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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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昊向着宋佚面前，迈出了坚定有力的步伐。
他双手好似钢铁的港湾，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不等宋佚挣扎便把她的细腰轻轻揽在身前。
宋佚像个受惊的小鸟，小小的轻呼了一下，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大胆无赖，我明明拒绝你了，你怎么还...！”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
宋佚被朱昊揽在怀中，双手无力的推着朱昊的宽厚胸膛，感受着其中跳动的滚烫且有力的心脏。
她从内心里感觉出一种，来自于基因和本能的对于强者的爱慕。
那是从远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女性先辈们对于伟岸雄壮男性的本能爱慕。
宋佚双眼忽闪忽闪连续眨了几下，从下到上看着朱昊刚毅有棱角的下颌。
她感觉自己从物理上和心理上都被朱昊包裹了。
拇指指腹抚过朱昊干净英挺的衬衫衣领，宋佚觉得反抗的力量正在不断减弱。
“唯独今天，你必须陪我跳这支舞。”
“不是昨天，不是明天，只有今天。”
朱昊的手从宋佚的腰侧滑向后腰，感受着她曼妙身材里蕴含的生命热力。
另一只手从肩膀滑向宋佚的玉手，轻轻抓住后托到身侧。
灯光和舞曲继续，朱昊踩着节奏鼓点拉着宋佚在舞池中潇洒共舞。
舞会里的女孩子们看着朱昊随着乐曲的舞姿，看着他尽情展现的魅惑，不由得都呆住了。
霓虹色的世界里，朱昊高大挺拔，肩宽腰细四肢修长。
英俊白皙的脸上有着独属于他的，成长于皇室之中的高贵气质。
在场的所有人在内，哪一個身上也不曾散发出跟朱昊的皇家风范类似的气质。
“王天风的死间计划有你没你一样执行。”
“但人世间就只有一个于曼丽。”
朱昊靠近宋佚的耳侧，轻吐热息。
那热风和低语，吹得宋佚耳朵里小汗毛根根倒立。
他低沉的声音里句句炽热，似有不尽的愁肠藏在心中，如何也说不出口。
宋佚闭着眼睛，强忍着耳内又热又痒又麻的感受。
心旌摇荡，灵魂震颤。
她的大脑在这一瞬的时间里，几乎处于死机状态。
朱昊...不，明阁这句话并不在剧本里。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句台词！
宋佚忍过了耳道内直贯大脑的热风和恳言，吃惊的看着朱昊。
朱昊此时已经完全进入角色。
此刻牵着宋佚的不再是朱昊，而是剧本里的明阁。
宋佚知道体验派的演员很疯狂，但她第一次见到体验派的演员能这么疯狂。
疯狂到能把对手也拉入剧本的漩涡。
望着明阁坚毅隐忍却闪闪发亮的双眼，宋佚渐渐沉没在心中流淌的，属于于曼丽的情感之中。
再露出头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于曼丽。
“人间只有一个于曼丽，她不值得为视她如草芥的计划奉献生命。”
舞曲旋转，明阁拉着于曼丽在时光的镜头里起舞。
明阁如玉树般挺拔，于曼丽似蔷薇样美好。
蔷薇缠绕大树，在这场仲夏之夜的梦中舞会里，盛开着最美丽灿烂的花火。
“人间的确只有一个我，但这样的我却也逃不过孤苦伶仃。”
于曼丽在明阁的怀抱里顺着舞曲旋转，扶着明阁高大宽厚的肩膀，她心中其实特别想要留住这一刻的时光。
幼年孤苦，十四岁被继父卖到姬院，从此流落风尘，半生漂泊。
“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任务，为了从我这打开突破口。”
“我早就知道的。”
“我只是想要再多一点，再久一点的温情。”
“我一次又一次的骗我自己，很傻吧，可我真是太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于曼丽仰头笑着，气息里凄楚又绝望。
她攀住朱昊肩膀的手，不自觉把朱昊肩膀处的衣服捏得紧紧的。
“多希望战争过去，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跳舞啊...”
“或者你我都是生在和平年代里，也不必大富大贵，我们两个就过那种又辛苦又幸福的普通人生活......”
