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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不欢之战 (六)

革秦鞠子洲 守玄 2230 Aug 7, 2021 7:57:08 PM
    比起大场面的正面对战、阵列战斗,巷战就要散碎许多。
    但振兴松散并不是就意味着不凶险。
    相反,巷战的凶险程度还在阵列的正面对战之上!
    而现在,秦军进入县城之中,侵入贵人们的府邸之中,打的,就是巷战。
    而这一次的巷战,是奇袭,于是天时在秦。
    在这种时刻,任何角落都是秦军自己所不熟悉的,而任何角落,又是对方所熟悉的。
    这是地利的缺失。
    但秦军人多,并且接受过专业而严格的训练、他们平日里与站前,也都是吃得饱饱的,肢体力量是强于一般人的。
    这就是人和的得到。
    而所有要素之中,最最重要的,就是人和!
    战争的主体,就是人和。
    所以秦军在巷战之中,也不输于任何人。
    他们简单地三五结成队列,每个方向至少有一个人掌握,每人手中一面草盾。
    往往五人之中就会有一面大盾。
    这大盾的构成要素是铁、熟牛皮、木板、草绳。
    这样的盾,即便是最强力的弩近距离的射击,都无法完全射穿。
    鱼举着这样的重盾,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只看眼前,不管身后和身侧。
    他身后,自有战友为他打理正面之外的所有方向。
    弩手纳双手持弩,不去管任何人的安全问题,也不去管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很确定,自己会是队伍里最安全的人。
    他们穿行于贵人豪华的府邸的后院,跨过月门,旁侧里盛开的菊花从忽然中射出几支箭。
    这箭来的方位很是隐蔽,一般情况下是人视觉的死角。
    若是一般人,在这样的箭雨之下,是绝对无法活命的。
    然而对于久经训练的秦兵而言,情况则又不同。
    于他们而言,一般人的视觉死角,是会首先引起他们注意的地方。
    “铎铎铎铎”。
    箭钉在了盾上。
    鱼面无表情。
    他身后,句腿上被钉穿了。
    一个照面,一个伤员。
    但也就只有这一个伤员。
    必杀的弩箭未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
    埋伏的楚人们手持铜戈,冲了出来。
    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
    很疼,但比疼痛更加剧烈的,是怒。
    句咬着牙,刺出手中的铁剑,一剑削断了一命楚人的戈——如果是纯粹的铜戈,那肯定是不会被这样轻易地削断的。
    但楚戈的配置是,木柄,铜啄。
    句一剑削断了戈的木柄。
    铜啄落地。
    这名楚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柄剑划过喉咙,鲜血溅射出来。
    鱼没有抽剑的打算。
    他老老实实地举盾。
    楚人们的戈啄在盾上,刺破最外层的草绳,钉在熟牛皮上。
    鱼身后,弩手纳持弩,射出一箭,立刻换弩。
    一般情况下,弩手身上带着三把弩。
    一什的十人之中,也就只有一名弩手而已。
    纳将三把弩射空,击杀了三名楚人。
    都是一击毙命。
    这倒不是说纳有什么百发百中的本事,而是距离太近,想射偏都很难。
    射空了弩,纳抽出了自己的副武器。
    那是一柄比一般的制式长剑更长一些的铁剑,有五尺长。
    弩手,一般是一什之中,身材最魁梧,剑术最强大的人。
    如此,才能够确保不会轻易被人斩首。
    纳抽了剑,看着冲向自己的楚人,不闪不避,直勾勾一剑刺出去。
    一名楚人停住了冲锋。
    他高举着手里的戈,眼中是不解。
    持戈的人,攻击的距离大约是臂长加戈柄的长。
    而作为弩手的纳,他的攻击距离则是臂长加剑长。
    纳的身形很高大,他手里的剑比一般的剑更长。
    所以纳的攻击距离理所当然比一般人长。
    在拥挤的战场上,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闪避,就只有力量、速度、长度的较量。
    一寸长,一寸强也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不过这个道理,这名楚人没有机会领会了。
    纳抽了剑,身旁战友用手盾为他格住另外一名楚人的袭击。
    纳又是一剑刺出。
    这一剑,依旧犹如弩箭一般,快、准、狠。
    又是一击毙命!
    所谓弩手,就是如此。
    无论使用的武器是弩,还是别的什么,都要具备使用弩时候的特性。
    纳毫无疑问是一名合格的弩手。
    十二名楚人袭击者在五人秦人小队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箭雨之后的一个照面之间,楚人五死两伤。
    剩下的五人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跑。
    跑在第二位的楚人见到同伴竟然比自己跑得快,心里一急,一戈抡了上去,而后自己变成了长跑冠军。
    纳见到这一幕,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不追,留不住,而且有可能会有埋伏,阵型不要散!”举盾的鱼沉声说道。
    于是想要追上去的两人秦兵立刻止住脚步。
    “他们跑不掉的!”纳收剑,将自己的三把弩都上了箭,以备下一次战斗。
    “包扎一下。”鱼没有回头。
    他知道,队伍里有一个人受了伤。
    “要不要先退出去?”纳看着句正在流血的小腿。
    “不用了!”句咬着牙,很是不甘。
    “别逞强!”鱼说道。
    “但是……”
    “没有但是,往前走你也是累赘,不如我们直接退回去。”
    “这里是战场,不是在训练了!”
    “那……那好吧。”句很有一些不甘,同时也很是愧疚。
    “走吧,小心一些。”一行人缓缓退回。
    ……
    王翦坐在一块刚擦干净的石头上,看着正在全神贯注地吃东西的楚人灾民。
    他以前也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人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眼里就没有什么人情世故了,只有食物。
    你是食物,我是食物,猫猫狗狗,都可以是食物。
    目前的这些人,显然是还没到那一步,不过看样子,也快了。
    如今秦人给了粮食吃,他们吃过了,很快便也就能够变回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正常的人。
    在旁的秦人士兵们看着这些正疯了一样的吃东西的楚人,大多心有余悸。
    他们很多穷苦出身,有些是经历过这样的饥饿的。
    因着以前受过的苦楚难以磨灭,所以过上好日子之后,对于秦王政的感激也就无法磨灭。
    现在见着了与自己一般命运悲惨的存在,心中怜悯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他们怕自己再度沦落到如此境地。
    因为共同的悲惨,他们与这些楚人很能共情。
    也因着这份共情,王翦才决定停下脚步来救助他们。
    敌国的人,也可以是自己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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