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恐怖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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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是部落的首领。
在那两个可怕的家伙和一只黑色的大鸟出现以前，蛮一直都带领着部落在雪山的恶劣环境中挣扎求存。
他一直以为，在暴雪中神出鬼没的雪狼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那种轻轻挥落便能让人开膛破肚的可怕利爪，还有无声无息在暴风雪中注视猎物的碧绿凶眸实在给蛮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但直到那天的到来，却用铁一般的事实让蛮明白自己到底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的脸上没有过于浓密的毛发，看起来远远没有雪狼那般具有威胁性。
身上穿着的东西很奇怪，让蛮有些搞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动物身上的皮毛才会长成这副样子。
面容样貌也和他们有些区别。
如果抛开浓毛不谈，看上去明显更加清俊白净许多，没有沾染上泥水的肮脏和饱受严寒的酡红。
而观察着对方与自己相似，却又好像天差地别的模样，蛮的心底在除了敌意以外竟还情不自禁的涌现出一种自惭形愧的情绪，让他脸上有些燥热不安。
不过下一刻，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便在蛮的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突然变了！
宛若魔鬼般呼啸的暴风雪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死死掐住脖子，只留下一缕哀亡的余音在暴雪中不甘消散。
不只是声音，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蛮呆滞的瞳孔中。
甚至能够清晰的倒映出片片雪花翻飞的脆弱身姿，一股无形的力量霸道的命令它们静止，于是世界便只剩下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
“人类？”
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被引爆。
人类孱弱的感官根本难以承受龙威的重压，兢兢业业保护着身体，尽力屏蔽影响的大脑终于被迫直面那毁天灭地的压力，再无逃避的可能！
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颤抖，然后传递出姗姗来迟的恐惧情绪。
犹如潮水的畏惧浪潮淹没了蛮的全部感官，让他飞快丧失所有意识，一切的敌意、羞愧、惊惧都在一瞬间遭遇抹杀！
在身体倒下，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深深烙印在蛮视线中的是在那漫天离奇静止的暴风雪下的，一双正炯炯有神注视着自己的琥珀竖瞳！
犹如位于高高在上的云层俯瞰人间，世间的一切都要臣服在他的意志，就连让部落挣扎求生的天气都要遵循他的命令！
第一次的。
那种对前所未见的强大力量的渴望深深震颤着蛮的灵魂。
张口欲言，可随之涌来的黑暗便让蛮彻底昏迷过去，倒地不醒！
噗通！噗通！噗通！
看着眼前的人类接二连三的倒下，伊塔雷克深深的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赶紧将不自觉泄露出去的龙威收回。
不得不承认。
当猝不及防间看到这久违的面貌的时候，实在对伊塔雷克的内心造成了太大的冲击，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们是谁？长的和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啊。”
“……一个全新的种族，多半也是未来整个世界的霸主。”
“我不太信诶，他们的身体也太弱了，别说我们巨龙了，感觉稍微强一点的野兽都打不过。”
听着维罗妮卡好奇而惊讶的话语，伊塔雷克伸出手按住为首那人的脑袋，灵魂中的大量记忆顿时迫不及待的涌入脑海。
龙语魔法——摄魂咒！
贪婪的消化所有信息，伊塔雷克很快便明白了这支人类部落的处境和为数不多的历史。
在多年以前，周围的雪山中曾生活着一种名为‘雪人’的生物。
就和其他动物一样，虽然雪人能够直立行走却并没有太多理智，一直在雪山上过着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
直到不久前，永恒井的第二次进化荣光降临。