于曼丽眼神落寞，但笑容十分甜美。
做美梦的时候会笑，但清醒知道梦境不可能实现，双眼中也便只剩落寞。
“谢谢你陪我跳最后一支舞。”
“我已经做好了完成任务的觉悟。”
于曼丽此刻已经重新戴上重重伪装。
厚重的伪装足以遮盖她的本心，让她变成了一具执行任务的冷血机器。
他们的共舞，不单是镜头的焦点，更是整个舞会中所有人的焦点。
“人也好看，跳舞也绝。”
“完了完了，以后怎么跟他攀比。”
靳冬抱着肩膀站在片场之外。
他看着镜头里的朱昊和宋佚翩翩起舞。
那舞姿若游龙似惊鸿。
他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
“投了吧。”
“输给他可不丢人。”
“但是跟朱昊演对手戏有一种魔力，似乎能让你完全沉入戏里，不知不觉的就演出了最好水准。”
胡戈站在靳冬旁边叹息一笑。
他双眼追逐着朱昊和宋佚在霓虹般流转的舞池灯里的身影，好像是在欣赏一场真正的艺术演出。
“这个家伙说了个什么？”
“他在宋佚耳边说了什么？”
李樰激动的蹲在了椅子上，他反复翻阅查找着这段剧本里，朱昊的台词。
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句朱昊在宋佚耳边说的话。
这段看的实在太过瘾了。
这场戏是假的，是张勇编剧凭空捏造的，但是李樰看着朱昊和宋佚在镜头里的舞姿和神态，仿佛就真是看到了军统特务明阁和于曼丽，在诀别之时跳的最后一支舞。
演活了。
不仅演活了，而且张力和力量感双爆。
镜头里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神态，甚至每一句台词，朱昊都处理得非常干净。
而宋佚被朱昊在耳边说了一句之后，也如于曼丽上身，眼神动作瞬间的变了。
就像是一个女特务在喜欢自己长官面前，卸下了所有伪装，只以一个普通的女人身份，看着爱她，她也爱的人。
艺术性拉满。
朱昊能在一部披着谍战外衣的偶像剧里面，贡献出如此精湛演技，今年他这个奖啊，可不能少拿。
还有《琅琊榜》呢。
李樰沉默的欣赏着朱昊和宋佚的表演。
一时间他都有点忘记了自己导演的身份，只是作为一个观众，单纯的被监控器里的画面所吸引。
“人间只有一个于曼丽，我也只有一个你。”
看着于曼丽仍然想完成那个她一定会死的任务，明阁轻轻侧近她的耳际。
说了一句连他自己也吃惊的话。
旋律依旧动听悦耳，人们的骚乱声惊呼声，奔跑中的脚步声在明阁和于曼丽身后远远抛开。
“你干什么啊！”
于曼丽被明阁抓着跑出了舞会，她随着明阁穿过阳光与绿荫，任由清风吹过散开的长发。
她嘴上拒绝，但心里却暗暗祈愿这奔跑永不停歇。
“我不准你死。”
明阁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偷看过王天风的死间计划，在计划里面的所有参加者，包括王天风自己都得死。
于曼丽也将最终死于这个计划。
他不允许这样。
家国天下固然重要，但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王天风非要搞殉死那一套。
安排几个人搞一场骚乱不行吗？
明阁和于曼丽冲出来之后，早已经扮作训政处其他要员的他的手下，立即出手制造骚乱。
硬是将本来应该被美人计拖住的军官，拖在了现场处理骚乱。
这人太固执太疯狂了真不是件好事。
明阁心里暗暗吐槽。
明阁虽然拉着于曼丽逃离了舞会，但王天风的计划仍然在执行。
最终以出卖A组全员，牺牲除了于曼丽之外的A组全员性命，来换得小日子军方对于假密码本的信任。
从而因为错信了假密码本，在第三战区遭到了一场大败。
于曼丽则被明阁安排在了一处清幽乡下，受到明阁的庇护，一直到战后都过着和平的生活。
......
