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取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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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绝对不行！”阿瑟拦在他面前。虽然知道自己反对也没什么力度，无法撼动萨拉议长的决心，但他就是忍不住强烈抗议。
“事情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陷阱啊！”
本来双方已经达成互换协议，在那之后对方又突然提出过分的要求，指定让萨拉议长搭乘救生舱离舰，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装备，孤身一人前往。
阿瑟又急又气。蓝宇宙这个恐怖组织哪有什么信誉可言？万一中了对方的圈套，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怎么有脸回PLANT。
“对不起舰长，无论如何我必须去。”
“但是——”
“你就当作是议长权限下达的命令吧。”
一句话把他后面想说的全部封死了。阿瑟不禁叹气：“好吧……”
他尽力了，没想到阿斯兰固执到这种程度。既然议长都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区区一介军人的他还能说什么？
“保险起见，至少让Destiny护送您到那边，以免中途发生什么意外。”
阿斯兰露出温和的笑容，算是默许：“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唉，怎么又是这句话。阿瑟心里苦。
随后阿斯兰离开舰桥前往救生舱准备。阿瑟向CIC使了个眼色，少女立刻点头会意，跟了上去。她携带着移动通讯器，作为双方联络的桥梁，距离与敌舰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五分钟。
阿斯兰换好衣服钻进狭小的救生舱，她把针孔样的定位器交给他，以确保扎夫特能及时掌握他的动向。
阿斯兰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地接过去，她忽然睁着明亮的大眼恳切道：“议长，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声倒有些意料之外，阿斯兰愣了下，随即笑道：“谢谢。”
自由女神号舰尾的紧急逃生通道开启，整备士一脸担忧，慎重嘱咐了几句，将救生舱轻轻推向外空。
浩瀚如汪/洋般茫茫无际的宇宙，闪烁着点点星辰，渺小的墨绿色救生舱宛如一叶扁舟，孤单地漂浮着。
密闭的舱内沉闷又狭小不堪，左右摇摇晃荡着，仿佛被人丢进了一个巨大的充气球里。阿斯兰不由得深呼吸，理了理衣襟同时调整姿势。
他深知此次一行大抵是凶多吉少，心底已不抱任何期冀。然而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卡嘉莉的脸。总是全心全意，和他看着同一方向。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救生舱缓缓滑动向前。真驾驶Destiny靠了过来，略显迟疑地问：“阿斯兰，你真的要去吗？”
“你不是听到了吗？”
“听到了所以才问你啊！”
“那就送我过去吧。”
他的语气决绝断然没有一丝动摇的可能。真不再搭腔，伸出Destiny右臂将救生舱钩住，往敌舰方向飞去。
行程过半，抵达两军阵线交界处。阿斯兰打开舱内国际救援频道，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空寂的宇宙中响起：“PLANT最高评议会议长——阿斯兰·萨拉本人，按照约定到了，现在我必须确认阿斯哈代表所处的位置。”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对方却因此陷入沉默。自由女神号、奥布、月面三舰乘员都不禁屏息以待。
良久，对方才慢悠悠答复道：“阿斯哈代目前不在本舰上。”
“什么——！”话落，舰桥声波中传出阿瑟义愤填膺的吼叫：“难道你们想出尔反尔吗！”
阿斯兰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焦灼不安，面色从容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萨拉议长别急，阿斯哈代表虽然没有搭乘本舰，但的确受本舰所保护。”说这话的人似乎轻笑着，有一种成功将他们玩弄于股掌间的优越感：“她在你们二点钟方向的太空站里。”
二点钟？
阿斯兰蓦然一惊，扭头将脸贴着门窗朝那个方位望去。
穿过茫茫碎石，荒芜凋敝的夹缝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型空间站。表面被晶莹剔透的玻璃覆盖，乍看之下像一颗坠落黑夜的陨星，又像个巨大的冰窖，皎洁无暇中渗着一丝冰寒的气息。
远远望去，卡嘉莉金色的身影正伏在透明窗面上，一动不动，宛如一簇落进玻璃瓶底部的星火，微微燃烧着，将整个空间都点亮了。
阿斯兰看得胸中一抽，急切道：“现在就放她出来。”
“萨拉议长抵达本舰后，我们自然会打开门，不然的话……”
转眼，以Freedom为首的MS小队里三层外三层将太空站团团围住。仿佛在向他们宣示主权。此时任何一道细微的光束擦过，都足以倾覆这座小小的空间站。
“不能相信他们！”阿瑟极力呼喊着。
救生舱内的空气令人窒息，阿斯兰内心挣扎撕扯着，汗水顺着发际流下来。
进一步是悬崖，退一步是深渊。虽然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赴会，但前提是必须保证卡嘉莉的安全，而不是白白送死。他要更多地为大局考虑。
如果没有成功救出卡嘉莉，他也因此而被挟持，那扎夫特军一定会陷入被动。此事攸关舰船上几百条人命。
“只要她平安回到自由女神号，我一定跟你们走，绝不食言。”
“呵……我们不会相信扎夫特，况且您背后那台机体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我们呢。”
他说的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Destiny。
驾驶舱里的真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喂，你们这群人也太卑鄙了吧，明明是你们先不遵守约定！”
“真，别说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救生舱已漂浮进入敌军的范围。敌方MS小队接到指令，立刻蜂拥而上，举枪对着他。
糟了！真猛然反应过来，手握盾牌展开光翼极速冲过去，将救生舱护在怀里。
密密麻麻的光束像一张网，顷刻间从四面八方盖下，他奋力突围，却被那架黑色机体拦住去路。
“又是你！”真咬牙切齿。
“议长——！”
