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9章 阿瑾，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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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带上她真的好吗？」「我怎么知道？反正葛力姆乔没有反对。」
「但他也没有同意啊！这可是十刃的集会……根本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
我能听到迪罗伊和伊尔弗特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想回头看他们，只是抿了抿嘴，同样在心里批评着自己的鲁莽，然后偷看走在我前方有几步差距的葛力姆乔。
萧隆接到从本宫传来的召令，似乎是外出侦察的破面带着消息回来了。蓝染召集的是十刃，这件事本与我无任何关系，但我听到萧隆说了，那些破面去侦查的地方是「现世」──我曾存在过的世界，对我来说充满回忆的世界，我的……归属。
「拜托你，葛力姆乔！也让我一起去吧！」急盼知道有关现世的任何消息，不管那和我是不是有关系，强烈的思念牵动着我，使我站在葛力姆乔面前恳求。
葛力姆乔用打量的眼神盯着我，接着只是转过身走去。
既然他没有明确拒绝或制止，我就当他是默认，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当然，我依旧保持冷静的忽视萧隆，哪怕他的目光越来越刺痛了。
跟着葛力姆乔走回长廊出入口处后，艾多拉德和纳奇姆早就待机似的等着我们。葛力姆乔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很自然的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葛力姆乔往长廊岔路的另一边──那个地下阶梯走去。
我紧跟着他们，本来还想走在队伍的最后，或至少和迪罗伊他们并排，但迪罗伊硬是将我往前推，叫我走在葛力姆乔旁边。
我试着跟上葛力姆乔，他的腿长的几乎快到我腰际，他跨一步得要我两小快步才能匹敌。然而当我好不容易跟他并排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根本不在我们步伐上的差异。
我从来就没有走在葛力姆乔身边过。之前可能纯粹是因为讨厌他，害怕他，不想走在他旁边，但现在撇开那些部分，我依旧无法那么做。原因就在于，葛力姆乔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霸气与自信。
要能站在他旁边，与他同行，必须要拥有与他同等的气质──例如一头威武雄壮的猎豹──否则你将会被那股气势压下去。对，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这里不是我能站的位置……』
一种自愧不如的心情使我自动放慢脚步，退到了葛力姆乔的后面几步。
队伍以葛力姆乔带头、从属官五人殿后，而我被他们夹在中间，穿梭在这个大概是往本宫去的地下通道。沉默与紧张感让人觉得时间漫长，实际大概过了五分钟多一点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准备向上的阶梯。
多人不规律的踏梯声四响，走出来又是个弧形走廊，我们似乎已经来到另一栋建筑里面了。『这里就是本宫了吗？』
我警戒的左顾右盼，毕竟第一次被东仙带来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参观，所以现在对于眼前的画面也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本宫走廊大而宽敞，天花板也比较高，雕刻在柱子两端上的花纹更加精致，感觉就像豪华升级版的第六行宫。
咚！当我还在分析这个地方，眼前突然一黑，我整张脸撞到了隔着软衣的厚实宽背上。等我困惑抬起脸，才看到葛力姆乔散在后颈上那些较长的蓝色碎发，我慌慌张张的退开。
『他、他怎么了？』
担心他会因为我那一撞而发飙，我正想窥探，顿时发现脚步声都不见了。我回头看看从属官们，大家都定格在我身后，视线却紧盯着越过我的前方，更应该说他们是在瞪，而且散发着一股刺激着空气的紧绷气氛。
我还在纳闷，一道从葛力姆乔前面传来的声音便替我解答。
「哟？迟到大王今天这么准时！」
