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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往事11

谢绝假言怪谈集 谢绝假言 4047 Aug 5, 2021 11:17:32 PM

    杨帆蜷到炕上打盹一会,忽感尿意,想到门板下面那个瓦盆,于是将那块活板推开,一颗心登时突突乱跳,只见那只瓦盆里面竟然放有一个纸团。他激动地将那个纸团拿出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放心,明日王师傅决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又是那个神秘人的字迹。
  杨帆心中惊疑不定。“这个纸条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昨晚门一直锁着,显然不会是昨夜送进来的,那么必是刚才我们到‘净身房四十五’去的时候,有人将这个纸条送进来的了。但刚才那五名庄丁一直拿着刀站在天井里监视我们,外人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混进院来,除非他有隐身术或者摄魂秘术!”
  他拧起眉头思忖一会,忽又想道:“啊!他可能根本不用偷混进来,而是明目张胆地走进来的!――因为他也是这家净身作坊的一员,或者他就是那五名庄丁里的一个?”
  他又是激动又是好奇,那五名庄丁的样子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想了几遍,却想不出他们里面谁对自己态度特别,怔冲半晌,才又将目光投到纸条上,暗忖:“从这句话的意思看来,在明天动手术之前,我是无望得救了,但王师傅似乎已经被其收买或者控制住,怕我担心,所以送这个纸条进屋来。”
  想到今天甚至明天自己都还不能得救,一颗心顿时又似沉到千寻谷底。
  冥思苦想良久,忽生一计:“我假装如厕,给那个人制造救援机会……”
  他强抑激动,去捶打房门,边打边叫:“快快开门,要上厕所!”
  过了小会,两名庄丁来开了房门。
  杨帆本想从他们眼神里看出一点端倪,但两名庄丁神色似乎均无异样。
  杨帆心里微微一沉,但想到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也没多想,在他们的带引下去了院子后面的厕所。
  小解完后,两名庄丁又将他关进屋里。
  杨帆虽然颇为失望,还是不愿轻易放弃,这一天里竟不厌其烦地上了八回厕所!
  五名庄丁虽然都有些怀疑他别有用心,但因为明日要做手术,也没太为难他。
  但杨帆自己终于灰心丧气:这五名庄丁都已带他上过厕所,却没一个给他逃跑机会,反而都对他提高了戒心。
  最后一次上过厕所后,已是傍晚。那几名庄丁都对他非常厌恶,其中一人目有怒色地说道:“小子,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们瞧不出来。既来之,则安之,逃跑没门,趁早收起心思,将你那点小聪明都用在以后要服侍的主子身上,或许还能出人头地。”
  杨帆被数落一顿,虽然羞愤,也没太在意,只是感到失望和纳闷:“看来我猜的不对,那名送纸条的人并不在这五人当中。难道真是一名小伙计?”
  这天他粒米未进,本就饿得头脑晕眩浑身乏力,又折腾了一天,更是疲惫不堪,心想到此地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于是不再白费心思,躺下睡去。
  次日,东方微白,两名小伙计端着一只木托盘和一盆药水进入“净身房四十一”。
  他们也不与杨帆说句话,便默默地开始做准备工作:那名端木托盘的小伙计将托盘放到药柜上,揭去盖在上面的红布,拿起盘里一只煮好的鸡蛋,剥去外壳,放在一个小瓷碟中,然后将带来的芝麻秆灰撒在床板上,又把事先已经劈成两片的猪苦胆与大秆一起放在炕头旁边。
  而那名端药水盆的小伙计,将盆放到地上后,用火折点亮柜上的蜡烛,然后将一把月牙形的手术刀拿到火上消毒,随后将其放入药水里浸泡……
  杨帆昨天虽然已吃过那名神秘人物送来的“定心丸”,心里还是大为不安。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做着各种准备工作,若不是那几名持刀的庄丁就站在门外天井里的话,他早已要冲上去抢过那把手术刀自卫了!
  两名小伙计都已在净身作坊里干过几年,手脚很为麻利,半袋烟工夫,便做完了所有准备工作。
  这时王师傅也已进屋,杨帆见他跟自己一样,脸色很不安,就跟做贼似的,目光总不敢与别人相对,顿时暗松口气,心道:“看神色他确已被那个送纸条的人控制了!”
  果然,两名小伙计干完活出去后,王师傅便将房门虚掩上,然后对杨帆小声说道:“小兄弟,我的孩子已经被救你的人绑架了去!你们说话一定要算数,待你获救出去后,你们立即将我的孩子放回来!我……我这里先给你磕头了!”边说边激动地要跪下去给杨帆磕头。
  杨帆忙一把扶住他,低声道:“王师傅,你不要这样。大家……不过做个交换条件,谁也不亏谁。”
  王师傅哽咽道:“好,好,那我就不给小兄弟磕头了。小兄弟,我的孩子今年才满一岁,还什么也不懂。你出去后,一定要讲信用,将我孩子马上归还!”
  杨帆心里本有许多疑问,想向王师傅打听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何尊容,但又恐暴露自己其实也蒙在鼓里后,王师傅会改变主意,所以不敢多问一句。
  就在王师傅苦口婆心、低声对杨帆说话之际,隔壁屋里传来姓陈的净身师傅的声音:“小朋友,你真的决定好了?告诉你:做这种手术会很痛的,而且阉割后大都会留下后遗症,十个太监有九个都会有尿裆的毛病。”
  因为这些净身房之间的墙壁并未用砖完全封闭,上面还留了半尺多高的空间,所以虽在隔壁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杨帆闻言一惊,心道:“怎么这名师傅竟大声地劝说张小毛不要做手术,难道他不怕隔墙有耳?”
