在天空的巨鹰，微微张开巨口，发出一声嘶哑咆哮，模样与普通妖兽一般无二。
　　紧接着，它四脚猛的往地上一蹬，巨大的肉翼用力一扇，身躯化为一道黑影直冲天穹，径直朝那比它小了一号的黑鹰扑杀过去。
　　翱翔天际的巨鹰羽翎浮现金色花纹，盘旋着直冲云霄，下一刻，云颠之上便有雷鸣和兽吼声传出。
　　干枯的河道中央，顾石章脸色凝重，将与傀儡兽建立元神联系的今牌紧紧捏在手中，眉心金光暴涨，元神之力全面爆发，操纵‘雷音天罚’与那被称为‘恶徒’的怪物周旋。
　　坐在巨石上方的黑衣少年则一脸平淡，他就像个局外人，也不去关心天空的战况，而是慢悠悠的整理被气流打乱的头发和衣服。
　　忽然，他眼中红光一闪，抬头往北方连绵不绝的黑色山林望去。
　　山林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若是仔细观察，又会发现整片山林似乎变得躁动不安，隐约还有凄厉的吼声传出。
　　“奇怪，是谁惊扰了那些怪物？难道又有修士进来了？”
　　红莲邪修眉头紧皱，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