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登岛第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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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朔山越发的近了。巨大的桃树枝叶横柯，郁郁葱葱，向东方蔓延不见尽头。
其中一枝不知道受了什么力量的牵引，向下垂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拱门。
门上有小树枝弯曲蟠结成三个大字，鬼门关。
展昭一度以为，鬼门关应该是弥漫着漫天的红莲业火，聚敛了无数魂魄，日夜翻滚，不得解脱。
到处皆是一副夜叉拔舌、铁锅炖鬼、鬼哭狼嚎的热闹场面，再不济也得是鬼气森森、阴风阵阵的样子。
可是，直到近前，展昭才知道想错了。
鬼门关不仅不是阴风阵阵，万鬼翻腾的模样，反而桃枝灼灼，春暖花开，颇有一种岁月静好模样。
胡九儿从怀里拿出两张敛息符贴在自己和展昭身上：“展大人，虽然你带着寿麻石，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伥虎嗅到我们的生气，这敛息符千万不能掉。”
展昭点了点头，任由胡九儿贴符。
他打量着度朔山，山顶有阳光撒下，桃花朵朵，隐隐可见一只金色的公鸡在桃枝间跳跃，而鬼门关紧紧闭着门，并没有鬼魂出入。
“那是桃都。”胡九儿顺着展昭的眼神看去说：“桃都是度朔山上的天鸡，负责报晓。它一啼叫，天下所有的鸡就都跟着叫了，外出的鬼魂回归地府，鬼门关便会关闭，不再接收鬼魂入境。据说它本是一只重明鸟，于帝尧有恩，死后功德加身，化作天鸡。后来，幽冥界诞生度朔山，建立地府，伏羲大人便将它放在了度朔山上报晓。原本它名字就叫天鸡，后来太叔大人嫌弃名字不好听，又觉得度朔山光秃秃太难看了。于是，她从汤谷搬了一株桃树种在了度朔山上，让天鸡在桃树上栖息，给它改名叫了桃都。”
展昭听到太叔无嫌弃度朔山难看，天鸡名字难听，忍不住笑了笑。
他都能够想象太叔无说这话的模样，必定是眼睛里带着嫌弃不屑的。
“展大人，如今外界正是白天，鬼门关紧闭，正是采还阳草的好时候。我们过去吧。”胡九儿打断展昭思绪说道。
展昭闻言点头。
贴好敛息符的两人抬脚走到了阴路路口。
前面是度朔山阳光明媚，后面是阴阳路黄沙昏沉，两边仿佛被人一刀切一般，情形完全不一样。
鬼门关前并没有人把守，只是那桃枝形成的门上刻着两个人像。
一个位于左边门扇上，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执金色战戢；一个则位于右边门扇上，一袭黑色战袍，神情显得闲自适，两手并无兵器，只是探出一掌，轻抚着坐立在他身旁巨大的金眼白虎。
展昭猜想，这两位应当就是守卫鬼门关的神人，神荼郁垒了。
“是还阳草！”胡九儿看见还阳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还阳草就长在度朔山前，鬼门关口。
绿油油的宽叶，黄澄澄如太阳的花朵，只是靠近草前，展昭就能感觉到还阳草散发的热量。
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灼热如阳的草竟然生长在这阴曹地府里。
就像展昭从来都不知道鬼门关竟然这样明媚美好一般。
胡九儿跑到还阳草前，伸手便想采摘，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了手，转头看向展昭。
“展大人，这便是还阳草。我们采下就可以回人间了。”胡九儿的眼睛里带着激动和期待。
展昭走过去，看着她，却并没有伸手采下还阳草。
胡九儿见他不动，疑惑道：“展大人，怎么了？”
展昭弯腰，伸手抚了抚还阳草。
温热的气息从指尖传递，蔓延至全身，驱散了阴风带来的阴冷，让人感觉像是置身温泉里一样。
他道：“九儿姑娘为何不采？”
展昭语气淡淡的，平板无波，但是胡九儿却瞬间变了脸色。
“展大人，你与太叔大人关系匪浅，我怎好抢先，自然是你先。”胡九儿扯出一个笑来。
展昭笑了笑：“九儿姑娘这话说的太假了些。若是你真的尊敬展某，又怎么会算计展某至此呢？”
胡九儿冷下脸来：“展大人何出此言？”
“九儿姑娘，展某会到酆都应该是你故意为之吧？千里符去哪里不好？便是直接回开封府也比到酆都更好不是吗？你常说我与太叔大人关系亲密，你带我回开封府，说不得还能在太叔大人面前得些好处。为何偏偏要到酆都城呢？”
展昭抬眼看着脸色巨变的胡九儿继续说：“是因为你看到我相思入体了对吗？你设计展某被鬼抢亲，撞见红轿鬼王祭祀，这些种种，都是你想将展某带进地府所做的障眼法对吗？”ωww.五⑧①б０.℃ōΜ
胡九儿没想到展昭竟然全都知道了，她心慌慌的，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展大人，我只是一个小狐妖，你未免把我说的太厉害了些。更何况我设计你做什么用呢？”
展昭直起身子：“没有用吗？”
“是呀。”
“既如此，看来是展某冤枉九儿姑娘了。”展昭指了指还阳草：“为表歉意，九儿姑娘先采还阳草吧。”