神经有如被人拨动般弹跳，我因那耳熟的粗声顿住。视线重新转向前方，同时，充满侵略性的灵压朝我们直扑而来。
『这灵压是──黑发巨人……十刃中的第五刃──诺伊特拉！』
我越过葛力姆乔肩头看到若隐若现的黑色长发，全身一震，差点没抑制住想逃跑的冲动。可是视线很快又被葛力姆乔的后背占据，他似乎向后挪了一步，牢牢实实地将我挡在他的背影之下。那举动至少让我减去了一半以上的惶恐。
「让开。」葛力姆乔朝对方放出低沉的威胁，「你碍到我的路了。」
「哈，我就是故意要挡你的路啊，这你也看不出来？」诺伊特拉却满不在乎的嗤笑着。
葛力姆乔一听，也挑衅的哼笑说：「我只看得出来你急着送死！要是你再不给我滚边凉快去，我就成全你！」
「算了吧，我对你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诺伊特拉嫌弃的摆摆手，「对，我现在最有兴趣的是──」
突然，他将尖下巴越过葛力姆乔发边，用眯成一条细缝的右眼盯着我，勾嘴□□道：「嘿……小猫咪？准备好被我糟蹋了吗？」
我狠狠倒抽一口气。他充满恶意的嘴脸和言语吓得我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下一秒，只见他从整齐的排齿间滑出蛇一般的湿红长舌，舌上印了一个黑色的阿拉伯数字「5」。重点是，从他轻微卷起的舌尖上，竟开始聚集起黄金色的能量光球。『那……那和葛力姆乔以前发射过的暗红色光束一样！』
心里暗叫不好，正要施展灵护，身前的人却比我更快有了动作。
「诺伊特拉！！」葛力姆乔一边怒吼，一边用手臂将诺伊特拉给撞开。
他们直接撞到了墙边上，发出剧烈声响，顿时天摇地动，爆发开来的气势将我向后震飞。我撞到了谁胸口上，在尘雾中干咳两声，然后听到背后的哀叫。
「嗷！我的鼻子！」迪罗伊抓着我双肩，将我从他胸前推开，然后捂住自己的鼻子频频皱眉，「妳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抱、抱歉！」我连忙道歉，摸摸似乎有些疼的后脑勺，又着急的看向葛力姆乔那边。
烟雾已散，墙上明显有个被砸出来的凹痕裂缝，葛力姆乔和诺伊特拉却已经稳站着对峙。葛力姆乔释放出骇人灵压，仿佛想用意念将对方吞噬，就连我身后的从属官们也都纷纷加势。但诺伊特拉也不是省油的灯，瞬间爆发不输给我方的强烈灵压，就算我被围绕在伙伴的灵压之中，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侵扰。
「诺伊特拉大人！」这时，我才发现诺伊特拉背后还站了一个破面。
他是有着一头金棕色短发的青年，和诺伊特拉一样戴了黑色单眼罩，只露出古铜色的左眼。排齿状的面具贴在他额头上，右脸颊还黏了一条胶带……不，那是个面纹，就和葛力姆乔的下眼影一样是湖水绿色，不过对方的颜色较淡一些。
金棕发青年随诺伊特拉一同释放灵压，似乎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我们。
「他是……？」见迪罗伊还在叫痛，我对伊尔弗特小声问道。
伊尔弗特简洁回答说：「戴斯乐·林德克鲁兹，是诺伊特拉唯一的从属官。」
戴斯乐瞪了我们一眼，才冷静的对旁人说：「诺伊特拉大人，请听我一劝，在本宫私斗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葛力姆乔！」但是诺伊特拉根本不理会他，并冲着葛力姆乔高笑。
「我警告过你了，你要是敢动我猎物一根寒毛，我就剥下你的皮！」葛力姆乔也毫不客气的回呛。
诺伊特拉自傲的抬高下巴，露出长舌讥讽说：「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啊！不如改剥你的豹子皮，送给我做地毯吧？」然后他跃跃欲试的弯手去取背后的双月大刀。
葛力姆乔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刀吼去，「哈！你最好想想等下要怎么向我跪地求饶！」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打起来！？』我紧张的吞不下口水，那两人若拿出真本事，我们肯定都会被崩塌的走廊活埋。但谁又能阻止得了他们？眼看双方刀锋就要接触，我只好咬紧牙关，准备迎接比上一次更狂烈的气压──
锵！！……谁知当我听到了轻而脆响的刀声，才惊觉有一道黑发白影介入其中，用手中的细刀夹在两人刀锋之间，阻止了战火炸开。
「葛力姆乔，诺伊特拉，你们在蓝染大人的宫殿里闹什么。」
顶着头盔面具的黑发男子开口，声音冰冷而偏低，向两人质问。
诺伊特拉切了一声，收回被好战本能冲昏头的笑容，只是冷眼瞪着黑发男子。葛力姆乔也不再狂妄咆哮，视线不离介入者，愤愤吐出几个字：「……乌尔奇奥拉。」
