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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顾九夭 顾青柔 4867 Aug 6, 2021 4:29: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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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冬   
    孕吐将胤禟以及里外伺候的人折腾得够呛,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在吐了几日之后, 他又遇上新的问题。
    一是传恭桶的次数大大增加, 时常想尿, 蹲下来又尿不出太多。
    二是原本胸围又有增加, 本来还算宽松的旗服也在短短半个月内紧绷起来,感觉穿着紧,紧着难受, 他就吩咐针线嬷嬷放宽尺码新制几身冬衣。
    
    听说福晋等着穿,针线嬷嬷手脚也麻利,她们挑灯赶了两日, 先裁出一身来, 又补上三套换洗的。
    
    冬日里袄子换得不勤,又想到过段时间福晋的腰围还有得长, 这批次她们里外裁了四套, 对皇子福晋来说没什么富余, 也够穿了。
    
    换上合身的旗服, 胀痛却没有减轻,胤禟可算明白了, 这胀这痛源自于怀孕本身, 并不是衣裳紧了勒出来的。
    既然放宽尺码没用,怀着孩子又不能瞎喝药,那还能怎么办?
    揉呗。
    
    这日午间,宁楚克陪着胤禟吃了些蛋羹,又看他挑拣着用了几样清淡菜色,前后不到两刻钟,就停了筷子。
    想起太医说饱腹不宜久坐,宁楚克就吩咐竹玉拿狐裘披风来,亲手替他穿戴整齐,接着从桂香手里接过珐琅手炉,叫他捧上。
    
    屋里炭火很旺,穿成这样胤禟很不舒服,他想松开披风的系带,被宁楚克拦下来。
    
    “我看外头的雪都扫干净了,咱们出去走走。”
    
    从前胤禟也是个闲不住的,同宁楚克交换并且赶上怀孕,他整日没个舒坦的时候,很不想动。
    
    看他没个反应,宁楚克使了个眼色,房里伺候的纷纷退下,她这才好言相劝:“太医说了,吃饱了之后坐一会儿就要起来走走,屋里烧着炭盆闷得慌,外头新鲜,我领你去院子里转两圈。”
    
    胤禟恨不得全天都摊在炕上,看他还是提不起劲儿,宁楚克就伸手在他小腹上打一个圈儿。
    
    “你不为我的身段想想也为肚子里这个小讨债鬼想想,这可是咱们头一个孩子,说不准就是嫡长子呢。”
    
    本来只是毫无干劲,一听这话,胤禟炸了。
    
    什么叫不为身段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要让我起来活动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我呢?
    最重要的我呢?
    我让你放哪儿去了?
    
    胤禟满身怨气,宁楚克又道:“我近来忙得很,赶上休沐才能陪你整日,咱俩就在屋里排排坐也太傻了,走,出去透透气,也让奴才将窗户打开把房里那股子味儿散了。”
    搁屋里坐着没感觉,打外头进来就是一股子汤羹的味道,怪难受的。
    
    “接着说啊,再数出几条来,我看你能翻出什么花儿。”
    
    宁楚克这才发觉他在闹脾气,先凑到颊边亲了亲,这才牵着把人带起来,她扶着胤禟出屋,几个小宫女赶紧开窗去了,宁楚克先陪着在屋檐底下站了一会儿,跟着才扶他到院子里。
    
    冬日里,哪怕全副武装,出屋多待一会儿温度就会下来。
    索性宁楚克经验丰富,她大概知道出来多久会开始感觉冷,到临界点就牵胤禟回去,回去让他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白水,就由他摊回炕上去。
    
    看他摊那儿不动了,宁楚克准备去书房写两篇字,出去之前让曹嬷嬷盯着点,有事就叫人,她想起来又说:“往后哪怕爷不在,每日也要劝福晋出去走走,院子里的雪扫勤一些,多两个人陪着脚下踩稳了出不了状况。”
    
    曹嬷嬷听罢点头。
    
    她见过的孕妇多了,很明白这个道理。
    从开始吐,往后只会更难受没有松快的,要是现在都走不出去,月份大了那就更出不了门。
    
    走是肯定要走的,也不能操之过急,曹嬷嬷心想三个月之前怀相不稳,可以顺着福晋一些,最重要得叫她心情愉快,等这胎怀稳当了,就不用像这会儿这么紧张,很多事都可以放开。
    
    这胎其实不赶巧,掐指一算怀在十月初,太医摸出喜脉时京中已经天寒地冻了,大冬天最容易感染风寒,偏女人家怀上孩子身体就弱,一不当心就容易受凉。
    
    要是三个月内受了凉并且转成风寒,这胎就很难保住。
    
    好在嬷嬷有经验,吩咐底下备了新鲜的葱头蒜头,常劝胤禟啃生葱生蒜。
    
    早先就说了,宁楚克有一条金舌头,交换之后,每到该吃生蒜的时候胤禟就造孽了,那味儿真重真呛鼻真难受,不吃还不行。
    在其他食物上挑嘴曹嬷嬷兴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唯独这个,怎么说都躲不掉,多说几句她就准备抹眼泪,边抹眼泪边说对不起娘娘的倚重,辜负了爷的期待。
    
    曹嬷嬷生得一般,人也不年轻,抹起眼泪来丁点美感没有,胤禟瞧着辣眼睛,想着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时常是捏着鼻子将蒜头吃下去。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看曹嬷嬷总有法子治他,宁楚克悬着的心都放下了一半。
    
    想不通啊,胤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一边揉一边安慰自己说,困难是暂时的,福利总归在这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这么安慰过后心里也没舒坦太多,他近来总在琢磨一件事。
    
    从前咋就觉得怀孕是好事?
    咋就觉得生儿子活似解手?
    
