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说生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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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陆倩看到沈杳趴在桌子上，打了个招呼，沈杳闻声偏头：“早。”陆倩看沈杳这浓厚的黑眼圈：“你这是？”许之一掏出语文书，瞟了眼沈杳：“昨晚做贼去了，没睡啊。”沈杳窘迫，他也不好说晚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莫北麓吧，趴在桌上，手指刮了刮鼻尖：“昨天下雨，太闷了，睡不好。”陆倩拎着一袋豆奶回到座位。沈杳看了看黑板左侧挂着的课表，满脸生无可恋，果然，刚重生到高中时代，心里是激动的，但是再来一遍高中，还是生无可恋的，日常盼吃午饭到盼吃晚饭再到盼晚自习下课，度秒如年。班主任走上讲台，镜片后的眼神压低，教室里响起了读书声，更催眠了。
沈杳昏昏欲睡，手微微托着头，瞄几眼书本，再眯一会，用力眨眨眼。最后五分钟的时候，老班咳了咳，看讲台下小崽子们一震，摇摇头：“还有五分钟，有点事和大家说一下。这个，由于天气原因，还有考虑到月考，国庆放假等等因素，原定于9月底的运动会提前到这个周五周六，周日原本的全天自习改成补课调休，作息时间还按周日的来。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沈杳有点懵，今天是周三，后天就运动会了？这么猝不及防的吗？体委举了手：“老师，今天周三，后天运动会，我们来得及吗？”老班无奈地笑了笑：“学校定的，所以今天就把报名表填好，明天周四，正好有体育课吧，你们上课多练练。”
角落里一个男生举手：“老师，需要准备水什么的吗？”老班推了推眼镜：“这个生活委员安排一下，列个目录给我看一下。”许之一捣了捣沈杳：“你报啥项目？”沈杳沉思，很诚恳真挚地看着许之一的眼睛：“啦啦队你看行不行？”许之一一噎：“你认真的？”
沈杳苦笑：“我跑步……算了不提了，跳高你是要我测量杆子结不结实吗？跳远是想让我看看沙坑有多柔软还是给您提前拜个早年？”沈杳对于自己的运动细胞一直都很有自信，别问，问就是，开始就是结束。下课了之后，体委跟去班主任办公室打印报名表，班里男生兴致勃勃地讨论运动会报什么项目，女生则是讨论可以买什么吃的坐着看比赛。
不得不说，当生活太枯燥的时候，一点点与学习无关的事，都能像一粒曼妥思投进可乐，引起沸腾的效果。一整天，后三排男生都处于亢奋状态，这让各科老师好气又好笑。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沈杳的生物成绩一向不用担心，本来害怕自己过了这么久有遗忘，听了两天下来发现没啥大问题你，所以心安理得地放空自己，看着老师的板书貌似很认真，心里想的却是，今天中午又没遇到莫北麓，食堂人太多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沈杳揉揉胃，有些不舒服，眼见快到下课时候了，许之一悄悄地探身问了问沈杳：“你咋了？”沈杳皱眉，低声回他：“胃不太舒服。”“那我帮你带晚饭？”沈杳抿了抿唇，小动作地喝了口水，压下恶心感：“不用了，没事。”许之一点头：“行吧，那你喝点水，大不了晚自习课间去买吃的也行。”沈杳点点头，下课了，就起身让位置给许之一出去，自己慢悠悠地合上生物书。
沈杳闭上眼，自己胃不好是老毛病了，小时候在福利院虽然也不缺吃的，可是吃的也不是那么规律，院长妈妈拉来的赞助也不是很多，吃的也没那么好，大抵各种缘故，沈杳从小身体就不太强。上辈子去世那天本来是觉得胃不太舒服，想去医院查查身体的，也没想到路上遇到那事。
“怎么不去吃饭？”沈杳睁眼，路至延站在后门口，看起来是路过。沈杳捂着胃：“有点累，让同桌帮我带了。”路至延眯着眼看了看沈杳：“哦，行吧。”沈杳扯开嘴角一笑，路至延没再说什么，退出五班走了。沈杳接了杯温水，慢慢喝着，听着晚间广播里的沧浪之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杳前面坐了一个人，沈杳望去，眼睛瞪圆了，有些怔楞：“你怎么来了？”莫北麓拖着手中的木质饭盒，推给沈杳，看着沈杳有些苍白的唇色：“今天我家里人给我送饭，我让她做了点粥，喝点。”沈杳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没……”