这下，那位黑发男子──十刃里面排名第四的乌尔奇奥拉才抬起脸来。
他有如利刃的目光扫视着现场每一个人，扫到我身上时，也使我看清了他的样貌。像是战国武将的头盔面具只有一半套在左半边，下面是纯黑的短碎发，发尾轻柔贴在脖子上。他有一双翡翠绿的大眼，但是两眼无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知为何，他的皮肤已经跨越病白，几乎是苍白色的了。有点像是艺妓在脸上画的妆，但他似乎全身都是白的，十片手指甲则像擦了黑指甲油一样发亮。
最令人在意的是在那张白脸上，有两道自下眼帘延伸到脸颊下的泪痕面纹，是比他眼睛要深一点的墨绿。
『看起来好像在哭……』相信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都会那样想。『他就是从现世将消息带回来的人──』
「哼，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啊！每天除了叫嚣或打架就没事做了吗？大闲人！」这时，从旁跟上来一个身材壮硕的光头破面，用瞧不起人的讽刺语气对两人说。
他的脸又方又大，有古铜色的皮肤、橘色乱眉和两边颧骨上的桃红色月形面纹，还有下颚骨一样的面具扣在下巴上。鬓角延下来的落腮胡黑而茂盛，接近后颈处则扎了一条蓬乱的黑长马尾。他至少比黑发巨人又高出半颗头，铁定有两百多公分，白色袖子被大块臂肌撑得紧绷，外套敞开露出石头一样的胸肌和胸口虚洞。
如此明显的特称，他就是十刃里面排名第十的──「啊……！」
视线猛然注意到他的右臂，我漏出悲鸣；刚才因为角度问题没发现，仔细一看，他的右臂竟然只剩不到一半，染血的破袖下什么也没有……！
「还轮不到你来啰嗦！」葛力姆乔在乌尔奇奥拉的刀上一刮，发出刺耳尖音，再将刀收回刀鞘中。诺伊特拉见状，也咕哝着退开一步，把双月型大刀按回背后。
葛力姆乔测过头，对身后的我们喊声：「走了！」
然后他刻意用肩膀撞开乌尔奇奥拉和魁梧大汉，向前走去。伊尔弗特拍了还愣在原地的我一下，我才镇住心慌，赶紧随从属官们动起步子。没有人给我们让道，我紧张低着头，跟在大家身边绕开他们。
但是当我就要经过乌尔奇奥拉身边时，听到他小声的喃喃自语，「妳果然是那一晚的……」
「诶？」我一顿，停下来抬头，发现他正用那双深邃的绿眼紧盯着我。
这么近一看，乌尔奇奥拉的五官清秀端正，身形纤瘦。虽然比我高出半个头多一点，在一群大块头之中却显得格外瘦小。而且他散发着一种高贵不可侵的气质，情绪静如止水，或更接近虚无，完全无法看透。
不自觉对那空洞的眼神感到胆怯，我知道自己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但他的声音、举止和气质，甚至是名字，纵使一丝既视感窜过我的脑袋。
『总觉得我似乎有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
「喂！」谁的声音突然介入思绪，感觉手臂被人一扯，我转过头，看到一张怒视着我的脸。
「啊、葛力姆乔……」
「发什么呆？快给我跟上！」葛力姆乔说完，还猛瞪乌尔奇奥拉一眼才拽着我离开，将我甩进已经在前面等着的从属官之中。
大伙继续跟着葛力姆乔走，迪罗伊靠到我旁边低语道：「妳疯啦？竟然搭理那个乌尔奇奥拉！难道妳不知道，十刃里葛力姆乔最讨厌的就是他吗？」
「为什么？」我小声问。
「因为他们完全就是两极端的人，从来不对盘，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能让葛力姆乔气炸。」他表情夸张的说：「我这是好心提醒妳，若不想遭殃，妳今后最好不要跟乌尔奇奥拉扯上任何关系！」
我喔一声点点头，难怪葛力姆乔刚才瞪他瞪那么用力，虽然他对任何人都没舒展过那个眉头。不过竟然会让葛力姆乔讨厌到那种程度，反而让我产生了好奇。
我偷偷回头看被我们抛在后面的破面们，他们没跟上来，乌尔奇奥拉背对我们在和诺伊特拉说话。
「你不应该违背蓝染大人的旨意。」
「啊？我有吗？」
「不能为了个人利益对她出手，也不能为了争夺她在宫内私斗。」
「我那只是打招呼罢了，谁知葛力姆乔反应那么激烈？况且蓝染不也说了吗，那些规定在某些情况例外──」
诺伊特拉在这时注意到我的视线，细眼又眯成了弯月，不怀好意的朝我一笑。
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在我移开眼的下一秒，我们转入弯角，便看不见他们了。那之后没有很久，我看到了一条眼熟的通道，随即出现了一个房间的入口。吸口气握了握拳，我认得那个地方；所有人都将被最高权力者俯视的黑暗房间，王座之间。
