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戍边师的冬天

    其他小队，虽然平时的口粮只有第七小队的一半，但除夕夜，也是会大方一点的。除夕夜，终于能吃饱啦！不少其他小队的军士，如此感慨。
    除夕过后，戍边师的军士才明白，“这个冬天特别冷”。
    冷的要命。
    所以，就需要更加厚的棉衣，更多的食物。
    然而，这些东西整个冬天都不可能得到补给。取暖的办法，就是生火，离火近一点。而且不能一直一边对着火，要两面烤。
    但作为一名戍边师军士，总不可能整个冬天烤火吧？
    一个没吃饱、气力虚弱的军士，万一遇到强劲的西北风，不小心摔一跤，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所以，各个小队，都针对这种现象，专门做了部署、防范。比如，做任务的时候，两个人一组，等等。
    这个冬天，第七小队没有“饿晕”这个现象，所以，基本上不会被西北风吹倒。
    但是，其他小队，由于严格控制粮食的供给，则“晕倒”现象时有发生。
    这种吃不饱的状态，持续的时间越长，人就越虚。
    正月下旬。第七小队隔壁的第八小队驻地。
    “小李晕倒啦！”一第八小队军士大叫。
    于是一群人马上手忙脚乱的开始把那名晕倒的小李扶进室内，用尽各种办法，帮他保暖、恢复神志。
    一大帮人，看着那名晕倒的“小李”不停的打哆嗦，身上冷汗不停的渗出。
    这种场面，去年也出现过，所以，“老兵”基本上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八小队队长的手，开始哆嗦。
    自从晕倒之后，小李虽然有过短暂的“醒来”的时刻，但却从未开口说话。当天晚上，小李撒手人寰。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去年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晚上，处理完小李的后事，第八小队队长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队长开门一看，是队里资历最老的老王。
    队长给老王倒了一杯热茶。
    “老王，这么晚了，什么事情？”队长问道。
    老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去年，也是正月下旬，开始出现这种情况。”
    “嗯。”队长应了一声，等待下文。
    老王：“熬，是熬不下去的。”
    队长看了一眼老王：“你的意思是…？”
    老王：“该补充‘粮食’了。再等下去，只有更多的军士倒下。”
    队长顿时明白了老王的意思。
    “不行。那是命根子。”队长握紧了拳头。
    老王：“没人想动命根子。不过这是唯一的办法。”
    队长：“它们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兄弟！”
    老王叹了口气：“但它们毕竟不是人…”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
    老王喝了口热水，打破了沉默：“我非常明白队长你的痛苦、你的心情，但这个事情，早晚都会发生，早下手，可以挽救兄弟的性命。”
    队长仰天长叹。
    “好了，”老王起身：“决定权还是在队长你，我就不打扰了。”
    老王离开之后，队长就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了一夜。
    次日，队长没有任何动作，但到了傍晚，又一名军士倒下，天实在是太冷了。不过幸好抢救及时，那么晕倒的军士保住了性命。
    晚上，队长把自己关在单人房里，默默的喝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队长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的手伸到了床底下，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烈酒。
    很烈的酒。
    辣到不能喝的酒。
    队长把他藏到自己的身上。
    队长召集了队里最老的四名军士，包括昨天晚上那个老王。
    老王：“队长，你下定决心了？”
    队长：“走吧。”
    这五人，从马厩了牵出来一匹马，牵到另外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下。
    队长掏出了那瓶辣到不能喝的烈酒，闷了下去，然后就哭了，哭的像个娘炮。有些事情，他根本不想做，但不能不做。他拿出了尖刀…
    这五人回去的时候，一人扛着上百斤马肉，走进了第八小队搞炊事的地方，开始煮马肉。煮熟之后，又用火，把马肉烤干。方便保存和分配。
    次日早饭，军士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每个人分到一两肉。除了新来的，其他人都知道这是什么肉。
    那些人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们把一两肉，分到早中晚三顿里面吃。
    一旦有肉，第八小队的军士们立刻就缓过来了，脸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
    这样，这冷的要命的冬天，就能扛过去了。没有这些救命的肉，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开春。但现在，应该能硬熬过去了。
    一匹马，不足以让第八小队熬过这个冬天。
    所以，一个月后，第八小队，又杀了一匹战马。考虑到队长的承受能力，这一次操刀的是老王。
    杀死那匹战马之后，老王哭了整整三天。这战马，可是戍边师头号稀缺资源啊！大家的宝贝疙瘩。
    戍边师的军士最大的危机，不是敌人、不是严寒，而是给养。
    但是造成这个现象的人，不是小队长，不是第七营的长官李明天，而是所谓的“上面”，军士都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是谁，不知道上面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对于军士们来说，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和自己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存在。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为了熬过这个冬天，第八小队一共杀掉两匹战马。
    除了第七小队的其他小队，情况基本上也差不多，一般都是杀两匹，少数小队杀三匹。
    王阿牛的第七小队，过冬也是吃的马肉，而且吃了四匹马。但那马，不是第七小队的马，而是黑虎族骑兵的马。这个差别，是天差地别。
    第七小队，不但能吃饱，而且保存了自己的马匹，也就是保存了可贵的战斗力，再则，第七小队不用承受杀死战马的心理上那巨大的折磨。
    尤其是那心理上的折磨，简直是要人命。
    由于一直能吃饱，第七小队的训练也从未落下。
    这还不算，王阿牛还对吕志明等重点成员展开特训。
    最让其他小队意想不到的是，王阿牛居然还给第七小队全体成员，上了文化课！这个事情要是说出去，估计其他小队的人会被半夜吓醒。
    这太离谱了吧？
    在这戍边师，要文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