    先前觉得月事那几日难受极了,这才发现,怀孕就好像来了十个月的月事。
    
    孕吐的次数在减少,如今是尿频外加胸前胀痛,时常还会觉得腰酸,本来胤禟脾气就不好,近来更是心浮气躁一点就炸。
    偏偏太医还说这都是正常的,让宁楚克多包容他……   
    这简直吓死胤禟了,他宁肯听太医说反常也不想听见那句“都是正常的”。
    
    都是正常的,那还有什么盼头?
    还有什么指望?
    
    直觉告诉胤禟他再解释也没有用,索性把心一横,耍无赖说:“都成过亲了,我还不能摸摸自家婆娘?”
    
    宁楚克格外配合,点头说:“能啊,咋不能?
    太医还说呢,满三个月怀相就稳了,届时只要注意些,要行房也是可以的。”
    
    胤禟简直不敢相信:“你还管太医问这个?
    你要脸不?”
    
    宁楚克也顺手揉他一把,回说:“哪是我问的?
    是人家看咱俩恩爱,你怀着孩子我宁肯憋着也不乐意去睡别人,这才好心提醒,生怕十个月太长给憋坏了。”
    
    胤禟将她作乱的手拨开,捂着胸口说:“这么说爷还该感谢你?”
    
    “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好气,气到原地爆炸。
    胤禟还想同她讲道理,宁楚克又凑过来没脸没皮说:“再让我摸一把,这才多久,咋又大了一圈?”
    
    这倒霉婆娘就是天老爷派来考验他的,大老爷们怀孕已经够惨了,她还嫌不够,见天搞事情。
    
    怀孕的第二个月,胤禟经历了好几种孕期反应,他努力在适应,想着既然已经这么惨,总得生出个大胖小子,顶好是个聪明健康的胖小子,生完这胎,回头他就准备喝药,死也不能再让宁楚克怀,绝不!   
    到过年的时候,京城里已经很冷很冷了,肚子里的豆丁还小,这段时间胤禟的腰围增长并不明显,各种反应却层出不穷,每日几次的走动对他来说是很大的考验。
    
    一来,他时常乏力,总是犯困。
    
    二来,夜里偶尔还会抽筋,遇到抽筋那一晚就睡不好觉。
    
    不过也有好消息,本来年前年后是最冷的一段时间,因为怀孕的缘故,他身上温度比正常稍高一些,这要是在夏天不知道多心烦意乱,在大冬天就舒服,热着总比冷着舒服。
    又因为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少,胤禟的食量逐步在增大,每天要吃五六次,主要还是肉,他爱吃肉,也搭配有豆子蔬果……   
    宁楚克问过太医,孩子还小,这就进补合不合适。
    
    她记得额娘怀舒尔哈齐的时候大夫说了,别瞎补,又亲眼见过本家三叔的妾室补过头难产差点没生下来,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太医就是那话,他饿他知道,吃多吃少看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菜色上搭配丰富一些,别太迁就他的喜好,别老是那一两样。
    
    太医这么说,就照办呗,这段时间也就是天气太冷外出活动非常困难,先前让他几欲崩溃的几种反应有减轻,胤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年礼单是宁楚克看的,宴席以及年间走动都靠她,宫宴她也去露了脸,之后得康熙准许匆匆回到阿哥所。
    这还是头一回没陪长辈守岁,他们在房里烧了个暖锅,相伴等到子时,胤禟实在是困,之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年初一,宁楚克往御前走了一遭,又去翊坤宫请了个安,之后就没再往外头跑。
    
    年初二,她和胤禟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宫门,往提督府走了一遭。
    
    往常这个时间崇礼都在家中,今年自然也在。
    自打宁楚克出阁,崇礼一直担心,总感觉不自在,他疼了十几年的心肝儿啊,就这么便宜了胤禟这个不思进取五毒俱全的,嫁过去才多久?
    就怀了他的孩子。
    
    不知道闺女是不是像福晋当初那样吐得厉害?
    也不知道她胃口好不好?
    怀着双身子长没长点肉?
    受没受冻?
    招不招女婿疼?
    讨不讨婆母欢心?
    那些个妾室有没有给她添堵?
    ……   
    崇礼心中有一万个担心,正同福晋说道,女婿登门了。
    
    来得好!来得正是时候!   
    崇礼让觉罗氏待在后头,自个儿出去迎了人。
    
    宁楚克觉得和胤禟这么一换倒挺方便,否则哪能随便回娘家来?
    她见着阿玛满心感动,问说府上好不好,又关心了二老的身体,接着让钱方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样样都是崇礼以及觉罗氏喜欢的,还有给兄弟的礼。
    
    听他报上一串儿名,崇礼心里就熨帖,心想这笃定是闺女列的礼单,否则还有谁能这么懂他?
    
