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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化为狼与豺

大晋衣冠 河淌里人 3655 Aug 6, 2021 8:14:08 PM

  桓温原本想歇息一会,沐浴更衣一番,再去给孔氏问安。
  自上次遇刺后,孔氏成日提心吊胆,护子心切,为此还数落了南康公主几句。
  无非是说,你南康虽贵为公主,但毕竟是桓家的媳妇,举止形容要有一个人妇的规矩,怎能动辄抛头露面。
  南康一听火冒三丈,教训公主,就是冒犯皇家,当即婆媳二人就争吵了几句。
  自那以后,原本就不亲密的关系更加生疏冷淡,连孙子桓熙都很少在孔氏前露面。
  其实孔氏哪里敢数落南康,实在是因为南康的玩心太重导致桓温遇刺,受伤之后,不仅没有尽到媳妇的照料本分,反而还经常出门闲逛,这才借题发挥而已。
  孔氏深得儒家道义传统的熏陶,因而对长久侵染玄学,崇尚自由不羁的南康来说,恰是针尖对麦芒。
  只不过,孔氏颇有自知之明,寻常的婆媳纲常在桓家是行不通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桓温想安慰一下孔氏,再找南康谈谈,总不能让后院起火。不料,管家桓平来报,说宫里来人,让他午后入朝议事。
  桓温隐隐觉得,这么仓促要议事,莫非和昨日之事有关?
  没错,确实有关,而且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噩耗!
  在成帝心中,他亲政以年,真正提拔的忠心报君的臣子并不多,大多数朝臣还是由各大家族举荐,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利益交错。
  老贵族凋落,新贵族兴起。王家弱了,庾家强了。庾亮死了,庾冰还在。剪不断理还乱,他深感先帝当初的无奈和艰难。
  眼下,自己的臂膀屈指可数,桓温是最主要的倚靠,也是自己将要继续历练委以重用的,而保证他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是派宫廷侍卫还是派中军?多少人手?如何编制?这些都要详加斟酌。所谓师出有名,不可让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生事。
  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找到了一条妥善之计!
  “诸位爱卿,此次召集临时朝会,实乃武陵王奏请,称有要事上奏。武陵王,你说说吧。”
  成帝望着司马晞,示意他开始。
  “启禀陛下,自中秋夜桓驸马遇刺,陛下严旨让臣破案,臣丝毫不敢怠慢。数日以来,臣亲率中军在京师境内搜寻数日,没有收获。于是便扩大搜索范围,远至郊野乃至晋陵郡一侧。”
  桓温刚进入式乾殿,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司马晞兄弟、庾冰还有褚裒都早早到了,只有自己和何充来得最晚。
  之所以觉得气氛不对,是因为褚裒的府邸距离建康宫比自己远得多,他怎会比自己来得还早?
  按品秩来讲,宫人绝不会先通知褚家而后再通知自己的。
  更令自己觉得不妙的是,司马晞称中军搜索至晋陵郡一侧都没有收获,而西固山恰恰就在其中。
  “结果,有了惊人发现!”司马晞抑扬顿挫,故意提高了嗓门。
  “昨夜,西固山一带发生歹人内斗之事,接报后,臣恐与刺杀有关,紧急调派军士前往。不料歹人行动迅捷,已将整片山林纵火焚毁,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等中军赶到时,除了射杀几个断后之人外,没有发现其他匪人。”
  成帝疑惑道:“那为何要射杀,留活口不是更好吗?”
  “陛下明鉴,这几个歹人穷凶极恶,骄悍难制,毫不畏死,军士也是为保全自己,怕其走脱,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如此。”
  庾冰配合着问道:“夜黑天寒,山路曲折,歹人应该走不远,武陵王为何不予追击呢?”
  “庾大人所言极是,由于担心歹人狗急跳墙,乘乱四散逃走,故本王并未追击,而是撤回中军,做出偃旗息鼓之状,实际上将视线放在金陵渡码头。”
  金陵渡码头?桓温脑袋嗡的一声。
  “陛下,臣准备赌一把,当夜就让中军重兵埋伏在那,想把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桓温禁不住内心突突的狂跳,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
  因为今日天明后,他和众人分手,特意嘱托刘言川,将伏滔等人一起带往琅琊山安置。
  当时寻思到还未惊动官府,长江渡口也不会有什么封锁客渡的变故,兄弟们可以顺利渡江。
  不料,司马晞已经率人埋伏在那了!
  “不出臣之所料,天明时分,长江码头陆续发现形迹可疑之人,约有四五十人,均无身份文牒,又无法说出准确居所。”
  司马晞趾高气扬,还回瞥了桓温一眼。
  “尤其是,他们随身行李内还藏有短刀利刃,在中军严厉盘问之下,他们露出了马脚,试图反抗,臣率众拼杀。除一人被俘外,其余全部被中军格杀。”
  桓温闻言,如万丈高楼踏空失足,身子趔趄一下,立足不稳,差点摔倒。
  “桓大人,你怎么了,哪里不适?”
