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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家庭

革秦鞠子洲 守玄 2126 Aug 7, 2021 7:57:08 PM
    娶新的妻,是净反复思量过的。
    这事情对于他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虽然有着一些利益之外的考量,但是更多时候,净是按着王都尉教授过的兵法在考虑这事情。
    就利益而言,他当然是得到了切实的利益的。
    但是因此、父母、妻子都在疏远他。
    弟兄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净知道,他们也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可是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净想不明白。
    娶了县令的女儿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自己在本地也有了可以依靠的靠山、后续工作会很顺利。
    这也意味着家里的经济条件会好一些,父亲母亲不必辛苦做活。
    原本的妻也不用再天不亮就起床劳作。
    儿子也可以享有更多的食物、衣服。
    但为什么,为什么得到了这一切,大家还是不满意呢?
    净无论如何想,都想不明白。
    齐蓁感受得到隔阂与排斥,净同样可以感受得到。
    并且,针对于他的排斥,比针对于齐蓁的排斥更加深重。
    父母在排斥、妻子在排斥。
    他们无言,态度上却又说明了一切。
    净有些苦恼。
    复习了一遍今日学习的字数,净起身披上了新衣,去往工地。
    ——这工地,是建造聚居区民居的工地。
    他们花了钱,请了本地的年轻人们来做活、一同建造房屋,准备以后将大家迁居于此。
    虽然整个过程并不顺利,但付出了钱,所有人也就都没话说。
    川蜀穷苦,而且潮湿多雨,工地里做活也不是每天都能做,总要等雨停了,才好开工。
    今日是艳阳天,净来到工地时候,益正在监工。
    说是监工,其实他扛着一包土,干活比谁都有劲。
    这样的劲头感染了本地的丈夫们,他们纷纷鼓起干劲,拼命地干活。
    对于政策不满意,但大家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情就反抗政令。
    这房子总归是他们自己要居住,所以几遍不满意农会的规划,但他们还是收了钱,拼命地干活。
    挖土垫地,三五人以绳子将木墩抬起,而后重重落下。
    夯实地面,打下地基,随后开始建造房屋。
    净转了一圈,中间想要加入干活的队列。
    然而益一见他穿的新衣,便立刻出声制止:“净大兄,你穿了新衣,就别做活了,再弄脏、弄坏了了衣服,就不好了。”
    净闻言一顿。
    这是很正常的关切。
    可是净从中感受到了排斥。
    不是可以针对他这个人的排斥。
    具体是针对什么,净不清楚。
    但总归是又受到了排斥。
    而且,这排斥还不是简单的出于反感和厌恶,而是出于关怀。
    他可以感受得到,他身边的人,正在关怀着,把他推开。
    一个一个,都是如此!
    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委屈,看着转身又投入做活的行列之中的益,净心情烦闷。
    于是他选择离开工地。
    离开工地便是沿着熟悉的道路,回道熟悉而破落的自己生长的村子。
    小村宁静,靠近一些之后,听到小孩子的嬉闹。
    孩子们只有吃饱了,才会有这样的力气与时间嬉闹。
    净多少有些欣慰。
    再走近一些,他听到了自己的儿子洛的声音。
    小小的洛短手短脚,跟在别的小孩子身后,跟屁虫一样。
    与他一般的跟随着大一些的孩子玩闹的还有两个小孩子。
    这些孩子笑闹着,虽然玩不上什么好玩的玩具,也没有什么好的游戏,但却很是开心。
    他们之中有人跌倒,其他人立刻站在原地嘲笑。
    那种笑,并不掺杂刻意的恶,只是开怀。
    笑着,跌倒了的孩子自己也笑起来。
    净走近一些,立刻被孩子们发现。
    大一些的孩子缩了缩颈子,小孩子们则迷茫站在原地。
    净的儿子,短手短脚,笨头笨脑的洛迷茫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父亲。
    大大的眼睛眨巴起来。
    小小的身子立刻被净一把提起来。
    “洛,爹爹回来了。”净开口对着自己的儿子如此说话。
    洛迷茫之后,发现脚不沾地,于是挣扎起来,嘴里“呸呸”地对着净吐口水,短短胖胖的小手划拉着,想要打净。
    净有些迷茫。
    他回头看去。
    小孩子们弯腰捡起了小石子,朝他丢了过来。
    不疼,但很伤人。
    净犹豫一下,将洛放在地上。
    大一些的孩子立刻跑了过来,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将洛护在身后,然后他们谨慎地后退。
    净伸了伸手,小孩子们掉头就跑。
    回到家,父亲蹲在墙边正在晒太阳,母亲举着木杵,正在捣麦。
    原本的妻,如今的妾,现在正在铡草。
    家里散养的几只鸡正慢悠悠在院子里踱步。
    净站在门口,推门的动静惊扰了家中的土鸡,小鸡子们纷纷远离门口。
    父亲抬头看过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母亲抬头,也只是微微叹气,不再说话,只埋头做事。
    妻刻意的不看净,只歪着头做事。
    净感受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就仿佛,自己是一个外人。
    “爹……”净凑了过去,同样蹲在墙边:“咱家的……家里不是养了犬?咱家的犬哪儿去了?”
    “吃了。”父亲闷葫芦一样,问一句便只答一句。
    “都吃了?家里不是养了好几条……”
    “人多。”父亲如此回答。
    这回答使净想起了。
    自己家里吃饭的人的确变多了。
    自己带回来的数名弟兄,可都是在自己家里吃饭的!
    他们身强体壮的,要做活,就必须补充油水,多吃一些,吃些肉食,也是应当的。
    净咂咂嘴,找不到什么话说。
    父亲这时候休息够了,又起身到一边去,拿起了石斧,开始劈柴。
    净很想过去帮帮忙,但是父亲一下接一下劈砍,浑然将净当做了外人。
    净手指屈伸,又走到母亲面前。
    母亲看着净,摇了摇头,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净咽了一口唾沫,走到妻的面前。
    妻头也不抬。
    净伸出手,她也看不见一样。
    很憋闷,很委屈。
    可是净心底里满是愧疚。
    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解。
    看了一眼妻,净慢慢朝着门外走去。
    他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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