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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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还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级的地方睡过觉，从墙壁里翻转出来的床铺柔软舒适，吹拂在脸上的微风让他感觉自己简直上了天堂，竟然没有核雾的味道，竟然空气是湿润的。而且睡觉之前他还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虽然那只是星际部队的军用喷淋仓，可还是让里昂激动的想哭——居然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大水柱喷洒在身上，温暖有力，而且是干净的水，他忍不住在喷淋仓里对着水柱大喊大叫，把自己呛了个半死，然后隐约听见旁边的喷淋仓里传来胖子的嚎叫，就像热铁猛然浸到了冷水里，激昂而热烈。
    里昂躺在那个橘黄色的小睡眠仓里，舍不得就此睡过去，他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身下的织物，用布满硬茧的指尖触摸那种柔软，他从没见过如此细腻的织物，比起净化服来，更加温柔。他觉得，也许妈妈的怀里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那只是一个高密度羊绒毯。
    里昂就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梦里，又站在了那个高高的白色通道中。身边有一个像桃子般粉嘟嘟的小孩对他说：“昂，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嗯！”里昂听见自己幼嫩的声音……可是桃子是什么……
    第二天，四个人跟着乌龙，去往R57的第五区，找哥伦布爵士商量办法。乌代爷一直不见踪影，似乎独自郁闷去了。
    路上，定时亮起的紫外线照射开始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万家灯火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繁荣，渐渐变的热闹起来的龙谷，让里昂见识了什么叫做殷实，什么叫做富足。
    龙谷里不同于其他聚集地的破败和困苦，他们有自己的材料加工厂和大型养殖场，能够加工出各种古怪的建筑材料，那些修建的奇形怪状的房子分布在两侧的坡体上，随着地势高矮起伏，颇有旧时代意大利小城的风范，虽然不够整齐，也或许某一间红色的尖顶屋根本就是耿牛粪饼建成的，可绝对是栋房子，而且相对宽敞。
    数量庞大的圈养牲畜以及衍生出的副食品，夹杂着各种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充斥在热闹的大路两边。那条贯穿整个龙谷的路，是第一区赤乌族人的主要活动场所，只要走在被他们自己命名的“龙脊”大路上，就能进行任何物资的交换，当然只有日常用品和食物，金属和武器那类东西，在赤乌聚集地是不允许交易的，只有在第三区通过长老批准才能够获取。
    赤乌族人分工明确，五个区分别有自己的工作项目，洛克多吉从智脑中翻出前一天晚上用果核偷偷扫描下来的基地图纸，之后迅速分析出来，赤乌人只是充分利用了R57的旧有生物循环系统，而这个基地当初的建设格局，简直就像是为了封闭式生存而设计的。
    R57内有定时紫外线照射、水合成循环系统、废弃物处理系统、大型种植箱、牲畜养殖场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印染工厂，这对一个聚集地来讲，完全是奢侈的存在。而这一切一切，都建立在庞大的能量炉基础上，虽然他们没有足够能量启动所有设施，可是仅就维持目前运转，能源使用量也是大的离谱，洛克多吉飞速的估算了一下，整个龙谷每天消耗的能量，至少相当于盖尔的十分之一。要知道，盖尔是有各种产出换取能源的，而赤乌聚集地，完全由战灰无偿供给能源，如果不了解赤乌族人真实的悲惨命运，这里简直可以称为一座世外桃源。
    丰厚的物质条件再加上虔诚的兽神崇拜信仰，让这些憨实的乌族人活的健康乐观，就像一大群无忧无虑的孩子。拓跋红岩真的是下了本钱喂养他的器官培育器。
    四个少年跟在乌龙身后，看着这些乐呵呵的赤乌族人，就像看着一群走来走去的肉虫，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他们是所有聚集地弃民中活的最好的，可他们也是所有人类中最可悲的。
    “前面拐弯就到了”乌龙突兀的说，一路上他始终绷着脸，似乎对于爷爷交给他的任务很不满，乌龙不愿意去充当这样的角色，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哥伦布是个更合格的爷爷。
    R57的第五区是一处特殊的存在，它是基地内唯一位于龙谷地下的区域，条件也是相对最好的一个区域，因为这里是曾经的R57技术人员居住区，也是现在赤乌聚集地的“育婴区”。