一踏进去，空气整个都变得不一样了。有如没入了黏稠的墨汁之中，死寂的气氛令人浑身不对劲，明明看不到半个人影，却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打算看穿你每一寸皮肤。
我挨近葛力姆乔，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只希望能察觉那些令人不快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对了……那个能力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
调整好呼吸，我在心里默念；『──灵寻！』
咣当一声，以我为中心点散发出了他人无法目视的灵子波，360度无死角的原球型波面张大扩散，捕捉所有被穿透过的东西，直至将整个房间都看清。
「灵寻」是我在练习感应灵压时，偶然发现的属于纵灵者的新能力。原本只是为了更正确去分别不同人的灵压，聚精会神之际，我竟能在阖眼状态下感知葛力姆乔他们的身体轮廓。不只是人，就连空间和物品，也能确实掌握。
但我能感应到的只是黑影。人与物品都像日蚀一样，黑影外闪着一圈淡淡的白光，打出黑影的轮廓，空间则是看到面与面的白色接触线。颜色和细节则看不到，所以只能靠特征和形状去判断。
珀儿说那大概类似于一种空间扫描。重点是，我们发现使用灵寻时并不会泄漏我的灵压，对观察对象也不会造成伤害或影响，所以它应该是纯属观察与获得情报用的能力。
等确定大厅每个角落都在灵寻范围内，我仔细的环视四周。『这就是王座之间的全貌──唔！？』然而却在下一秒吓到屏住了呼吸；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十个……黑暗之中竟然站了那么多人影！
从头部、肩膀和身体其他部位，我能确定那些或伫立不动、或蹲坐的确实是人，他们更可能全都是破面。十几人分成了几个群体，也有些是个人，各占了大厅左右两边的位置，高高低低。除了正中间的黑砖地，两侧地面不规则隆起，而他们背后还竖了几根挂有丝线的细竿子，不知道是大厅的装饰还是什么。
『难道这些全都是十刃和他们的从属官？如果没用灵寻，我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灵压……！』
吞了吞口水，我重新观察这些人影。多亏珀儿已经陪我将十刃的名字、特征和排序背到滚瓜烂熟（我连学校考试都没那么认真），心里有底替我消去了不少不安。
视线飘到左边，我感应到高处站了一个头发微长卷、身形瘦长人，做了打哈欠的动作，他旁边还有一个娇小身影，似乎正准备抬脚踹他。
『那应该就是第一刃……克泰雅·史塔克。踹倒他的人是从属官？』
明明是十刃里排名第一的破面，态度却十分悠哉，令人不寒而栗。
然后我又捕捉到他斜下方有一个女生团体，立刻想到十刃里唯一的女性破面，也是排名第三的蒂雅·赫丽贝尔。可惜我看不到颜色，所以无法从那四人中分辨出金发褐皮肤的人。听说她个性酷冷，我猜应该是被围在中间两手环胸、没有任何动静的那个。
下一个人不难猜，因为我看到单独一人的他做出了推眼镜的动作。
『萨尔阿波罗·格兰兹……』
想将我作为实验品大切八块的破面，十刃里排名第八。没想到在蓝染召见我那天，我就已经遇上两位十刃了。而我居然还想与他们抗衡……
「喂，小心踩好啊。」迪罗伊突然凑到我身旁，指了指脚下。我一看，发现我们正要踏上右边的隆地上。
葛力姆乔已经在跨上去几步后就定位坐下，萧隆站在他左后方，迪罗伊也自顾自的跑到他右后方，像个跟随大哥的小混混一样蹲下。我不敢厚颜无耻的坐到葛力姆乔旁边，只好走到迪罗伊和伊尔弗特中间，拍拍底下的灰尘才侧坐。
「……」
发现葛力姆乔一脸不满的斜眼瞪着我，我紧张道：「什、什么？」
但他只是哼了一声，又把脸别过去。我还在纳闷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属官们都纷纷就定位安顿，而落后我们的诺伊特拉刚好带着从属官近来。
「什么啊？三位大人都还没来嘛！」他抱怨一句，跨着灯笼裤下的长脚，坐到我们对面的斜面上。
我警戒的瞥了诺伊特拉一眼，见他伸懒腰，才继续将注意力放到灵寻上，好认清我们这半边的其他十刃。
在我们左侧又有一位光头的人。刚才在走廊见到的──是排名第十的牙密·里亚尔戈，而静坐在这里的，大概就是排名第七的佐马利·路鲁了。珀儿在强调特征的时候，说他们虽然都是身材壮硕、深色皮肤的光头，但牙密给人感觉更粗野，佐马利则是沉稳。
『总之，看起来像「僧侣」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牙密……』我暗自苦笑。
