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9章 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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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如钩，高悬于墨蓝天幕之上。
    夜风拂过山岗，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然而在这一派安然中，却有肃杀之气逐渐凝结，不闻虫鸟啼鸣。
    “霓虹……大正年间么？”
    手按胸口，从已经有些习惯的失重晕眩感中恢复过来，文炳不急着打量四周，而是缓缓消化灌输进自己意识的信息。
    距离他从《甜蜜家园》位面中脱离回返到卢卡斯出身的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看似很长，但其实已经十分短暂了。
    毕竟暗面虚界因为是人心最为浓烈的情绪凝聚演化，其中经历也是多以杀伐为主。
    譬如，在《甜蜜家园》位面当中，文炳就几乎天天都在和怪物亦或者无心等其它外来者战斗，完全没有停歇的时候。
    身体不说，心神委实有些疲倦。
    饶是心魔宗道法最精擅于此，仍是无法完全化解。
    转换不同世界，本就需要他们这些人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从上次世界中“扮演”的身份抽离出来。
    急匆匆投入下一场，长此以往，很轻易会使得他们混淆自己身份，有“迷失本心”之祸。
    文炳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如果新罗军方那些人知道，这回我被召唤进的是霓虹暗面，不知该作何感想……”
    文炳睁开眼睛，嘴角扯出冷笑，但眼神却颇有些阴郁。
    半个月而已，还不足以让他搞清楚那两点烙印的组成，更不可能支持他激活烙印进入暗面世界。
    其间，自然有着缘由。
    新罗军方。
    文炳自认已经十分小心地遮掩自身形迹了，却不成想军方似乎早已知悉了他的存在，进而预料到他会去找《甜蜜家园》中的真人演员，早已暗中在他们四周布下了监控。
    尤为难以想象的，而且居然还瞒过了文炳过人的灵觉感知。
    他们背后亦有高人。
    文炳只能如此解释。
    当然，饶是军方虽然早有准备，但毕竟只是凡人之躯，虽然有些手段，但依旧奈何不了初步炼化了《无上心魔诀》这件法器的文炳。
    然而，那些真人演员们却是不然。
    既然已经被军方盯住，习惯了孤身一个的文炳外想要做些什么可谓千难万难。
    更何况，文炳还不得不将他们背后隐而不露的那位高人同时也考虑进去。
    既然双方各有忌惮的地方，那就有了和谈的可能，虽然文炳也没料到他们居然也能够拿出足以打动自己的筹码。
    烙印的激活方法。
    这个世界，和文炳、无心等人出身的修界大不相同。
    在暗面阳化之前，真正的修行者极少，先前或许有过繁盛之时，但终究早已过去不只百年还是千年。
    便是以圣堂教会如此庞大的势力，在这之前维持他们的，也不是以超凡的武力为主，政治手腕反而更加重要一些。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理所当然地走上了另外一条探索世界的道路。
    不再是从自身出发，调和身心气血，寻求与天地共鸣，而是将格物致知之说走到了极致。
    即使不能御剑飞行，斩人头，伟力归于自身。他们依然可以做到上天下海，朝游北海暮栖苍梧，哪怕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
    当发觉暗面阳化这一事情后，除去培养属于自己的修士外，这个世界的政府组织也没放弃通过科技来研究这种被他们称之为“量子转移”的神秘现象。
    在集结了一个世界精英天才的齐心协力下，很快就取得了部分阶段性的成果。
    他们仍然无法从无到有地生产出神秘意味如此之重的烙印，但是对已有的加以破解改造，还是有些眉目的。
    只是苦于缺少验证试验的对象，毕竟每一个觉醒出烙印的，都是千金难换的人才，哪怕报废一个都是偌大的损失。