莫北麓没回话，只是淡淡看着沈杳的胃部：“胃还难受吗？”沈杳喝了口粥，温烫入喉，胃舒服了许多：“你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莫北麓抽了张纸给沈杳，抬眸：“你问我？”沈杳接过纸道了声谢，闻着香子兰的气息喝着粥，摇摇头示意自己不问了。莫北麓看着乖乖喝粥的沈杳，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探进校服口袋里，顿了顿，又拿出了手。
看沈杳喝完粥，莫北麓放下胃药和一杯热的蜂蜜水，拿起饭盒：“走了。”沈杳起身想送他出去，莫北麓单手压下了他：“坐着，晚自习下了在楼梯口等我。”沈杳感受着左肩的热度，耳尖泛上了红：“嗯。”今天的莫北麓好温柔啊，重生回来感觉自己这人生跟开了挂一样，沈杳暗自打趣，莫非是生活发现了他才是主角，给了金手指。
这个晚自习格外漫长，沈杳时不时就会忍不住笑，许之一翻着厚重的牛津词典，一脸见鬼地看着沈杳，凑过去低声说：“不是吧？英语老师让翻译这么多段落，你还笑得出来？”沈杳轻飘飘看了眼许之一：“凡人。”许之一满脸一言难尽，不再搭理沈杳，继续苦兮兮地翻译试卷上的阅读理解。
晚自习快下课了，沈杳写了张纸条给许之一：“同桌我今天不和你一起走了。”许之一狗子震惊脸，飞快地回了句：“为什么？是不是在外有情况了？”沈杳闷笑，刮了眼时钟，还有五分钟：“是啊，所以不要你了。”许之一捂住心口，做了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挥挥手。
肖邦的夜曲又响起了，沈杳匆匆收拾好桌子，踩着悠长的铃声快步走到楼梯口，暗色下，在扶手那倚了个男生，沈杳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莫北麓偏头，没有过多表情，只是点了下头。沈杳看周围人太多，也不好意思和莫北麓说什么，走下楼梯的时候，莫北麓垂眸看了眼沈杳：“胃好点了吗？”沈杳点点头，又怕太暗莫北麓没看到，小声地回了他：“好多了，谢谢。”放学的楼梯永远是最堵的，还有一些男生喜欢推推嚷嚷，沈杳不知道被谁撞了下，一个踉跄险些踩空，莫北麓立刻伸手将他拉了回来，沈杳站稳就放开了手。藲夿尛裞網
沈杳感觉自己腰间有被勒的酥麻和热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谢谢。”莫北麓无奈：“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在道谢。”沈杳语塞：“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你在帮我。”莫北麓闻言，没说话。终于下了楼梯，一路走的人拉开了距离，沈杳踩着路灯下莫北麓的影子，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他抬头看去，月光和路灯下，莫北麓的眉目精致如画，但是少了白天的疏离冷淡，多了几分平易近人，莫北麓偏头看着沈杳：“那只能说明，你是个‘有坎’的人。”沈杳不知道说些什么，如果换做是别人，可能他会觉得有点被冒犯，但是说这话的是莫北麓，沈杳知道莫北麓绝对没有嘲讽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沈杳无端添了些自我厌弃，小声地答道：“确实。”人与人的差距不止是在自身，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绝对意义的孤独个体，他们依赖着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一切也簇拥着他们。
莫北麓只是在最后分道扬镳的时候递了个纸条给他，让他回去再看，沈杳摸不清莫北麓的意思，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宿舍，脸上表情都不好看了。许之一见到他这表情吓一跳：“你……咋？离异还是丧偶，还是要就义了？”
沈杳眸光闪烁，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恕我直言，我可能有点飘。”许之一没弄懂他什么意思，沈杳也不多做解释。可不是飘了？竟然真觉得重生就是金手指。沈杳捏着纸条，偷偷打开，上面没有什么过多的话，只有一个成语：杳霭流玉。字体很好看，沈杳第一反应是莫北麓写的，但是莫北麓的字他太清楚了，上辈子只要是莫北麓的范文，他都收集起来，虽然只是复印件，但是聊胜于无。