  其实他不知道:这不过是净身房师傅们惯用的伎俩。
  所有的净身师傅从动手术前几天开始,往往都开始“劝阻”受阉者不要净身房,告诉他手术会如何地痛苦,手术后会沦为即贱又残的畸形人,不能成婚,要断子绝孙,表面上是要让受阉者打消净身房之念,其实却是想办设法地考验对方的决心。
  经过劝阻,受阉人并无反悔之意后,便停止劝说。而在手术前,又故意再劝说几句,目的其实是要让受阉人产生厌烦情绪,方便其动手术。
  果然,张小毛听了对方的话后,心生烦意,大声说道:“好了,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我是甘愿要做太监的,你不要啰唣了!”
  又听陈师傅说道:“这里有药,你吃了可以止痛。”
  也不知他到底给张小毛吃了什么药,张小毛没有回答,喉咙里只咿咿唔唔地发出一些痛苦的声音。
  杨帆想到张小毛正在遭受非人的磨难,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同情。
  王师傅当然明白张小毛嘴里的“药”其实只是一个煮得很硬的鸡蛋,听见张小毛痛苦的挣扎声音,知道隔壁的陈师傅正在进行“第一步”手术,似乎也想到隔墙有耳,于是停下了说话。
  王师傅默听一会后,便站起身来小声说道:“小兄弟,我代我们全家先谢谢你了!”拱一拱手,便即出屋。
  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故意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一名庄丁过来将门锁上后,方才离去。
  门被关上后,杨帆心神不宁地坐在炕头上边默听隔壁动静边想心事,想了一会,因为反正想不出答案,所以也懒得再想。
  听见隔壁屋里张小毛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哼声。正自心上心下,忽听陈师傅又对张小毛说道:“你还没后悔,还是真心愿意吗?”
  杨帆更加惊疑,心道:“难道他还没动刀么?怎么又开始劝说起来?”
  难禁好奇,无声提一口气,轻轻纵上,双手攀住上面墙头,将头一点一点地探过去,向下面偷窥――
  只见张小毛上身穿一件短衣,下身赤体,仰卧于炕上面,手脚都被紧紧缚于门板两边的套销里。一条线绳从房柁上垂下去,紧紧缚住他的“势”。
  张小毛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两眼闭着,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陈师傅见他不答,又问道:“最后问你一声,你真愿意吗?”
  张小毛刚要说“愿意”,一个字未说出口,鸡蛋已滑进食道,气管顿时受到压迫,当场晕厥过去。
  陈师傅赶忙抓住被那根线绳缚住的“势”,手中月牙刀一挥,刹那间便将“势”割去,血淋淋地随绳摇晃!
  杨帆虽然对手术之事有所耳闻,但亲眼目睹到这样的场景,还是骇然变色,不敢再看下去,轻轻跳下地来,坐回到炕头上。
  他神色不安地默听了一会,终于听见几位净身师傅离去的声音,五名庄丁似乎也已宽心,离开了天井。
  孩子们刚做完手术,都已筋疲力尽,昏迷过去,诺大的四合院子里除了偶尔传出几声呻吟声外,寂无声息。
  杨帆虽然肚子饿得厉害,却不敢声张,愁肠饥火,两相煎熬。
  心上心下、如坐针毡地枯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院子里忽地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
  杨帆虽然饿得浑身无力,但自为的本能却激发出身上最后一丝潜能,轻跳下地,狸猫般窜到门背后,凑眼到门缝里一张,只见五名小伙计各端着一只木托盘朝净房走来。
  杨帆见五个木托盘上面都只有一只饭碗,心道:“看来是给我们送饭来了,我该怎么办?”
  正感紧张,一名小伙计已走到了“净身房四十一”门口,听见开锁声音,杨帆不及多想,躲藏到门后,待他进屋后便将门反手关上,用背堵住大门,冷冷地看着对方不说话。
  那名小伙计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师傅是我的师父,今后二十几天里都由我给你送饭吃。”边说边用目示意他坐回到炕上。
  杨帆听了半信半疑地离开大门,轻步回到炕边。
  那名小伙计将一碗稀饭放到炕头边,又对他耳语道:“放心,庄丁们以为你们都做了手术,所以已经放了大半心,不会进房来察看。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平时尽量不要在屋里乱走动,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就假装成自己也被做过手术一样,老老实实地睡在炕上。下午又会送五个孩子来,所以庄丁们还是会在院子里监视。”
  杨帆虽然还有一分怀疑,但处此地步,也只能相信对方,于是坐上炕去。
  小伙计又道:“我叫袁春,这三天里因为你无法下地,手脚被綑住,所以若想解手,就呼唤我的名字,我自然会进屋来帮忙启闭门板上面这块活板。”边说边对杨帆递眼色。
  杨帆“嗯”了一声,端起那碗已经发凉的绿豆稀饭,狼吞虎咽地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后问道:“太少了,能不能再添一碗?”
  袁春低声说道:“你还是忍一下吧,刚动过手术,就这样吃得,别人会怀疑的!”
  杨帆听了苦笑不语。
  果然,一切跟袁春说的一样,下午又有五名孩童被送进净身房里。
  此后几日,都是袁春来为他送饭。杨帆虽然为自己迟迟不能得救而担心,但见袁春行事小心,略略宽心,对他也更加信任。
  只是生活上颇多不便,因为“不能下地”,不但需人端屎倒尿,而且不能出门活动,那感觉直如坐监一样。白天坐在炕上无聊地观看窗外的池塘和野地,晚上便仰起脑袋,呆看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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