舰桥上，阿瑟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抓头，懊恼万分。他就知道会这样。蓝色宇宙那群人怎么可能跟他们乖乖谈条件，阿斯兰偏偏一意孤行。
“舰长，我们要加入战斗吗？”操作员等待着他的指令。
“不行，再等等，这种情况下开火会打中议长的。”
幽暗深邃的真空，黑色机体故技重施，分离出一排幻影，相同的机体、相同的招式从不同的方向袭来，难以分辨真假。
真不停地闪躲，一方面还要护着怀中救生舱。应接不暇，非常吃力。
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基拉，看到阿斯兰乘坐的救生舱被包围，立刻意识到双方谈判失败了。那卡嘉莉……
他急不可耐，将引擎踩到底，驾驶Justice往太空站的方向飞去。
迎面，Freedom拦住去路。
基拉咬牙，死死盯着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后退拉开距离，启动光束炮瞄准，还未锁定具体位置，对方就先一步闪到安全区域。
是的，很奇怪，非常奇怪。
从之前的战斗中他就发现了，这个人似乎能提前预知他将要发动的攻击招式，每当他举起光束枪，Freedom就瞬间转移了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
隐隐的，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但这并不能使他感到放松，反而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一路战斗过来，他依靠的是反射神经和对战局的判断，而不是这种莫须有的感觉。
无奈之下，他抽出腰间长刀冲过去，对方亦拔刀抵抗，刀锋相抵，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这一刻，基拉突然意识到Justice拥有Freedom所没有的光束脚刀“狮鹫”，那是近距离作战Justice制胜的唯一契机。
他立刻展开“狮鹫”，Justice膝骨一道银光闪过，朝着Freedom腿部踢过去，却被对方上跃躲开，一脚踏空。
此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是阿斯兰的话，这一击应该中了吧。
趁着Justice伸脚腾空的一刹那，Freedom回身一束胸炮贴着Justice驾驶舱压来，基拉猛然抬首，光束从驾驶舱旁擦过，爆炸的玻璃哗啦一声稀碎地打在他身上。紧接着上方的Freedom持刀砍下来，基拉一个激灵及时往后拉，刀锋贴着驾驶舱从眼前滑落，Justice腿部应声断裂。
我输了？输给了Freedom……
真是不可思议。
他从不因自己的战技而骄傲，也不曾执着于胜负，但此刻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支配着他。
——我还不能死，卡嘉莉还在等我。
“舰长！Justice被……”
基拉大人？阿瑟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传回的画面，急忙喊道：“赶紧通知月面舰队过去支援，我们这边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迪亚哥接到命令赶过去，见基拉驾驶Justice残破的机身还在和Freedom殊死搏斗。
这样下去不行。他带领MS小队留下牵制Freedom，让下属护送基拉脱离。
“可是，卡嘉莉她……”通讯器里传来基拉焦急的呼喊。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战斗，赶快回去！”
Justice虽然落败，真驾驶的Destiny却在敌军阵线中杀出一条血路，摆脱了那架黑色机体，抱着救生舱成功退回安全区域。
“基拉！”
眼看外面的世界战火绵延，光束在漆黑的宙域中碰撞交汇成一片火海。坐在狭小救生舱内的阿斯兰却什么也做不了，不由得深深痛恨起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从没想过基拉会落败。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渴求着水那般，在心底渴求着力量。
Freedom的胜利让战局的天平倾斜，灰黑色敌舰趁机挣脱钢索，从夹缝中突围而出。
“他们要逃了，舰长！”
“不用追击，以营救阿斯哈代表为第一要务！”阿瑟凛然道：“联络奥布舰船，去太空站！我们这边还能动的机体就只有Destiny了。”
救生舱正在回程途中，阿斯兰隔着窗户，焦炙地遥望离得越来越远的星屑战场，心底一阵慌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们似乎是想脱离这片区域，那卡嘉莉呢，他们打算丢下她？
“真，把我放下，你快去太空站那边，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到阿斯兰的声音，真恍然回头，望向碎石带夹缝中那处发光的区域。敌舰正朝着二点钟方向脱离，Freedom守在外面，似乎是想断后。
——难道！
意识到的时候，真立刻推动驾驶杆，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过去。
阿斯兰瞳孔放大，目光紧紧追溯着那处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的光源。排山倒海的恐慌和危机感箍得他心脏发疼。
那之后，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了。
Freedom转过身来，眼睛闪过锋利的银光，杀意四起。他举起来/复/枪，对准背后的太空站。
不，住手……
喉头哽塞，发不出任何声音。阿斯兰僵滞着，十指用力贴着玻璃，仿佛硬生生嵌了进去，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渺小透明的空间站孤零零地，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碎掉。黑暗中一道小小的光束划过，宛如火柴般，点亮了那个区域。
金红火焰在阿斯兰碧绿的瞳孔中燃烧着，漫天光亮灭顶而来，令他刹时停止了呼吸。
他仿佛能看清她的面容，雪花般的眼泪闪闪的，反射在透明的镜面上，她双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转瞬间却被火焰吞噬。
“啊、啊……”
昏昏沉沉地，无意识的呓语……
这不是真的，就像几天前的噩梦一样。
只要醒来就好了。
不是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而是他想过一千种结局，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光，灭了。
“——不——！！”
伸手不见五指，茫茫无边的空寂宇宙内，响彻着阿斯兰撕心裂肺的悲鸣。
他的世界分崩离析，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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