就像矮人和精灵一样，让伊塔雷克心心念念的人类诞生的过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雪人消失了。
他们不再有赖以生存的蛮力，但却得到了价值不可估量的智慧，从漫天风雪中第一次睁开迷茫的眼睛！
这座雪峰是人类诞生的起点。
如果没有伊塔雷克的帮助，那么人类多半会在艰难的环境中蹉跎数百年以上，然后才一点点走出雪山将自己的种族繁衍到其他地方。
而要想依靠人类自己踏上超凡的道路，没有几千年的时光更是痴心妄想！
但现在我来了。
伊塔雷克默默思忖道，快速而细致的为如今的人类做出一个身体检查。
寿命大概只在五十年左右，彻彻底底的短命种。
从雪人那遗传过来的绒毛有很多地方还没有退化，显然是身体为了抵御严寒而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比起伊塔雷克记忆中人类的样子，现在的他们更像是野人。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不断碰撞。
伊塔雷克皱着眉头，试图为目前尚未开化的人类找出一条最适合前进的超凡之路。
传奇是肯定不用想的了。
但只要踏上超凡，无疑就有了些许自保能力，伊塔雷克也就不必担心哪天睡上一觉人类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突然灭绝了。
“希望你们未来的表现，真的能配得上我的关注。”
伊塔雷克喃喃自语道，从入门到入土的超凡道路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当蛮悠悠苏醒。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伊塔雷克坐在火堆旁烤着什么东西。
喷香的肉味让蛮的喉结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然而他却紧张的望着对方一动不动，昏厥前的画面深刻的印在了记忆中。
瞥了蛮一眼，伊塔雷克知道这家伙就是当前为数不多的人类中的头领。
而从他率先苏醒来看，说不定也是所有人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噗嗤。
一团火苗在伊塔雷克指尖燃起，奇异的现象让蛮的眼底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渴望。
“想学吗？”
标准的语言让蛮猛地抬起头，但不等他在惊喜中开口，伊塔雷克便自己熄灭了那团火苗。
“可惜，你学不会的。”
“……”
“孱弱的身体，糟糕的魔力亲和，还没有巨魔那样变态的自愈能力。
难怪一座雪山就困住了你们这么多年，区区雪狼就能让你们噤若寒蝉，成为它们定期狩猎的家畜。”
将烤好的野兔撕下一半，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维罗妮卡。
这种雪山上特有的野兔毛皮厚实，肉质肥美，看着伊塔雷克毫不客气的一点点将其敲骨吸髓的吞咽下去，蛮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声肠鸣。
“想吃？想吃就自己去抓吧。”
满意的吞下最后一口肉食。
其他的人类也陆陆续续的苏醒，安静而惶恐的挤成一团，看向伊塔雷克的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打量。
“能遇到我是你们的荣幸，毕竟有资格让人类步入超凡的存在寥寥无几，而我便是其中当之无愧最出色的一个！
魔法是不用想了，反正你们和接下来的十几代人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天赋。
但愤怒可不需要门槛。
只要有在绝境中敢于挥刀的勇气，愤怒之道便会青睐任何一个向死而生的弱者，把你们在痛苦中淬炼成一名合格的战士！”
挥了挥手，伊塔雷克随口一言便决定了几人接下来将会维持数日的苦难生活。
“反正伱们这趟出来狩猎也没什么收获，明天就干脆开始磨练吧。
部落那边我会解决好他们的食宿问题，等什么时候踏入愤怒的门槛，你们才有资格重新返回部落。”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蛮心想。
然而到了次日，他便立刻知道自己到底错的有多么离谱！
十几只野兔被放在了直径一公里的圈内，丝丝缕缕的龙威划分出界限，而伊塔雷克则强迫所有人赤手空拳的去捕捉野兔，甚至不允许他们穿上保暖的皮毛。
第一天。
包括蛮在内的十几个人类没有一人成功，差点在雪地中冻死。
第十天。
无数次濒临死亡的经历让蛮鼓起勇气，试图带着族人借助夜色逃离。
被发现，然后被揍成半死。
第三十天。
蛮带领族人围追堵截，最终成功抓住一只野兔，然而伊塔雷克却矢口否认他的成功并选择没收猎物，当着蛮的面吃掉了他辛辛苦苦捕获的野兔。
愤怒的力量在心中爆发，蛮第一次朝着不可战胜的强敌挥拳！
伊塔雷克很高兴能看到愤怒的种子在他体内萌芽，超凡的第一步已经从人类中坚定迈出！
然后把蛮揍成了半死。
第五十天。