    他们和文炳简直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再契合也没有的合作关系。
    盛名之下无虚士，平心而论，文炳对圣堂教会还是很有些忌惮的，再加上双方之间还有卢卡斯的血债存在，能够减少往来，自是再好也没有。
    既然军方都能知晓自身，没道理圣堂教会没做准备。
    只不过……
    军方那批专家理论和技术明显还差许多，成功倒是成功了，只不过不是他们先前估算过的新罗“辛酉邪狱”时代，而是径自越海被霓虹的暗面世界牵引了来。
    “莫非是因为这个吗？”
    文炳心中一动，突兀想起了卢卡斯不经意间泄露的某个信息，当时他说过自己上一回去往的圣杯世界恰恰同样是以霓虹为蓝本，他的黑键便是由此得来。
    如果两次任务世界间的间隔较短，他体内烙印还残留着上个世界的印记，被误打误撞击发出来也不是太过难以想象。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又是讲得什么故事……”
    文炳环视一周。
    以自己当前所处的广场为界，可以很明显看到这座山峰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部分。
    自山腹往上，和其他山脉并无太大不同，最多树林更加繁密。
    然而半山腰到山脚，却是尽数被紫色花朵覆盖，不见发端，也不见终极，目之所见，只有这一片花海。
    景象如此奇异，必定有着什么因缘。
    文炳收回视线，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
    和上回进入《甜蜜家园》位面时一样，世界本源之力作用下，他的身形面目再次进行了某些微妙的“伪装”。
    具体五官长相没有照过镜子，文炳不能详尽说明。
    但是……
    文炳自上而下打量着自身，再和附近的草木建筑相互对照，很容易得出自己身躯当下尺寸。
    明显比《甜蜜家园》时要幼小许多，约莫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光景，尚且不如作为高中生的车贤秀。
    不过，放眼过去，场中诸人基本也都是这般年纪。但气质却和《甜蜜家园》公寓里面的那些生存者截然不同。
    无一不是身材匀称，矫健敏捷，俨然是习武多年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军人的干练简洁。
    少数几人眉宇间，更是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称的煞气，分明是已经见过血杀过生的样子。
    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这群人高手个人气质过盛，以至于很难做到如久经训练的军人那般整齐划一。
    如果把这群人放到《甜蜜家园》位面当中，恐怕用不了多少天，那些怪物们就会被屠戮一空吧。
    文炳对此毫不怀疑，哪怕这些人手中持握的只是金属刀剑，而没有现代化的枪械。
    可惜了。
    文炳暗暗叹口气，半个月的时间，他恶补了不少关于那个世界的历史，不过因为后来与新罗军方合作的关系，侧重点主要放在了有关新罗的方向。
    霓虹和新罗虽然相邻，历史上关系也十分特殊，但他依旧做不到一眼就能猜到背景的程度，要知道，更何况这些虚界是根据流传的故事传说幻化而成。
    既然是故事，肯定要有许多夸张想象，与事实不相符的成分。
    文炳最多感觉大正这个年号有些耳熟罢了，提供不了更多参考信息，能够倚仗的，还得是他自己的手眼判断。
    “话说，这个世界的故事当中谁是主角？”
    想到这里，文炳视线一一扫过场中或站或立的众人身上。
    既然是故事衍化，必定存在着主角，一切剧情都是围绕着他来推进。
    《甜蜜家园》当中，车贤秀虽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然而平心而论，多少有些不够主角气象，被其他配角夺去了风采。
    尤其是在文炳干预影响下。
    “一个、两个、三个……”
    并没有耗费文炳太多时间精力，很快，他就将范围缩小，锁定在四五个人身上。
    他们的外貌、气质、气势，明显与周围人有所不同。
    文炳正自盘算着应当如何接近他们，旁敲侧击打听些消息时。
    “各位。”
    嫩童声悠悠响起。