从他再往左的人长得有些奇怪，我能看出他穿着领口很大的衣服，但他的头似乎……又圆又长。我想起来，他或许就是珀儿口中那个拥有双重人格与两道声音的特异破面，排名第九的亚罗尼洛·艾鲁鲁耶利。
『传闻说他的头是一个玻璃管，里面装着他的本体……那是真的吗？』然而现在也无法证实。『反、反正我也一点都不想去证实，光想像就够惊悚了。』
最后，在右侧与我们之间空了一段距离，最靠近王座的高处有一群人。
一眼看去大概有五、六个人，高矮胖瘦不一，共同点是他们都有如忠诚的骑士一般笔直站立，将中间唯一的国王给围住。会有这种气势与姿态，想必「国王」一定就是排名第二的拜勒岗·鲁伊森邦。
还记得当时听珀儿介绍时，让我印象较深的就是这位拜勒岗。珀儿说，在蓝染等人占领虚夜宫之前，拜勒岗才是虚圈的统治者，因为战败蓝染而被编入了十刃之中，算是较为资深的破面之一。但他本人傲慢自大，似乎对于成为蓝染手下一事非常不服气。
『早在蓝染出现前，虚圈就已经有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了呢……不知道葛力姆乔是不是也曾在他的统治之下？』我淡淡想着，『这么说来，拜勒岗的面具好像是个王冠。』
但可能是对方弓背的关系，面具轮廓被蓬松过大的衣领挡住，看不太出来。
『难道就不能再稍微看清楚细节吗……？』
那样想着，我更是将集中力放在拜勒岗一个人身上。顿时，白光渐渐从他的黑影中勾勒出方方角角的脸型，也逐渐显现出套在他头上的王冠面具。我甚至能看清他高挺的鹰勾鼻下，有一撮往两边叉开的胡须，以及布满在他脸上的皱纹──
「是谁！」就在那时，一道听来厚重又苍老的巨声从右侧传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竟敢冒犯老夫！」
好似从虚拟的立体扫描空间被拉回现实，我吓到瞬间切断了灵寻。
「怎么了，陛下？」拜勒岗身边的人问道：「你说有人冒犯你……？」
「哼，已经感觉不到了，但刚才的确有人在窥探老夫。虽然不知道用得是什么方法……显然对方是个不懂礼貌的阴险鼠辈！」
年迈的怒声用言语威吓完，四周再度陷入死寂。不愧是十刃，和那些喜爱喧闹的普通破面就是不一样，但就算没人过问，我依然冷汗直流。大概是发现我忐忑不安的模样，伊尔弗特倾身靠过来。
「我说兄弟……那该不会是妳的杰作吧。」他抬一抬眉，「妳刚才用灵寻了吗。」
「啊哈……啊哈哈哈哈……」
迪罗伊凑过来小声骂道：「哈妳个大头！妳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唔、对、对不起。」我用悄悄话道歉，然后怀疑道：「等等，你们不是说我用灵寻时感觉不到我的灵压吗？」
「至少我们并不知道妳刚才用力量了。」伊尔弗特也感到怪异的耸耸肩。
我想也是，否则拜勒岗不会是唯一察觉到而做出反应的人。我低头沉思，回忆刚才的经过并很快得到一个结论，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我刻意想将他看清楚──」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就在这时，东仙的身影从门边出现，对着里面喊到，使本来还有问题想问的迪罗伊和伊尔弗特闭嘴退去。市丸也跟在东仙后面，两人一起走了进来，东仙一边环视四周，「蓝染大人很快就会到，你们──」
他的视线突然停在我身上。
「葛力姆乔！」然后他又立刻将矛头指向我旁边的蓝发人，「为何带纵灵者前来？你知道今天的集会只允许十刃和其从属官！」
生怕自己会变成葛力姆乔的麻烦，我心急的抢答：「不是，是我硬要求他──」
「你们也没说不准带其他人啊？所以爱带谁是我的自由。」葛力姆乔却打断了我，朝东仙叫去。
东仙态度一冷，「别狡辩。你带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好啦好啦～现在吵这些也不是办法。」市丸从旁搭上东仙的肩，打圆场道笑：「葛力姆乔有义务监管她，所以带她来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是你认为有我们和现场这些十刃在，区区一位不成熟的小女孩还能造反？」
「我当然没有那么认为……但是……」
「那就好啦？总之，她到底能不能参与，等蓝染队长来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等我来之后……怎么？」一道沉稳而清楚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介入大众之间。我们一齐向上一看，蓝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王座旁边，搭着扶手，优雅而缓慢地坐下。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震惊的眨眨眼。