所有的人类都能单独抓住速度惊人的野兔了，然而蛮却因为左脚先走进岩洞而被伊塔雷克挥以老拳。
众人怒，蜂拥而上。
半死。
第八十天。
伊塔雷克对待众人的态度愈发恶劣，所有人的任务也从捕捉野兔变成了实战对抗。
丝丝怒气缠绕在石斧或者拳头上，每一个人类都在竭尽全力的发起进攻，操控愤怒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娴熟。
然而无论多么气势汹汹的攻势却总能被伊塔雷克轻松躲过。
费尽心思设计的陷阱更是连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反观每当伊塔雷克轻描淡写的挥出拳头，恰到好处的力量便都能将一人击晕过去！
以至于到了最后。
局面都会变成蛮独自一人艰难应对伊塔雷克，而后者还有闲情雅致的冷嘲热讽，让蛮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直往上窜！
越是愤怒，便越是强大。
但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蛮和伊塔雷克的差距都有那么亿点点巨大！
数月后。
伊塔雷克终于宣告这一期的战士速成班圆满落下帷幕，给予了所有人重返部落的资格。
当带有一丝暖意的阳光沐浴在身上，曾经对超凡之力心心念念的蛮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眼角忍不住浮现几滴热泪。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啊！
一天一小揍，三天一胖揍。
伊塔雷克的无情铁拳残忍击碎了蛮天真的幻想，让他由衷觉得弱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在不到第十天的时候就已经想跳车离开了！
只可惜，伊塔雷克当着蛮的面焊死了车门，然后露出一个让他每每都能在半夜吓醒的满怀恶意的冷笑。
想走？
问过我的拳头没有？！
蛮早已记不清自己濒死了多少次，但他可以肯定，里面绝对有一大半是被伊塔雷克揍出来的！
从最开始的唯唯诺诺，再从折磨中不由自主的诞生出一缕愤怒。
最终扩张到让蛮敢置生死于度外，变成了管你他妈的是谁先吃老子一拳的地步！
如果现在再让他面对雪狼，蛮觉得自己可以变不改色地将那群畜牲活活打死！
握紧拳头。
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强悍力量，远超蛮几个月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程度，让他的心底不由浮现出对伊塔雷克的浓郁感激。
整个过程虽然痛苦，但现在看来这都是值得的。
而蛮也悄悄把这个锻炼的过程记录下来，准备用于培养其他族人，最好人人都能掌握愤怒的力量！
他也曾询问过，伊塔雷克教导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一天对方的回答却只是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目光中透着一股让蛮难以理解的期待。
“再严酷的冰雪都无法熄灭超凡的火焰，而借助你们的部落让人类的脚步扩散到整个世界，就是我唯一索取的报酬！”
放心吧，老师，您的愿望我一定会为您实现的！
沉默的下定决心。
蛮打定主意，日后每当部落中诞生出新生儿时就必须要教导他领悟愤怒的力量，绝不能辜负伊塔雷克的期待——！
没有人知道。
因为蛮的这一个举动，最初的人类部落中开始弥漫崇尚武力的热潮。
甚至最后渐渐发展成为牢不可破的传统，成为了人类中最着名的战士圣地，吸引世界各地的莽夫前来试炼。
而后世的维库人也几乎人人都是战士中的精锐，尤其盛产有着号称‘心火不熄，狂战不止’的狂战士，即便是死亡都无法阻止他们狂怒的厮杀！
以至于每当冰雪消融时出海劫掠。
维库人的船只都会成为周边王国严防死守的可怕入侵者，一面血色旗帜就能让为敌的士卒们遍体生寒，成为所有国家眼中野蛮而又强大的象征！
不过蛮并不知道，伊塔雷克其实没有急着离开。
他始终在旁边默默观察，看着蛮有条不絮的率领众人清剿雪狼的威胁，大力鼓励生育。
还有制定出严苛的雪峰试炼，在一年又一年中变作部落惯例的培养战士的传统，最终在某天怒斥新一代的孩童，试图激活他们内心的怒火时迎来寿命尽头，老死于雪峰之下。
而就在蛮老死的那一年里。
部落也随之爆发一场内战，最后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分裂。
但是人类的脚步也随着那群离开的维库人一起不再局限于雪山，在伊塔雷克欣慰的注视中，向着外面的世界悄悄探出了第一根触须！
没什么好看的了，当年的教导没有白费。
伊塔雷克心想。
漫游世界的旅途也在停滞了78年后重新开始，无忧无虑的旅程仍在继续，终于在度过了1429年的愉悦时光后迎来末尾。
龙王会议即将召开！
九位巨龙中的王者早已等待许久，只为了最后一个缺席的黑龙领主莅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