“这……还是展大人先吧……”
胡九儿说着，看着展昭不为所动的模样，声音越来越小。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度朔山上的阳光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下移，黑暗渐渐侵蚀过来。
胡九儿看着慢慢爬到身前的黑影，一旦度朔山上的阳光落下，鬼门关便会再度开启。
届时万鬼过关，阴兵巡逻，就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胡九儿吐出一口浊气。
对峙，心急的那个就是输家。
她抬头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展昭道：“原本我并没有怀疑你。可是你的障眼法漏洞太多了。鬼抢亲你便漏了馅，你是狐妖，为何也会被抢亲？还有后来的鬼王祭祀，他作为鬼王实在太弱了些。再到我们落入地府，九儿姑娘，你口口声声说你并不了解地府，可是你却对地府的事情如数家珍。”
说完，展昭抬手指了指还阳草：“当然这些之前我只是猜测。让我确定的，是你刚才的行为。九儿姑娘，你不是不想先采还阳草，而是不能吧？”
胡九儿叹了一口气道：“展大人果然聪明。我还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呢。”
“所以，寿麻石只是借口而已，你设计这么多，就是想将我带入地府，帮你采下还阳草对吗？”
虽然展昭说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非常笃定。
他先前的种种怀疑，在胡九儿让他先采还阳草时变成了确信。
“是。”被展昭戳穿了谋算，胡九儿也就不再遮掩了，她道：“寿麻石其实也不算借口，我原本就听闻陵怨偷了常修的寿麻石，打算照猫画虎偷她的，用来遮掩行踪。后来恰巧遇到了展大人你被陵怨打伤，相思入体。这才起了心思。还阳草设了禁制，除了守卫鬼门关的神荼郁垒外无人可采摘。除非身具大功德者。”
“所以，什么鬼王祭祀都是假的，只是你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与相思相融，能否掌握相思的力量对吗？”
展昭想起胡九儿之前说的，相思是世间有情人愿力所化，具有大功德。
“是。”胡九儿说：“采摘还阳草必须用功德，否则会触发禁制，导致还阳草毁坏失效。一旦还阳草毁坏神荼郁垒便会立刻感知。相思虽嵌入了你的心脉，我却并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掌握相思的力量，所以才会试探于你。”
“若是没有遇到我，你打算如何？”展昭问。
胡九儿道：“我原本打算偷了寿麻石，去相国寺盗舍利子的，后来遇到了你便改了主意。”
展昭了然，胡九儿不管是盗舍利子还是入地府，都需要寿麻石遮掩行踪，否则她一个狐妖如何入得了佛寺？
不过，展昭还是疑惑胡九儿为何费尽心思要采还阳草。
“你采还阳草有何用？”展昭问。
胡九儿：“救人。还阳草不仅可以使阴魂重返人间，也可以为活人续命。我游历人间时受过一人恩惠，如今他有性命之忧，需要还阳草救命。”
展昭见她不愿细说，也不再逼问，只问：“那些祭祀的活人可有危险？”
他在确定胡九儿一直算计自己后便在担忧那些被祭祀的人。
若是胡九儿为了算计自己，害了那么多人，便是拼着被地府发现，他也绝不会放过胡九儿。
“展大人放心，那些人没事。”胡九儿道：“那个红轿鬼王只是普通厉鬼而已，我对他使用了狐族幻术。祭祀确实是真的，不过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严重。那些人在我们进入地府后就会醒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展昭仔细辩着胡九儿神色，她眸光坦然，应当不是谎言。
听闻那些人没有性命之忧，展昭松了一口气。
胡九儿虽然算计了他，但是能看出来她并不想真的害人，所以处处留有余地。
展昭思量半晌，道：“我可以帮你采还阳草，但是，待你救了人后，我希望你能找太叔大人认罪。”
“真的？”胡九儿惊讶的看向展昭。
原本以为展昭被她算计，绝不会帮她采还阳草了，谁知他竟然还愿意帮忙。
至于找太叔无认罪这件事，只要她能将那人救回来，认罪也没有关系。
“你可愿意？”
胡九儿连忙点头：“愿意！愿意！我可以发誓！多谢展大人！”
“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展昭不再耽搁，他弯腰将相思的力量附着到手上。
金色覆盖了整个手掌，就像戴了一只金手套一般。
展昭捏住还阳草茎梗，轻轻往上拔。
种植还阳草的土地非常松软，很轻松的就采了三株还阳草。
胡九儿接过其中一株，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子，将它装进去，其余两株则用来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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