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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冰心在玉壶

大晋衣冠 河淌里人 4247 Aug 6, 2021 8:14:08 PM

  送走李福,留下展坚,处置好善后事宜,益州城归入王化,益州刺史桓温一连下了几道州令:
  持州衙令牌,晓谕各郡县,蜀地归化大晋治下,废止成汉旧法,即行大晋纲纪,保境安民,改服易色,革除苛政,诸事不可偏废。
  举任贤能,援引贤才,将成汉旧臣蜀中大族之家的王誓、王瑜、邓定辟为参军,安抚蜀地。
  三日后,在蜀宫大摆酒宴,宴请麾下僚佐及蜀地缙绅,以安当地士人豪绅之心。
  “好啊!”
  式乾殿上,穆帝一拍御案,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桓爱卿不负朕望,开南渡以来未有之恢宏伟业,朕要为其加官进爵,厚封重赏!”
  褚太后在侧,内心复杂,但脸色欣喜,轻启丹唇,劝道:“陛下,桓爱卿确实有功,不过,立功之人非唯他一人,武陵王和褚华同样功不可没!”
  “母后提醒得是,武陵王之奏报朕已阅,他迫使伪主李势举宫**,褚华又抄没蜀库,要一并重赏。”
  穆帝喜滋滋回道,小小年纪也能体察到灭敌国对大晋,对大晋皇帝的意义所在。
  看着战报,何充心中始终有个谜团未解。
  他又不好扫了皇帝的兴,便委婉迂曲道:“只可惜李势的玉玺不知下落,按理说这玉器,经得起炙烤,不应该荡然无存啊。”
  褚太后闻言,心有不悦,顾左右而言他,对穆帝说道:“陛下,武陵王世子征战受伤,不治身亡,也是为国捐躯,陛下不可亏欠了他们父子。”
  穆帝痛心道:“司马综乃是宗室,也是朕的兄长,此次英年早逝,朕想追封其为王,以劝功绩。还有,据说褚华舅舅此次攻城甚为果敢,临危不惧,身先士卒,特加封为四品扬威将军。”
  “嗯,皇儿公允得体,哀家很高兴。”
  说司马综征战受伤,也不知褚蒜子是哪知眼睛看到的,明明是到前线走上一圈,做个样子而已,其实一刀一枪都没动。
  只因穿着太华丽,样子太嚣张,被一个蜀兵俘虏突然袭击而受伤致死的。
  所以说,朝廷给的军功和荣誉,未必桩桩名副其实。
  “何爱卿,拟旨,以朕之名义,论功行赏,嘉奖伐蜀将士。另外,加授桓爱卿持节之权,待稳定益州后尽快返回京师,朕要当面加封。”
  穆帝掐指一算,已经有四百多个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臣遵旨!”
  这回轮到何充欣慰了,的确,灭国大功,怎么赏赐桓温都不为过。
  阳春三月,正是姹紫嫣红群芳争艳的时节,而偏爱木兰花的芷岸也禁不住春色的诱惑,淡妆轻抹出了门。
  听着水声潺潺,看着木兰花开,而时不时有一两朵任性的花瓣挣脱了束缚,在风中漫舞飘扬。
  青丝随性的一挽,没有了玉搔头,没有了金雀钗,芷岸的容颜同样的惊艳。她独自倚立在树下,嗅着花香,分不清脸是花,花是脸。
  听到他破蜀的捷报,她由衷的祝贺,这些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祈祷。
  因为破蜀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一场胜利,更是一种力量,一种安全。
  她相信他,只要有一个机会,就会牢牢抓住,历练自己的筋骨,强健自己的羽翼,能飞得更高更远。
  荆州他做到了,益州他也做到了。
  筰桥旁的一处山岗,星斗黯淡,几个身影正在夜会。
  “怎么样,有消息吗?”
  “奇了怪了,兄弟们四处搜寻,差点翻遍了益州城郊,皆未发现大将军的踪迹。”
  一个领头的汉子忧虑道:“这就奇了,他应该知道那个老地方,为何约定的时辰又不见身影?难道真的是心灰意冷绝意尘世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不测?”