    是两名提着灯笼的幼女，身量、面容宛如复刻，除去发色和分左右挂在发间的紫色花朵配饰外，竟是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差异，腔调节奏语气也是完全同步，让文炳莫名想到了冷冰冰的人偶。
    不过垂髫之年，两女却不见有丝毫稚气，面对数十名持刀武士也不见有任何慌乱，仿佛只是在闲叙家常，“感谢各位今晚齐聚于此，参加这一届鬼杀队的最终选拔……”
    “这座藤袭山中，关押着许多由鬼杀剑士所活捉的鬼。不过还请各位放心，他们永远都无法逃离这座山。”
    黑发幼女说完一句，左侧的白发少女立刻跟上解释，“毕竟，从山脚下直到山腹，一年四季都绽放着……
    那些鬼最厌恶的紫藤花。”
    广场上微有骚动，但尚算平静。
    显然两女口中所说，他们事先多多少少都已经知晓。
    文炳敏锐把握住其中关键字眼，“鬼”与“紫藤花”。
    “真是无趣啊。”
    文炳摇摇头，有些索然无味，已经不用太多提示，他已经大致猜到其中剧情，和《甜蜜家园》中不会有什么两样，鬼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抵御不过心中**沉沦堕落的怪物罢。
    不过，这个世界的恶鬼们搞出来的局势显然没有《甜蜜家园》里面那么崩坏，最起码的秩序还是存在。
    想必，这些少年武士们就是能够被培养来维护秩序的关键了。
    “但是从这里开始，就再也没有紫藤花了，所以鬼自然也可以不受限制地任意行动。”
    “而各位，则要在这里，设法存活七天。
    活下去，就是最终选拔的合格条件。”
    说到这里，两女对视一眼，齐齐垂首祝愿，声音再次重叠起来。
    “那么，祝各位一路顺风……”
    文炳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只知道当两女合声说出最后一句时。
    自身心神猛然失守，识海被一片看不到边的黑暗完全笼罩。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冷漠异常，除去威严外听不出任何情绪，宏大到无以复加的意志从天而降。
    一行行文字信息在“眼”前刷出。
    “行者编号混乱，灵魂扫描异常。
    黄字行者二百六十一号卢卡斯人物消失。玄字行者零零三五号文炳身份确认。”
    “主线任务：本源勘探！”
    “任务世界:宇字三十六号霓虹—鬼灭之刃福地。”
    “场景:藤袭山—试炼选拔。”
    “当前位面本源勘探度％。”
    “主线任务一：存活。
    玄字行者035号文炳成功在藤袭山存活七天，完成鬼杀队选拔。”
    “支线任务:击杀手鬼（奖励未知）。”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文炳揉揉额头，长呼口气。
    怪不得无心会称呼卢卡斯为“行者”，原来根子上竟是出在这里。
    “行者”之说，不是他们自称，而是他们本身的职务。
    虽然文炳还是稀里糊涂，不过以小见大，还是能够窥见许多信息。
    本来，他以为自己和卢卡斯身上的烙印来源不同，对方的是他所属的圣堂教会独有的。
    现在来看，怕是未必。
    否则，那点烙印中牵引来的意志讲述起来，应该选用更符合圣堂教会的教义词汇字眼才对，现在看来，倒更接近本就归文炳所有的烙印画风。
    还有，文炳到现在终于比较真实地把握住虚界之间，“行者”之间的等阶差异，心中某些疑惑也悄然解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虚界与“行者”的评定，无疑是按这些划分等阶的。
    文炳现在被评定为宇字级，出现在同一级的《鬼灭之刃》世界里，看起来颇为恰当。
    那么卢卡斯上回前往《甜蜜家园》位面，就一定是例外中的例外。
    卢卡斯还要高出现在的文炳一个等阶，但从这些少年武士的素质可以推算出《鬼灭之刃》等级必在《甜蜜家园》之上。
    那样的话，卢卡斯上次任务应是超出了任务世界两个等级。
    无心应该也相差无几。
    所以上回走向才会变得那么迷，两人本来应该放在最后才爆发的大战一开始就展开，搞了个两败俱伤，无力再干预剧情发展。
    不唯独是因为无心和《无上心魔诀》之间的联系使然，怕也是世界本源的修正力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