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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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天牵着碧瑶，穿过一座青石砖堆砌的塔桥，跨过一条青草萋萋的沟壑，很快就走到天水寨西边，来到祭坛大殿前。
这座天水寨的祭坛与焚香谷的玄火坛，在建筑构造上极为相似。
一楼都是用粗大的石柱作为支撑和承载，四面八方都没有厚实的墙壁，只有数座燃烧着的石台，里面燃烧着不知名的油脂和木炭。
石柱上也有雕纹，或是威严冷漠的人形恶神，或是娇媚妖娆的魅魔精怪，或是奇形怪状的多臂巨兽。
这些雕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眼眸极为灵动，好似是活着的存在一般。
而中间都有向上走的楼梯，但天水寨的这座楼梯是木制的，并且有半身高的扶手，也雕刻了很多事物，与一楼石柱极为相似。
祭坛外没有卫兵把守，但苗兴昌巫师在白云天和碧瑶来到外面的下一秒，就已然发出传声：“前……白道友，碧道友，老朽这就下来迎接……”
“不必麻烦老人家，我们自行上去便是。”
白云天牵着碧瑶走进祭坛，沿着中间的楼梯缓缓登上第二层，见到恭敬的苗兴昌和另外两位老者。
其中一位老者，身穿中原道门服饰，眉须颇长，鹤发童颜，修为实力还算不错，大概处于第二境左右，可以挡住白云天百分之一的攻击。
另一位老者显然是壮族人，身穿黑布对襟衣，圆领阔袖，头上包裹着一团黑巾，容颜极为苍老，身形佝偻，瘦骨嶙峋，牙齿脱落得没剩几个，可眼神却极为锐利和智慧。
苗兴昌恭敬介绍：“这位是中原清水门的芦果道，这位是天水寨壮族的都老阿木山。”
壮族「都老」，是负责管理壮族村寨的老者，类似村老、寨老的职位。但因天水寨为苗族、壮族、高山族接壤之地，故此，双方各派一人共同管理。
至于高山族的那一位，则在不久前的妖兽之祸中，不幸牺牲。
昨天傍晚，他们三人就在这大殿里见到那一柄神兵，携带寨外妖兽统领的头颅的神兵，望着那熟悉的头颅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三人的脸上也是一样呈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和它打生打死数个月，其间牺牲那么多的三族精锐和高山族的村老高学林，就这么简单地被屠了？
但随之而来的，三人便是大喜过望。当天夜里，芦果道和阿木山就带人去外面大山里，将陷入惊慌混乱中的妖兽群打退。
芦果道望着相貌极其年轻的白云天和碧瑶，愧疚道：“白道友，碧道友，我们昨晚也想去拜访二位，可考虑到妖兽统领已死，正是反攻的大好时机。因此，还望二位道友勿怪。”
“多……多谢，鄂位……位韬友，救……我天水寨族民。”阿木山也用着苍老的沙哑声音，说着夹杂很多方言的不标准的中原通用语。
这老人家实在是太老了，如同普通凡人九十多岁的极限高龄，身躯上几乎没有多少血肉，脸上更是骨头撑面，让白云天颇为担心。
担心这老人家会不会说着说着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白云天摇摇头驱散自己的杂念，旋即一本正经的模样：“二位道友客气了。斩妖除魔、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本是我等正道中人的职责。”
这话说得碧瑶不由微微侧目，再一次刷新她对白云天的认知，暗暗在心里直呼：学到了，学到了……
白云天显然不知道碧瑶的心里活动，否则定会狠狠拍她小脑袋瓜子，怒斥：好的不学，偏捡坏的学！
“苗巫师，我找你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道友，随我去偏殿。”
早在见到他手里的青色兽皮卷轴时，苗兴昌就有所预料，因此，他朝芦果道和阿木山点点头，便带领白云天和碧瑶走进隔壁的偏殿里。
偏殿里。
白云天在一卷草纸上，写下一部分自己的驭兽法门，以及昨晚观阅兽皮卷轴的感悟。而后，他委婉表达想以协助击退妖兽群作为代价，换取借阅五族修行法门的机会。
对于他用南疆上古巫文书写法门，苗兴昌微微有些诧异，却没有说什么。直到他表示这种py交易后，苗兴昌的神色发生很多变化。
沉默良久后，这位巫师幽幽地叹息一声，不再纠结那些‘祖传不外传’的死规矩。
他在桌上唰唰书写一封信，将其交到白云天手中，神情郑重：“白道友，此举太过重大，我做不了主。但以我对我们苗族大巫师的了解来说，大巫师应该会同意给你想要的那些东西，只要你能解我们苗族之危。”
“至于其他四族，我会尽力帮你劝说。但我人微言轻，想来只有大巫师更能帮助你说服他们。你持这封手信去七里峒找大巫师，我在其中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白云天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纸，朝他拱手道谢：“如此甚好，有劳苗巫师了。只要价钱合适，一切都好说。”
对于白云天话语里的现实，苗兴昌并没有觉得什么不悦。
首先对方和他们南疆五族毫无瓜葛，凭什么冒着与妖兽战斗的生命危险来救人？要是对方真有这般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也不会为躲避中原魔教而来到南疆之地。
道门的思想主旨，从来都不是热爱生命的济世扬善，他们的追求是羽化飞升，是超脱凡尘俗世，是跳出生老病死外的长生不老。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
他们主张有道之人不存善恶之心，凡事应以天道为准则来做。而天道无情，一视同仁，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这个理。
这在某些方面上，和白云天的思想极为相似，都有一种淡漠生命的理念。
对于他们这类寿命极长的修行者而言，只要百姓火种不灭，哪怕战乱连连、天灾**，都并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百年内，也许会生灵涂炭，尸骸遍野；可一百年后，世间又是会呈现出生机勃勃、熙熙攘攘的热闹繁华。
凡世种种，不外乎如是，唯道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