  汉子愁眉不展,于是吩咐手下,挖地三尺,继续查找李福的踪迹,千万别被晋人察觉。
  “头儿,兄弟们弄不明白,李福他现在行尸走肉,只是空架子而已,要他还有何用?”
  领头的骂道:“你懂个屁!我们现在要的就是他这副空架子,招徕民心,积聚旧部,以成大事。我估摸着,现在还有不少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暗作准备,咱们要占得先机!”
  蜀地除了皇族李氏,还有不少世家大族,如王氏,邓氏,在蜀中,也是赫赫有名。
  他们是李氏皇权的重要依赖,不仅掌握着财富,还有不少亲族子弟在军中朝中效力,而且,有相当的民众基础。
  现在,晋军总共不到两万人,靠这点兵马想稳定蜀地,无异于杯水车薪。
  李势一倒,各方势力乘势割据,各自为战,一旦再有什么人摇旗呐喊,拉拢他们,就会出现桓温当初担心的那样。
  也就是袁宏在式乾殿上支持伐蜀的一个重要理由—李势倒台,蜀地换了新主子!
  昏庸的李势下去了,上来一个英明的继任者,就会重演五十年前的一幕。
  当时蜀地动乱,群龙无首。中朝时期,虽然也派人镇压,但官吏无能,军士屡战屡败。
  结果,成汉的开元伪主,也就是李势的曾祖辈李特兄弟乘势崛起,团结蜀民,击溃了晋军,建立了成汉政权。
  桓温清醒的认识到,眼下的形势和当年何曾相像,为避免重蹈覆辙,不少下属提议把成汉旧臣宿将杀光,不留下后患,然后全部换为荆州之人,他没有同意。
  马上可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桓温认为,必须要任用一些成汉旧臣。
  他们熟悉蜀地情况,而且也未必全是李势的殉葬者,只要好好甄选,团结分化,应该可以帮助大晋稳定局势。
  而王家和邓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可或缺。
  之所以要置办酒会,联络感情,还是因为自己也得到了一些风声。这几日,不少蜀中巨户邀请桓温到他们府上赴宴,他都一一拒绝,因而益州传出了谣言。
  说桓温不和蜀人交接,存心疏远,根本不把蜀人当自己人,这让桓温很为难。
  郗超见桓温来回踱步,知道又在决断什么问题,问道:“桓叔,我不明白,这酒会放在州衙不是更安全吗,为何要放在王誓府上?蜀人心机难测,你就不怕是鸿门之宴?”
  桓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拿三国时期邓艾伐蜀之事反问了一句。
  “邓艾只不过是偷偷越过了阴平小道,蜀军主力尚存,姜维还占据着剑阁雄关,蜀主刘禅就莫名其妙的投降了!而此次如出一辙,益州城内尚有不少劲卒,偏远的蜀地也有不少力量,李势却同样放弃了抵抗,这是为何?”
  “这点,说实话,我也琢磨不透,到底是懦弱还是愚蠢。”
  郗超挠挠头,又道:“蜀地纵深,西南部连接蛮夷,山高路险,丛林有瘴气猛兽,任何敌军都不敢深入。蜀主完全可以逃走,组织人马,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桓温叹道:“蜀地天无三日晴,不是雨就是阴,太阳鲜见,光照不足,蜀主大概都患上了软骨病,难怪有蜀犬吠日的说法。”
  言川打趣道:“软骨病没得治!”
  桓温却道:“不,武侯死,蜀国破,周瑜亡,吴国灭!要破除这种软骨病,行之有效的良方就是举贤任能,用良材治国。”
  “我明白了,桓叔要想任用笼络蜀地贤人,所以王府的宴会不管如何,你也必定会亲往的!”