  庾冰迅速问道,他视线就没离开过桓温,第一时间发现了桓温的异常。
  “多谢庾大人,下官无碍,只是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身体还虚,双腿虚浮,站立太久故而头晕。”
  “噢,是这样,没事就好。”
  庾冰泛起笑容,很关切的样子。
  桓温此刻基本明白了,黑衣人中就有司马晞麾下的中军假扮。
  明明是他暗中派人到西固山灭口,却谎称是擒杀歹人,真是小人行径!他心如刀绞,眼中喷射出怒火,恨不得上前宰了司马晞。
  可是,只能想想罢了。
  他强忍内心的悲痛,几十条弟兄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刘言川与自己情同手足,甚至比弟弟桓冲还要亲近,跟着自己十几年拼杀都安然无恙,想不到死在这样的蠢人之手。
  关键是,刘言川还救过司马晞两次性命!
  “既然抓了个俘虏,可曾问出什么?刺客到底是谁?”成帝来了精神,迫切的问着。
  “回陛下,此人嘴硬得很,骨头更硬,酷刑之下,宁死不愿开口。居然乘军士不备,投江自溺身亡。”
  成帝大怒道:“这帮歹人证据确凿尚不知悔改,他们到底是何来头,死到临头仍不肯屈服?”
  “陛下!”司马晞再次用余光瞥了一下桓温,冷冷的说道:
  “这些歹人,臣虽未谋面,却似曾相识,让臣想到了多年前随同王太傅北伐时遇到的那帮北方流民。那些人同样骁勇善战,毫不畏死。所以,臣大胆猜测,他们似乎有乞活军的身影!”
  乞活军?
  成帝暗自心惊,想不到武陵王擒杀的歹人竟然是自己暗中默许桓温藏匿的那帮好汉。他顿时失去方寸,感觉这个秘密快要被揭开了。
  庾冰露出了尾巴,阴狠道:“陛下,那些人自叛逃后,一直没有踪影,下落不明,今日撞在武陵王枪口之上绝非偶然,莫非他们就在附近一带作恶藏身?臣建议调大军搜捕,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绝不能让庾冰的计划得逞,而让乞活军还有成帝陷入窘境!
  桓温昂首奏道:“陛下,武陵王言之凿凿,说他擒杀的这帮歹人乃是两次救其于水火,免遭赵人戕害的乞活军,臣以为,为时尚早。”
  桓温一开口,就影射武陵王恩将仇报,让其不要得寸进尺,同时也一泄自己心头之悲愤。
  果然奏效,武陵王哑然失声,神情极不自然。
  “桓驸马说为时尚早,怎知就不是昔日的乞活军?”
  这一幕被庾冰看在眼里,他赶紧质问,想给司马晞解围。
  “庾大人,乞活军骁勇人尽皆知,我想当年令兄庾亮大人也曾见识过,他也应该跟你提及过此事,是吗?”
  桓温针锋相对,这原本不是他内敛的性格,但这么多兄弟惨死,他像暴怒的雄狮,字字句句都带有攻击性。
  而庾冰保持着沉稳,情知桓温如此犀利的话锋,无非就是让自己回忆起庾亮梁郡城下惨败的丑态。
  庾冰老谋深算,知道桓温愤然回击,一定是被触到了软肋,对方快要乱了方寸,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桓大人提醒的是,所以本官才顺着武陵王的描述,认为骁勇善战的乞活军的可能性最大。”
  “陛下,乞活军虽然骁勇,但骁勇的并非一定就是乞活军,刺杀臣的那帮歹人同样骁勇。照他们二位的推定,那岂不是乞活军在暗杀臣?所以,臣认为,他们的身份还尚待查实。”
  桓温扳回一局,帮成帝走出了困境。
  他刚想敷衍了事,不料,庾冰又抛出了一记猛料,直接把成帝和桓温逼到了墙角。
  这记猛料正是滁州府衙派人密送来的!
  滁州府前几日派人到青溪桥报告庾冰,说他们抓获了两名乞活军。
  而桓温这两日忙于西固山之事还没来得及向成帝请旨,原准备以二人涉嫌庄园雇工一事,让滁州府将他们送至京师,由御史台审理。
  然后自己再找个机会以一般盗匪轻判了事,不料,居然被庾冰提前掌握,自己一下子又陷入被动。
  “陛下,滁州府称两名嫌犯之情状,和武陵王刚刚描述如出一辙,很有可能就是一伙人。他们在滁州犯案,被击杀的这群人也恰要渡江北上,而滁州就在江北,这不会仅仅是巧合吧?”
  庾冰神情自得,声调很高,沾沾自喜。
  “所以,臣以为,不管是不是乞活军,只要在滁州境内尤其是琅琊山一带详加搜索,自会水落石出。”
  在庾冰咄咄逼人但又合情合理的奏请之下,成帝进退维谷!
  绝不能答应,否则,那近三千人就要成为朝野品头论足的焦点,自己和桓温的这点秘密也将公诸于众。
  皇帝纵容大臣蓄养私兵,这将会成为大晋朝野的笑谈,成为敌国的笑柄。但若是拒绝,能有什么合情合理的由头?
  关键时刻,一直沉默的尚书令何充打破了尴尬!
  “陛下,尚书台几个月前也接到滁州奏报,称琅琊山一带常有贼人出没。州衙怀疑有他们的窝点,奏请朝廷派中军援助,协同郡兵一道搜山。”
  何充此语一出,把成帝和桓温惊住了。
  这哪是为自己解围,分明是顺着庾冰的意思嘛,难道齐心协力清查庄园的君臣三角联盟这么快就破裂了?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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