才刚就座，他便注意到我，微笑侧着头说：「妳也来了啊，纵灵者的女孩。欢迎妳。」
这话一出，我的入场资格就被确定了。我几乎能看到东仙不甘的握拳，而市丸又拍了一次他的肩表示安抚。然后他们各自朝着王座底下而去，站到了高耸坐台下的左右两侧。
蓝染又意味深长的对我笑说：「我还以为妳再也不会想踏入这个地方了。」
他语气很是轻松，仿佛这里是除了我和他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午后小茶会。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想回应，我只是沉默盯着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与此同时，最后到来的乌尔奇奥拉和牙密也已经走到了场地的中央，行礼拜见他们的蓝染大人。蓝染对他们点个头，抬手示意他们再等一下。
他将脸颊轻乘在手背上，看向我继续说：「在我们开始之前，先让我向我们的客人问清楚……妳想好自己要用什么身分参与这场集会了吗？」
「哈……？」
我傻愣住，发现东仙、市丸、中央的乌尔奇奥拉和牙密、葛力姆乔、第六行宫的各位──或可能现场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我紧张到舌头打结的问：「什、什么身分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所扮演的角色是现世亡者，尸魂界的伙伴，还是我们的同志？是可怜无辜的受害者，是囚人，是纵灵者，还是……充满仇恨、野心与抱负的幸存者？」
他话一落音，我立刻就明白这不是一个能够随便回答的问题。
我的立场确实很暧昧，因为在本来只充满强迫与无奈的经历中，已经参杂了太多我个人的意志与选择。我既不是完全的受害者，也不是完全的自愿者，更不知道拥有这个能力的自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在这样复杂的情形中，又不确定会付出什么代价，我实在无法轻率指出自己唯一的立场。若非要声明，我只能说……
「我……就是我。」我重新看向蓝染说：「在你向我提问之前，你就已经先欢迎我了。那代表不管我用什么身分参加，其实都不影响你们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对吧？」
他稍微收起笑容，静盯着我一会儿，才又勾起嘴角道：「……没错。」
「那么我的事就不重要，请不要在意，尽管开始你们聚集在此的目的吧。」心脏剧烈狂跳，我努力保持镇定的直盯回去。
蓝染给我的回应只是一笑，便不再看我了。他下面的东仙似乎已经快被我「放肆」的态度气炸，但本该笑得比蓝染还乐的市丸，却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我。我早该在这个时候，就察觉到他想要向我传达的讯息，可惜我满脑子只想着自己机智的躲过了一个麻烦，殊不知这之后将会有更大的麻烦等待着我。
「那么……让你们久等了，乌尔奇奥拉，牙密。」
当蓝染的声音重新回响在王座之间，我才松口气，有些没自信的瞄向葛力姆乔，想知道他对我刚才的话有何反应。但葛力姆乔已经移开目光，把注意力放到了乌尔奇奥拉他们身上。
见他对我毫无表态及兴趣，竟让我有些失望的垂下眉。
蓝染继续说：「让我们瞧瞧吧，乌尔奇奥拉，将你在现世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全部。」
「……是。」
听到乌尔奇奥拉的回答，我摇头忘掉刚才的失落，准备也将注意力放到即将展开的事情上。谁知乌尔奇奥拉竟然挖出了自己一只眼睛，吓得我呆住，并看他将眼球在手中捏碎。
「──各位，请看吧。」
顿时，从他手中飘出来的细粉占据了视线，将人拉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我一开始还紧张的全身僵硬，想叫伙伴的名字，甚至伸手确认他们还在不在身边；然而下一秒，漆黑里闪现出了带有杂讯的模糊画面。
在逐渐清晰的画面中，我看到了──看到了浑身是伤的同班同学──黑崎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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