    刚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里昂他们非常惊异，完全搞不明白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大家要把所有的孩子都集中在一起养育。乌龙对他们的反应也感到莫名其妙，在乌龙看来，所有生物都是这样哺育的。
    “你们的聚集地不是这样？可是没有育婴区，哪里来的孩子？”乌龙咔吧着他的黄色眼睛，他的瞳孔颜色和爷爷乌代不一样，骨骼激发的变异基因需要使用黄色的中和剂，所以乌龙的眼睛和毛发也渐渐变成了黄色。
    “孩子当然是父母生，父母养，谁会去照顾别人的孩子！”费嘉马忍不住插嘴，这几个人当中，他最有资格描述龙谷之外的人类社会，因为胖子小的时候就是跟着父母长大的，而且周围还有不少亲戚，里昂和黑额都是孤儿，洛克多吉也好不到哪儿去，四岁就没有妈妈了，父亲也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虽然在乱世之中，这四个人对于父母亲人的感情都淡然了很多，可毕竟根深蒂固的有着父母亲情的观念，所以完全理解不了赤乌族的习俗。
    “赤乌的所有孩子都是育婴箱里出生的，只有超过30岁还没有被神选之辇带走，才允许来领养一个婴儿，所以大部分孩子都没有父母，在育婴区长到三岁就分配到各个功能区去了，同一区的成年人会照顾他们，可基本生存还要靠自己”乌代一脸理所当然的介绍着赤乌族的生态，
    “育婴箱出生？”
    “领养？”
    “三岁就靠自己？”
    “这是什么怪习俗！”
    四个少年更加惊讶，连黑额都奇怪的搔了搔他的光头壳，他这个被里昂捡回去的弃儿都理解不了这个奇怪的习俗。
    “这不是习俗，是无奈”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刻意被压抑的洪亮震的周围空气嗡嗡直响，说话的正是高大肥胖的哥伦布，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哥伦布爵士的“蜂房”。
    第五区全部由这种蜂窝状的立式蜂房组成，放眼望去，无数六棱体密密麻麻的耸立在这个地下空间里，最中心的部分更是高达六层。这种建筑既节省地方，又节省材料，统一规格的蜂窝组合自由，想要扩大房屋面积直接摞一个房孔上去就可以了，非常科学的利用了每一点空间。
    温润如脂的白色纤维复合材料，厚达40厘米，是构成蜂巢的主要建筑材料，内部有蓝白色的自发光，让这个地下育婴室显得洁净而静谧。里昂赫然惊觉，雷克佣兵团那个空气净化塔下的蜂窝，似乎就是这种大型构件中的几个房孔，原来这蜂巢式建筑，组合在一起才更能显示出它们的优越性。
    能够在这里居住的，都是R57技术人员的后代，当然还有育婴区的“奶爸”们，基本都只住着一两个房孔，但是跟上面四个区的那些奇形怪状、材质各异的房子比起来，却是更加舒适。而更远处那些房孔中，则是成千上万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最大的将近三岁，最小的才出生两个月，第三区中央的六层蜂巢中，便是“产房”，所有温度、湿度，全都在那里进行控制，甚至每个婴儿的喂奶时间都安排妥当，“奶爸”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宝宝们收拾排泄物，以及教大一点的孩子说话。
    哥伦布爵士的蜂房，是最大号的，相当于基础房孔的七个，分为上下两层，美杜莎占据着上层中的一间。此刻，里昂他们四个，就愣愣的坐在哥伦布爵士的蜂房一层，看着密布在每个角落里的那些仪器、管子、操作台，还有管子里不停流动的各色液体，发呆。
    这是一个长度达到40米的狭长大厅，房孔中间的隔断都被打通，只有头顶上的四个70度角突起，才会让人感觉到这是四个蜂窝房孔组成的长厅。哥伦布爵士的一层蜂房，完全就是一个微缩的生物实验室，功能齐全，装置合理，虽然所有设备都缩小了好几号，可使用起来的效果，一点不比大型实验室差。
    哥伦布爵士依然挂着他的黄色大围裙，巨大的身躯灵巧的在仪器空隙中穿梭，片刻后，小心翼翼的从一个冒着蓝色火焰的小炉子上取下一个窄口量杯，里面有绛红色的液体，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分成六份，再加些炎牛耿油……”哥伦布爵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细巧的机械手操作着，把那些绛红色的液体平均分成六份，装在小小的细长试管里，随后又放进一些他说的炎牛耿油。不愧是试验老手，六分液体平均的一点都不差，洛克多吉在一边兴奋的看着，忍不住问：
    “这是什么？巨龙蜥的提取液吗？能中和基因变异的异化细胞吗？”
    “小子，你想什么呢？”哥伦布爵士半低下头，从他的厚眼镜片上方的空隙里看着异想天开的洛克多吉，“你以为提取这么简单？”
    说完，他把那六个试管往几个少年面前的桌上一放，得意的说：
    “来，尝尝我调的卡布奇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