战后的时光缓慢而温暖。
一身劳改服的明阁，戴着黑框的圆形眼镜，站在劳改营的高墙里望着蓝天。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高抵苍天的灰墙里，时间也斑驳得不甚明晰。
战后明阁不出意料的被捕入狱。
由于他身上背负无数大案，知道诸多战争秘密，许多人想撬开他的嘴。
但都以失败告终。
甚至明阁在这三十年里，话也不曾说过。
仿佛他那张刻着深深刀疤的嘴，从来都不曾开启说话过，无论对方是威逼还是利诱，明阁都只是沉默以对，双眼明亮如鹰。
久而久之，便没人来审他了。
明阁就只能这么劳改着，无穷无尽的劳动，好像要一直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一息。
他没什么爱好，只是会偶尔站在墙边，看着天上的鹰飞过湛蓝明亮的青天。
七五年的一天，毫无征兆的，明阁的劳改结束了。
他从铁门走出去的一刻，温暖明亮的空气涌入他的肺。
明阁茫然无助的看着空旷四垂的蓝天，他不知道脚下的路究竟能通往何方，而他能回去的地方又在哪里。
蓦然，明阁看见一个梳着齐肩的短发的熟悉的女性身影，站在阳光里对他淡淡的笑。
就像三十年前的那次舞会，她站在舞池边，摇着扇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阁也笑了，他们都老了。
岁月已经在他们脸上爬满沟壑。
往事如烟，无数人和故事在他们之间轰轰烈烈的发生过，如今也都归于混着尘土吹过的春风，直上青天消失不见。
“走啊？”
于曼丽的声音虽然苍老，但在明阁耳朵里，跟三十年前没什么两样。
“去哪？”
这或许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原本挺拔的身材如今微微的驼背了，原本俊俏英俊的面容此时也衰老了。
但在于曼丽的眼中，明阁此刻仍旧风华正茂。
“回家。”
于曼丽笑得更灿烂了。
她向已经变成老头子的明阁招手。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实现三十年前的愿望，好好的活在和平年代里，像对普通老头老太太那样，厮守白头了。
明阁迈开步伐，向着于曼丽走去。
如洗的蓝天下，四周连绵的绿油麦苗合着杨树随风摇摆，接天连地的树影和麦浪荡向远方。
镜头抬高，拉远，一直到明阁和于曼丽变成两个小石子般大的小人，并肩携手渐行渐远。
“好！停！”
“过了！”
“我宣布！《伪装者》剧组！正式杀青！”
李樰在土路旁吹着麦苗清风，拿着扩音器兴奋大喊。
演员们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喊声高振碧霄，用尽情的拥抱抒发激动。
朱昊看着手里牵着的，画成干干巴巴的小老太太的宋佚的手，不禁抬眼与宋佚对视。
演完这部剧，他也生出了跟张国嵘般类似的心理。
好像是在戏里面，经历过了另一个完整的一生。
“麦苗真好闻。”
宋佚看着朱昊的双眼，像个老奶奶一样慨叹着。
有些事或者有些话，可能永远也开不了口。
但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于曼丽就真的躲过了死间计划的牺牲，真的孤身等到了从劳改营出来的明阁，渡过了忙碌又幸福的余生。
“谢谢你。”
“跟我演完了这个改编之后的剧本。”
宋佚看着画的满脸沟壑皱纹的朱昊，热泪盈眶。
原本是一级颜狗的她，最受不了又老又丑的脸，但是如今看着朱昊的皱纹和沟壑，却就是真的能看出来喜欢，看出来深爱。
“挺大岁数了，让孙女看见，又要问外公是不是欺负外婆了。”
朱昊好像还在戏里。
他在春风里弯着腰，用手擦掉了宋佚脸上的眼泪。
像个深爱老伴儿的老爷爷一样慈祥。
看着仍然在戏里没有出来的朱昊，宋佚忽然就绷不住了。
宋佚的双眼两侧不断有泪珠滑落，她扑进了朱昊怀中紧紧抱着，大声哭得像个幼儿园的孩子。
是有的吧，是有的吧。
我们真的是在戏里，渡过了一生了吧！
宋佚一头扎在朱昊的胸口，她心里疯狂质问，但嘴里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多么希望能够像很多小说剧情一样，穿越进这个电视剧里，好好的过完跟明阁，跟朱昊相守的余生。
“傻孩子。”
“在戏里，我们确实渡过了一生。”
朱昊轻轻抚过宋佚的长发，拍着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
犹如猜到了宋佚心中所想一般，朱昊低沉的声音混在风里，轻轻送进宋佚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