    心里舒坦归舒坦,舒坦过了又心疼起来:“宁楚克怀着你小子的种,你还看她操劳?
    来我提督府打空手也成,费这些事干啥?
    谁稀罕你的礼?”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小婿的一片心意。”
    
    崇礼硬起心肠来拒绝贿赂,他虎着脸问:“宁楚克得有两个多月吧?
    她长点儿肉没有?
    胃口如何?
    吐得厉不厉害?”
    
    他也不等答复,叹口气又接着说:“我膝下不止一个闺女,却唯独只疼宁楚克一人,前头十几年她让我娇生惯养,难免有些气性,恳请九贝勒多多体谅,实在气不过来问我讨说法,善待我女。”
    
    哪怕宁楚克在言谈举止上已经足够爷们,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眼泪汪汪。
    
    觉罗氏在后头一等二等,越等越心焦,她就想了个辙儿,亲自沏了茶水送去,想跟着听几句。
    结果一过去就发现老爷同九贝勒勾肩搭背坐在一起,两人排排坐着都在抹眼泪,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
    
    一个说:“我错怪你了,看来宁楚克没看走眼,你当真是顶天立地好儿郎。”
    
    另一个说:“小婿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往后还要向岳父学习。”
    
    觉罗氏:……   
    咋回事?
    这是搞啥呢?
    头一回他们翁婿见了面还吹胡子瞪眼的,老爷恨不得提起砍刀撵这倒霉皇子几条街,怎么今儿个还惺惺相惜起来?
    
    听到门边有动静,两人齐刷刷看过来,宁楚克赶紧起身,一拱手:“小婿见过岳母。”
    
    觉罗氏又是一懵了,还是崇礼伸手把人扯回来:“你好生体贴我闺女就比什么都强,到我府上不用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好女婿,你再多说点儿,也让你岳母听听。”
    崇礼一边同宁楚克搭话,还不忘记招呼觉罗氏自个儿坐,随便坐。
    
    待她坐下,宁楚克又把自己干的那些事讲了一遍,哄得崇礼直乐呵,听到高兴时还拊掌叫好。
    
    觉罗氏不像崇礼神经那么粗,她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想想九贝勒是不错,还给闺女揉肩捶腿手把手喂汤,将上头塞来的妾室打发去烧洗脚水……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着是挺舒坦,他有心了。
    难怪老爷前头说到他就没好气,今儿个竟然叫上好女婿了。
    
    胤禟还在宫里熬冬呢,宁楚克就帮他摆平了自家爹娘,且在提督府吃了一顿,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
    
    她一步三回头,恨不得今儿个就不走了。
    反观崇礼,因为多喝了两盅,舌头不大听使唤,他倒是没多舍不得这“女婿”,一路都在重复说“好好对宁楚克”“好生照顾她”之类的。
    
    人都站在门口了,他俩又说了老半天,宁楚克才登上马车,上去之后又掀开轿帘说:“今儿个我就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叨扰,到时候咱们好酒好菜接着聊。”
    
    崇礼还点头呢:“好好好接着聊!到时候你再给我说说我闺女!”
    
    等马车走远了,他哼着曲儿回屋去,回去之后叫福晋一阵调侃:“前头还说非得教他怎么做个好相公,回身就同九贝勒勾肩搭背喝起来,老爷您可真能耐!”
    
    崇礼不胜酒力,没喝几盅已经晕了,他金刀大马坐在圈椅上,双手捧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一阵喝,喝完嘿嘿笑道:“老爷我当然能耐,不能耐能是你相公?”
    
    说着又是一阵憨笑。
    
    “你个妇道人家不懂,我那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你看我对着那二傻子一阵忽悠,夸得他心花乱坠他回头不得善待我心肝?”
    
    ……   
    这明摆着是喝晕了,还说什么呢?
    
    觉罗氏回身吩咐底下奴才煮醒酒汤来,又让她们备热水,给老爷洗洗一身酒臭味儿。
    
    都吩咐到了,她才坐回原处,心想今儿个再见九贝勒感觉和先前又有不同,这女婿瞧着不似有大出息,倒是挺会体贴人,怪风趣的。
    他说的那些不像信口胡诌,应该确有其事。
    
    早先接到喜报,娘家这头既高兴,又有些提心吊胆。
    这胎来得好,越早开怀越能在夫家立足,同时又不赶巧,要是等出宫之后再怀方方面面都好很多,她这个做额娘的也能去瞧瞧闺女。
    
    索性女婿想起来走这一遭,今儿见过他觉罗氏就放心很多,照他所说,闺女养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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