  桓温点点头,诚挚言道:“不仅要去,还要恭恭敬敬,示人以诚意,不可颐指气使。要知道,此刻正是蜀人心思最细腻,神经最敏感之时,一定要赢得他们的好感和拥护。”
  “我明白了,对了桓叔,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时这般见外了,问吧。”
  郗超抛出的问题太忌讳,太敏感,桓温内心哆嗦了一下……
  “如果是桓叔占据蜀地自立为王,我想不管是当年的曹魏还是现在的大晋,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灭了蜀国,对么?”
  桓温瞪着郗超,心想这小子也太离谱了,这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他怒而不恨,知道郗超没有恶意,都是为了他筹划。
  郗超也明白过来桓温的窘迫,是自己太操之过急,忙不迭的解释道:“桓叔,如果,我是说如果。”
  桓温理解他的心思,毕竟他还太年轻,应该给他一点警醒,这样今后才能更成熟一些,不至于太过头喽。
  “你知道司马晞留下的中军将军为什么姓应吗?”
  郗超摇摇头,随口回道:“不知道,子承父姓,难道姓什么还有玄机不成?”
  “当然有玄机,因为司马晞的正妻也姓应!”
  郗超惊道:“哦,这么说,他是司马晞的人!”
  桓温又问:“知道他留在益州的一万镇军都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
  郗超心想,桓温的问题越来越离谱,你管当兵的是哪里人干嘛。
  桓温幽幽道:“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吴地子弟,或会稽或吴兴。”
  “那又如何?”
  “吴地距益州往返七千里,语言、风俗、饮食、气候判若两国,兵士思乡之情极重,他们刚呆了几日工夫,便吵着嚷着要吃吴地的食材,还找厨子奴仆寻隙滋事。”
  郗超还是那个问题:“那又怎么样?”
  桓温语重心长道:“你想想,要是呆上一年半载,他们必定心怀不满,如果一辈子呆在这里,他们还不得造反?”
  “啊,是这样!”
  郗超终于明白过来,朝廷留下这支镇军的用意,如果桓温敢在益州有自立的企图,这帮镇军首先就不会答应!
  郗超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桓温,仿佛很陌生。
  自己一直以卧龙自居,原以为智虑深远,本事了得,对桓温有些做法还不敢苟同。
  现在看来,自己比起桓温来还相差甚远,他居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琢磨到了,思虑到了。
  桓温见他这种眼神,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淡然道:“且先收起你那份心思,我只是要告诉你,凡事,做与不做先搁置一旁,但凡事,都得比常人多考虑几分,有备无患,这才是生存之道!”
  一席话,郗超对桓温彻底服服帖帖,敬若神明。
  锦江河畔,桃花林旁,一处占地数十亩的大宅院,此刻正张罗着。仆役洒扫庭除,丫鬟抹桌擦窗,庖厨煎炒烹炸,忙得不亦乐乎。
  原成汉吏部主事,现为益州刺史府新任参军的大宅院主人王誓,此时正在院内巡视。
  只因今日晚宴要有一位贵宾莅临,自己从三日前就在筹备,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关系着王氏族人今后在益州的地位和荣誉。
  王誓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特别是为了这位炙手可热的贵宾,他还暗藏了一出好戏,就是不知符不符合贵宾的口味。
  如果符合,自己更是占尽先机,益州其他大户则望尘莫及。
  “持节、益州刺史桓温大人到!”
  王誓整衣敛容,小步疾趋,亲自开启正门,率阖府众人在门外跪迎。
  心里还在纳闷,刺史前来,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待抬眼一看,顿时钦佩万分。
  因为桓温未着官服,一声素衣打扮,而且只带着十几名属从,并非自已实现臆想的那样。
  刺史大人出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说不定侍卫还要把府宅前后左右围个水泄不通,如临大敌。
  这位刺史并未居高自傲,而是空手而来,他的随从还携带着不少礼物,更让王誓认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哎呀,既然他是这样的一个特立独行的官员,那么,今日晚宴上为他精心准备的那道绝佳的礼物,会不会被他拒绝?会不会适得其反?
  因为那个礼物,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王誓犹豫了,又一想,怕什么,官场上伸手不打送礼人,兴许,姓桓的是故意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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