这字体风骨清秀，但是比莫北麓的字更细腻，莫北麓的字更大气，沈杳抿唇，不知何意，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果，好不容易睡下了，也睡得不踏实，梦境不断，许之一听着他翻来翻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想自己同桌一向心思敏感，也不便多问，就只是尽量减小自己动作免得打扰到沈杳。
早上醒来后，沈杳无意识摸摸自己的手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直到下午体育课都没缓过来。许之一犹豫了片刻，拱拱他：“干嘛了，今天咋感觉你这么低落？困吗？”沈杳摇摇头，不答反问：“我们和哪班一起上体育课啊？”
许之一摸了摸下巴：“好像七班和八班吧。”沈杳抿唇，突然振作，低落一扫而空。许之一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号，怎么突然就跟枯木逢春一样？几个班的人陆陆续续到操场上集中，莫北麓和路至延那一帮人的身影跟鹤立鸡群似的，那么多人中还是显眼的很。沈杳暗戳戳瞥了眼莫北麓，就收回了目光。
上课前跑两圈是惯例了，五班和七班老师同时让跑，可能下意识竞争吧，明明七班是跟在五班后面的，跑着跑着就并排了，难为他们宁愿跑外圈，也要想着反超五班，五班体委神色一凛，加快了速度，就听到女生的一阵抱怨，沈杳跑在自己班的外面一队，刚好和七班并排，七班领跑也加快了速度，身边是莫北麓。
男生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即使天气很热，也没有出那么多汗，穿着夏季校服，手臂白的发亮。一路无言，做完热身活动，体育老师就提到运动会的事，安排下去自己按项目训练，沈杳慢吞吞地跟着许之一晃悠去铅球的地方，看他扔球。一个女生突然跑到沈杳旁边：“那个，沈杳，我没办法报了篮球定点投篮项目，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投篮啊？”沈杳看着身边的女生，他们班的，但是没有太大印象，他想了想自己也没啥事：“行的，不过我篮球不是很厉害。”女生双手合十：“没事没事，反正肯定比我厉害。”
跟着女生走到篮球场，发现两个篮筐下都在练定点投篮，一边是七班，一边是五班，几个男生看到沈杳和女生，吹了个口哨：“沈杳也来了。”七班有两个男生闻言看了眼五班，说了些什么。其实教女生投篮也没什么要做的，也就是讲讲怎么拿球，之后就是负责站在篮筐两边捡球扔回去。
沈杳从篮筐下接了球扔回去，不经意地一看，莫北麓也在七班教女生投篮的人中，顿时沈杳心里就有点不舒坦。莫北麓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七班女生投篮，沈杳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恰好这时莫北麓眼神一转和沈杳对上了，沈杳顿时一惊，收回目光老老实实接球扔球。莫北麓见某人暗戳戳瞪他反被吓一跳的样子，眼底有了几分笑意。
老师吹哨集合，下课后，沈杳看手上除了手心一片白，其他黑不溜秋的，和许之一招呼了一声，就往最近的楼里去洗手。搓着手上的污渍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阵香子兰的味道，沈杳偏头垂眸看去，男孩子的腕骨上扣上了一个手环，晶蓝色的大雁是一个俯身而落的姿势。
莫北麓看着沈杳洗手：“教女生投篮，不怕麻烦吗？”沈杳撇撇嘴：“你不是也教了，你都不嫌麻烦。”莫北麓单手接了点水，捻了捻：“我当然不嫌麻烦，都是同学”沈杳心下更不是滋味了，匆匆甩了甩手上的水，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侧身绕过莫北麓走了。莫北麓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杳身后，路至延同两个男生在外边等着莫北麓，打量了会儿沈杳的背影，路至延无语：“做个人吧。”莫北麓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沈杳的背影带着几分摸不透意味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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